冰冷而淡漠的声音缓缓在落海棠的耳边回荡,带着一种让人忍不住妥协的威慑之力。或许这句话从别人口中说出,她落海棠可以一笑而过,可玉惊澜,终归有所不同。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承认我嫉妒凌浅,可我堂堂海棠山庄庄主,有谁能够威胁于我。”
踉跄的后退一步,落海棠的俏脸愈发煞白。此刻的她,似乎不敢抬头面对玉惊澜的质问。
而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的玉惊澜,却早已重新携起茶杯,一如初到此处的清雅显贵,不食人间烟火。
人就是如此,总是喜欢用一些高尚的理由来标榜自己,将自己阴暗面隐藏的同时,为自己所做的一切,找到一个合适而善意的理由。而他,就是落海棠为自己找的理由。
她表面光鲜亮丽,信誓旦旦的说着这一切都是为了他。可或许只有她自己知道,这不过是她掩盖自己阴暗的一张画皮面具而已。
美如画卷,心如蛇蝎……
说的或许重来都不是凌浅,而是眼前为武林之人所敬仰的海棠山庄庄主,武林第一美人——落海棠。
“谁?谁呢?”轻轻的晃动着茶杯,红衣在风中飞扬。他的一双凤眸就那么安静的注视着落海棠的茶杯,薄唇轻启道:“为了在我面前伪装,而喝茶,或许真的委屈你了。茶,那能有新鲜的人血,好喝呢?”
淡漠的声音带着一丝戏谑,让这片平静的湖面填上了一丝诡谲。玉惊澜此刻明明在笑,却让落海棠的心,坠入谷底。或许此刻的他,的确在认认真真的与她交谈,这曾是她梦寐以求的东西。
可她想谈的,却并不是这个丑恶的话题。
“我,我不知道……茶与血究竟有什么关系……”
这边,云汐颜渐渐收起眼底的愧疚,颇为惊异的注视着那手足无措,明显说话已经站不住脚跟的落海棠。方才她不还口口声声说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玉惊澜吗?
为何在玉惊澜两三句话之下,便这般溃不成军了呢?
或许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玉惊澜所言,都是在真的。
“若整个武林知晓,名震天下的海棠山庄庄主,竟靠吸食人血,浸泡血浴,修炼血功来维持自己的美貌,该会何等的震惊?我想我不需要多加举例了吧。”
在玉惊澜再一次的漫不经心之后,落海棠终于彻底的陷入了绝望。一下子跌坐在地上,她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来掩盖这个话题。惨白的脸色将以往光鲜亮丽的她,变得黯然失色。
这似乎是她第二次,陷入这样的绝望之中。
但这样的丑恶,被旁人与自己心上人知道的感觉,却是完全不一样的。
“呵呵,喝人血又怎么样?杀人又如何?为了我自己难道不应该吗?”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否极泰来的反差,落海棠竟自顾自的笑了起来。“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没有错,没有错!”
玉惊澜说的没错,如今的海棠山庄表面光鲜亮丽,污秽不堪。那血功的确代代相传。他们可以靠吸食人血,来增进修为,这也是为何海棠山庄曾经的核心之人修炼都不费吹灰之力的原因。
但是此功流俗于邪术也是板上钉钉,在数年前便已经被海棠山庄先祖封存。因为谁都知道,一旦公之于众,偌大的海棠山庄必将成为众矢之的,根基毁于一旦。
可是她落海棠自幼武学天赋平平,身为海棠山庄的嫡系继承人,唯有此法能助她平步青云。而那些别杀掉的贱民,他们应该为自己的血可以得到她落海棠的利用而感到开心,不是吗?
眼睁睁的望着落海棠跌坐在地,云汐颜的心中一阵波澜。因为她全然没有料到,极负盛名的海棠山庄,竟有这等残忍的修行方式。以残害他人的性命为自己的贪婪服务。
而方才落海棠所谓的为玉惊澜着想,不过是她试图掩盖自己罪恶的借口罢了。
人心,或许早已不像人想象的那么简单。
“说吧,是谁以保守秘密为条件,与你交换了梦靥?若你不说,我同样可以将你的秘密公之于众,让海棠山庄臭名昭著。”
坐在原地的玉惊澜依旧自顾自的饮着茶,似乎全然未将落海棠的颓废放在眼中。一袭红衣本是张扬似火,可穿在他的身上,却有种莫名的冷漠与疏离。
仿佛无论何事,都无法在他的心中掀起波澜。
在这一瞬间,云汐颜竟不自觉的想,眼前的少年究竟经历过什么。这种冷漠究竟是与生俱来的,还是后天而成呢?
当然,她希望那是与生俱来的……
坐在地上的落海棠缓缓伸手抹干泪水,终于恢复了一开始的平静。人在危机之下,总有那么短暂的冷静与明智。既然他们想知道,告诉他们也无妨。
“一年前,的确有一个神秘人忽然到海棠山庄造访我,用这个秘密与我交换了梦靥。但是他全程掩面,丝毫未曾透露身份。只可惜天不遂人愿,他终究还暴露了。若非我杀不了他,他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落海棠的声音很无奈,却也很自嘲。一旦被别人知晓秘密,她的第一反应自然是杀人灭口,维护海棠山庄的名声。可是在那个人面前,身为海棠山庄庄主的她,却也只有无奈。
“他是谁?”
“北鸢国师——鬼影大人。”
此言一出,这边的云汐颜与玉惊澜皆是一愣。因为落海棠口中的这个人,的确足以让他们忌惮。
当今天下,极负盛名之人有四。而这四人被天下合称为四国之才。如果说锦玉公子玉惊澜是四人之首,凌浅是四人中唯一的女子,那这位来自北鸢的鬼影大人,怕就是其中最难以估摸的一个人了。
因为此人虽为北鸢国师,却一向行事低调,世人只知他被称为鬼影,却无人知其面容与年龄。甚至连他是何地之人,也是一个谜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