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之中,凌峰与一众将士焦急的等待着。他们的目光不断向外望去,在茫茫夜色中,期待着消息的到来。
他们中的大多数人之所以在乎能否抓到安榭,都是因为曾败在其手下,对其心中有惧怕与钦佩之意。
而同时,也是为了顾及他们宁西脸面。
因为他们出动了如此多的人,却依旧未将安榭这个重伤之人抓回,那实在是太丢自己人的脸面了。
所以这一刻不止是凌峰心急,连立于这里的诸位将士,也极为心急。
随着铠甲的撞击之声再度响彻,两道身影也终于出现在了大厅之前。在士兵的带领之下,一名身着黑衣,身材有些瘦小的黑衣男子缓步上前。
他的身上沾满了血迹,脚一瘸一拐的同时,右手提着一个包裹,缓缓上前,有些心悸的望着大厅上的众人。
他的眼中,仿佛充满了畏惧,与发自内心的恐慌。
他是这场追捕之后,唯一留下的幸存者。而他之所以能留下一命,都是因为他的机灵,未与其他同僚般前仆后继的上前。这次得以活到现在,出现在这大殿之上。
可低头看着手中那血淋淋的包袱,他的心却再一次提了起来。
因为这个东西他也不想拿,他甚至不知道其中究竟是什么。可是那个在半路上截住他的女子说了,他若不拿,便必死无疑。
若是拿着按她说的做,方能留下一命……
他到现在都明白,那名宛若天仙的少女,究竟为何要让他这么说。而这样说,真的能让他活命吗?
“小的参见,参见丞相大人……”
男子跪地,向上方的凌峰行礼道。
见此,凌峰立刻便出声询问道:
“前方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何竟只有你一人归来?你手中拿着的,又是何物?”
此刻的他并不在乎什么礼节,他更想知道的,是前方的战况。虽然知道他们派出的精锐被人袭击了。
可他却不相信以修棋和厉姬的实力,真的会失手于此,音信全无。
闻言,那男子顿时身子一颤。缓缓将手中的包裹双手奉上,颤颤巍巍道:
“回丞相,小的,小的在前去的路上与队伍走散了,因此未能参与追捕。可是,可是小的却遇见了一个人,她,她让小的将这件东西,交到您的手上……”
“哦?呈上来!”
凌峰蹙眉,眼底的阴沉与疑惑交织。不知为何,此刻他的心中竟有一丝浓浓的不安。至于为何不安,他却又说不上来。
那立于他身旁的亲信闻言,立刻缓步上前将包袱接了过来,稳稳的放在了凌峰的桌前,等待定夺。
“将此物打开,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东西。”
“是。”
面对凌峰的这般指令,那男子立刻抬手将包袱打开。可在方巾散落的瞬间,一张血淋淋的面孔也跃入众人的眼底。
那是一张男子的面孔,苍白的毫无血色。在他的脖子处,有一道光滑如镜的切口,触目惊心。
没错,这是一颗人头,一颗血淋淋的人头。
然而让凌峰无比震惊的是,眼前的人头他们都认得。这不是别人,真是这几日中与他待在一块儿,商议追捕之事的修棋。
修棋的武艺极高,极受那位大人的器重。可此时此刻,他的人头却摆在了他的面前,毫无血色可言。
这一刻,就算是以凌峰的心性,都不禁沉了脸色。
大厅中的诸位将领皆是议论纷纷,不知在说些什么。可隐隐间,一种恐慌的气氛却悄然蔓延开来,令得整个大厅中的气的气氛,都陷入了诡异中。
因为一颗人头被带到这里,还是凌峰手下的心腹。在眼下的众人看来,这就是一种挑衅。一种充满了敌意与不屑的挑衅。
那跪在地上的黑衣人亦是浑身颤抖,因为他做梦也没有想到,他手里拿着的,竟会是一颗人头。而且还是他们大人的人头。
那个女人,究竟是什么人……
只是在众人面色不断变化的同时,却并未注意到,在他们一众人中,一直都有一个人面无表情。
这个人身材修长,身披铠甲,亦是镇北关中的一位将领。可自从他方才出去过一次之后,神色便有了细微的变化。
因为在他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庞之下,藏着一双充满戏谑的眼瞳。他静静地注视着这一幕,仿佛在看待一场为他准备的戏剧。
说来也的确是好运,竟让她来的路上碰到了一位幸存者。而这个人,无疑是最好的棋子。可以帮她将东西,呈给凌峰。
一双眼瞳静静地打量着桌前那目光阴翳的中年男子,他的脸上有些许胡须,让他看上去多了沉稳与内敛。
若只是从他的外貌来看,他或许真的是一位难得的正人君子。这般模样,当真是令人信任呀。
这么久未见,他的变化不大,可自己的变化,却早已翻天覆地。
心中的恨意缓缓的涌动,犹如嗜血的野兽,在不断嘶吼。透露着她心中从未有过的狰狞。
这个人骗了她一辈子,让她为他效命,以父为名。可也是他,杀了她一族,最后在大殿上眼睁睁的看着她化为血水。
利用与抛弃,从一开始便是圈套,将她一步一步的套牢……
只怪当初的自己年幼,竟不知前方是万劫不复的深渊,一心信任着那所谓的父亲。
或许这般恨意加身的她,此刻就该一剑将凌峰了结。可是她不想,她觉得死,对于凌峰而言实在是太便宜了。
她要一步一步的看着他走向深渊,看看他曾经的罪恶。
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比死还要恐怖的活。因为那种绝望,是你即便死去,也不会愿意去面对的东西。
凌峰紧紧地握着双手,终于是抬眸望向了大厅中央,那颤颤巍巍跪在地上的男子。
“这包袱,是谁给你的?在给你之后,他有跟你说什么吗?告诉我,一五一十的告诉我。若是有所隐瞒,我便将你碎尸万段!”
他那双眼睛中隐隐有些血丝涌动,就在方才,他看到了那颗人头颈脖处的剑伤。那种蛮横,但这血光的剑气。
他竟觉得,那么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