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的时光匆匆而过,褪去了夜晚的喧嚣,白天的镇北关似乎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平静。高层们皆是闭门不出,将自己闷在房间之中。
大家都绝口不提昨夜之事,可心中却都在暗自思索,寻找着发生此事的缘由。以求能够幸免于难,不被殃及。
可清晨的阳光还未普照几时,便再次被喧嚣打破。
前方军营急报,说清晨有士兵发现了一颗血淋淋的人头,悬挂在军营主营之前。而那人已经查明,为同样武艺高强的厉姬。
最为可怕的是,他们还收到了与昨夜一样的带血白绫。
甚至有不少士兵反应,他们昨晚的确隐约看到了一道青色的影子,在军营的周围出现。那道影子极为虚幻,令人捉摸不透。
可如今想来,竟觉得心中惶恐不安。
因为那人头竟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主营之外,未被任何一个人察觉,这件事情真的是人为吗?
因此一时间,前方的军营亦是陷入了恐慌之中。作为主帅覃寇立刻召集诸位将军议事,对那白绫上的字迹再三确认。
而在这些恐惧的人中,有两人最为不安。一个自然是凌峰,而另一个便是覃寇。
凌峰自知自己手上沾染着凌浅的鲜血,他也知道自己的曾经屠戮过凌浅满门。因此他才会在大厅中晕厥过去。
想想自己那疯掉的儿子,他不禁为自己感到担忧。
难道,难道真的有鬼吗?
为了保护自己,他甚至立刻派人去请了道人前来做法。以求自己平安,不被邪物所侵扰。
而覃寇的恐惧,或许就来源于,他违背凌浅风骨的战法。他知道他胜之不武,可这真的有错吗?
然而,与宁西众人的人心惶惶相比,此刻的定南关却截然相反。因为定南关的将士们心中,此刻都充满了喜悦。
因为就在昨夜,他们得到喜讯。那就是在世子妃的带领下,他们的一只精锐深入敌后,成功的救回了失踪已久的老王爷。
主心骨的回归,几乎让整个王府军焕发了生机。上下其乐融融,一片祥和。那种强烈的战意与士气,仿佛都在一夜之间达到了顶峰。
可以说,此刻的定南关,是士气最为高涨,战意最为强横的时候。
清晨十分,一袭白裙的少女静静地站在床前。手中的小刀游走,只听得三道哐当之声响彻,顿时有三枚箭头自老者的身体中掉落。
将手帕浸湿,她细细的擦拭着伤口,为上药做着准备。
眉头微微紧蹙,还好老爷子的身子硬朗,不然恐会留下病根。眼下这种情况,到是最好的了。
“汐颜,爷爷的情况怎么样了?”
安澈身披铠甲,望着床上浑身是血,伤口极深的老者。双手紧紧地握着,他的眼中皆是有血丝涌动。
昨夜从老爷子被带回来开始,他便一直守在床前。老爷子这一次,定然是吃了不少的苦头。都怪他这个做孙子的不争气,才会这样。
那双深邃猫眼中的自责,仿佛都要彻底溢出一般。
闻言,白裙少女却轻轻地摇了摇头道:
“澈哥哥,这不是你的错。外公没事,只是他年事已高,若要伤口全然愈合,需要花费很长的时间。这对于他而言,或许会是件极为苦恼之事。不过你也不要太担心了。”
对于此事,安澈一直都很自责。他觉得自己没有做到一个孙子该做的事,没有肩负起该肩负的责任。
但其实这都不是他的错,不是他该背负的东西。
定南关接下里的安危,才是他们该在意的。
闻言,安澈终于是点了点头,在云汐颜的带领下缓缓走出房门。云汐颜向门口医女嘱咐了几句,那医女顿时端着托盘走入了房间。
伤口她已经处理好了,谁上药其实都没有关系。眼下她这澈哥哥这般愁眉苦脸的,或许需要她开道一二。
昨晚送给凌峰等人的大礼都被一一验收,到是令她心中极为畅快。此时此刻宁西的军队怕已经没有功夫来注意他们了。
因为昨晚的事情,他们军队上下,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不得不,这样的事情还真的只有她才能做到。
“汐颜,既然爷爷没事,这里便交给你了。我去看看城楼上的布防,此刻可千万别处什么岔子。”
安澈见安榭没事,也终于放下心来。转身背对这少女,缓缓的吐出了这句话。
可眼见安澈真的要离开,云汐颜却无奈一笑,忍不住叫住他道:
“你就真的不打算,去看看她吗?她救了外公,甚至差点丢掉了自己的性命,你又何必,与她较真呢?”
她觉得眼前的安澈,或许并不是不想去见见阿瑶。她一夜未休息,也只能一点一二。毕竟她今夜,或许还有些事情想做。
安澈闻言,这才缓缓转过身来。那张俊美如画的脸庞上带着一抹沉着,此刻的他极为冷静,仿佛当初的年少轻狂,都不过是一种假象一般。
或许曾经那些熟悉他的故人,都已经忍不住此刻的他了。
沉默了片刻,他终于是笑了笑道:
“汐颜,你觉得她真的想见我吗?我感谢她救了老爷子,所以我不想成为她的负担。她想要自由,我不该成为她的牵绊……”
昨夜,他亲自将面色苍白的少女送到了住处。望着那张熟悉的脸庞,也直视着他内心所有的牵挂。
他怎么也没想到,阿瑶会救下老爷子。因为她是国公府的大小姐,她此举,几乎与通敌叛国无疑。
若是被宁西之人察觉,这几乎可以给国公府带来灭顶之灾。
他更没想到,最后她竟不顾自己的性命,也要让老爷子先走,这才给了他们救回老爷子的机会。
那一刻,他都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感谢她。
因为他发现,他没什么可以给她的。
也只有这一瞬间,他才发现自己有多么的穷困潦倒。他显贵的身份,他不俗的武艺,甚至于还算帅气的容貌,在阿瑶的面前都不过尔尔。
因为他有的,阿瑶也有。
是呀,可笑的他唯一剩下的,唯一能给阿瑶的,竟只有放她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