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牢中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云汐颜二人望着凌峰,久久未曾言语。以至于凌峰都有些局促起来。终于,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道:
“我知道我的这般言论,你们可能有所质疑。而这件事也从未有确切的说法。但我相信,不只有我,当初观摩过最后一场大战的人,应该都会这般认为。”
“你说下去,我们听着。”
玉惊澜点了点头,比起云汐颜打从心底里的震撼,他显然要平静很多。毕竟不是谁都能接受,自己的母亲,竟与屠族仇人,有着难以言喻的关系。
这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寒惜落,秦氏山庄的主母。我曾以为,她只是一个花容月貌的绝色美人。但是那晚的大战,她却是战到最后的人。很少有人知晓,你手中的妖月剑,当初就是寒惜落所持。”
凌峰指着云汐颜身侧的三尺青锋,神情亦是充满了不可思议。因为这曾经是他与萧逸宸,无比恐惧的事情。
“我也是那个时候才知道,这个绝世美人并非山庄的陪衬,她的武艺,高到了一种惊人的程度。与她相比,你爹那个山庄之主,方才是真正的陪衬。”
云汐颜抬眸,她攥紧了玉惊澜的手。那是她尚还年幼,只能依稀记住父母的身影。记忆中的母亲,的确美若浮华,可也不知,母亲武功盖世。
“即便如此,最后,不依旧是你们赢了吗?爱不爱,又有何区别?”
她望着凌峰,嗓音冰冷如雪。
“不,有区别。”凌峰摇头,郑重其事。
“那一夜,我们险些败落。就是因为你的母亲强大到令人胆寒的地步。与我听闻世间对你的传言来看,你们的实力可能不相上下。然而十年前的鬼影,还远没有如今的实力。他能与你娘打成平手,已是极限。”
“你,你什么意思!”
云汐颜瞳孔一缩,不止是她,玉惊澜的神色也陷入了震惊当中。云汐颜很了解自己的实力,她相信自己如今遇到鬼影,不会落于下风。
而玉惊澜比起云汐颜,更了解鬼影。他知道现在的云汐颜有多强,也知道鬼影如今有多强。
也就是说,如今几乎实力与鬼影持平的云汐颜,遇到了十年前的鬼影。省却十年的时光,那将是巨大的差距。
就算凌峰的比喻中有不准确之处,却也不会相差太远。因为凌峰没必要向他们说谎。
“你是说,我娘的实力在鬼影之上,那为什么还会是那样的结局?”
“你好奇,我其实也很好奇。那一战,鬼影屏退左右,连一直跟随在他身边的罗刹阴姬,都只能转身而去。罗刹阴姬,呵呵,她也是个可怜的女人罢了。”
凌峰无奈,那时的他,有幸与罗刹阴姬说上了一句话。那时他是绝望的,因为他们可能面临身死的局面。
但那个女人却说,她相信鬼影能赢。因为她相信寒惜落,相信她与自己一般,从未想过要取那个人的性命。
“后来,我偷偷的潜入了战圈之外,我看见你娘静静地站在原地,是她亲自丢下了手中的剑。可我只看到了这一幕,便被震晕了过去。等我醒来时,一切已经尘埃落定。”
凌峰很仔细的思索着,尽力的描绘着他如今还能想起的事情。
包括在大战结束之后,所有清理战场的事务,都交给了罗刹阴姬与他来完成。而鬼影却只是抱着那个女人的尸体,一步步消失在了他们的视野里。
眼见着云汐颜晦暗不明的神色,凌峰又忆起了其他的事情。他知晓自己所说的一切,实在是骇人听闻。
可这的确是真实的。而且他相信,他接下来要说的东西,眼前的二人会更加的感兴趣。想到这里,他还不禁将目光落向身旁的那摊清水。
“玉王妃,也许你以为,自己之所以能活着,只是因为萧逸宸看中了你的美貌。但其实,不止是如此。”
“你还想说什么……”
云汐颜望着他,苦苦一笑。她如今,甚至有些不想去听凌峰的叙述。因为她觉得这一切,与她想象的,竟是两个样子。
其中是不是,还有无数出乎她意料的秘密呢?她的母亲和鬼影?究竟是什么能让一个人丢下武器,面对另一个人的杀戮呢?
这个答案她无比的清楚,因为那是不忍伤害对方的爱。这一刻,她全然相信,记忆中的那个女人,是爱鬼影的。
可既然鬼影也爱她,那他们为何会走到那般兵戎相见的结局?
她不懂,真的不懂。
“也许你不想听,但我还是要说。当初是鬼影将你交给了我们,并嘱咐我们好好待你。而你手中的妖月剑,也是鬼影差人送来的。你的一生,本可以过的很好……”
“你别再说!过的很好?那我问你们,你们手中梦靥是那儿来的?你们控制我的手段,清洗我记忆的方法,又是谁给的?这就是你们所说的,过得很好吗?”
云汐颜玉手猛地一挥,便要抓向凌峰。可她的手方才伸出,却被身边的玉惊澜握住。少年望着她,眼底露出一丝浅浅的心疼。
他知道,这件事的反转之大,眼前的少女,并非一朝一夕,可以接受的。
所以他轻轻的将她拉入怀中,用手抚着她的背脊。云汐颜双眸微红,她望着玉惊澜,有些说不出话来。
一直以来,她都是仇恨鬼影的,因为他们之间的灭族之仇。可如今她才知晓,自己之所以会被灭族,之所以会经历后面的人生,竟不止是鬼影一个人的错。
她的母亲,也是其中的祸首之一。因为强悍如她,明明有斩杀鬼影之能,却反而为鬼影放弃了所有。是因为爱吗?
“玉王妃,如果你不若自己母亲那般惊才绝艳,如果你不曾遇到玉王殿下,如果你的能力,没有到让鬼影忌惮的地步,我可断言,他万不会对你下杀手。因为他曾说过,他会替你的母亲,照顾你,在他有生之年。”
凌峰幽幽一叹道:
“凌浅,你可曾记得小时候,那个总是来丞相府,给你带无数礼物,陪你读书写字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