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轻灵的声音犹如山涧泉水,淡然中,透着一丝隐隐的责备。望着那跌落在地,满眼失落的洛瑶,她知道,她不得不说出真相了。
因为这已然成为洛瑶的心魔,若是让她继续这样下去,总有一天她会因此而万劫不复。这不是她希望看见的。
眼前的洛瑶本身便是她信任之人,或许让她知道,也没有关系。
洛瑶怔怔的注视着云汐颜,一双瞳孔中满是震惊之色。因为她不仅听到了云汐颜的话语,还看到了那被她握在手中的妖月剑。
当初师父的确是这般与她说的,而且这些话师父说过,她只跟她一个人说过。为何,为何眼前的云汐颜能一字不漏的重复。
其实从见到眼前少女的第一眼开始,她便觉得似曾相识。她觉得她与她的师父,有着一种奇怪的联系。渐渐的,她发现她们身上真的有无数的重合点。
她知道自己的喜好,知道自己的性格,甚至了解她的武功。
为何,为何她能将一切知晓的如此清楚?她曾想过,她会不会就是师父?可她却有清楚的知道,师父真的已经死了。
因为就连眼前的少女,也是这般说的。
可此时此刻,她却想问一个缘由。她不管是不是,她都想问上一问。
“你,你是师父吗?你告诉我,你是不是?”
晶莹的泪珠自眼眶中滑落,问出这句话,仿佛用掉了洛瑶身上所有的力气。而云汐颜的回答,仿佛能决定接下来的一切。
云汐颜秀眉微蹙,缓缓将手中的妖月剑收入剑鞘。眼中的复杂与无奈交织之下,她终于还是轻轻的点了点头。
轻声道:
“也许你猜的,没有错。我是,也不是。”
洛瑶闻言,她的呼吸似乎都在此刻的紧了一分。那晶莹的眼眸紧紧地注视着云汐颜,她很怕,怕自己稍微用力,就会从梦中苏醒过来。
“你这话,是这么意思……”
将洛瑶眼中的期待尽收眼底,云汐颜终于是缓缓蹲下身子,黑发倾斜将,将脸庞凑近了洛瑶几分。
“你看看这张脸,还是我的吗?我是你师父,可那只是曾经,不是现在。现在的我,是东陵玉王府的世子妃云汐颜,再也不是宁西的国师凌浅了。”
云汐颜的话语中,带着一丝苦涩,也带着一抹释然。她为自己身为凌浅时的愚蠢而痛心,却也为自己能成为云汐颜而欣喜。
因为她现在所拥有的东西,是她曾经梦寐以求的。
所以她或许是凌浅,却又不是凌浅。
洛瑶的身子有些颤抖,望着眼前这张与师父一样出色,甚至还要更加动人的两庞。是呀,眼前的云汐颜与师父,似乎是完全不同的两人。
可不知为何,她竟忍不住去相信,相信眼前这个面目全非的人。因为她有一种强烈的感觉,她觉得眼前的云汐颜就是她的师父。
“可是,可是您为何会变成如今的样子?您不是已经……”
“我不是已经死了,对吗?”
云汐颜一笑,她知道,若她说自己是凌浅,那么别人便必然会问及这个问题。因为她与凌浅完全是两个人,而且凌浅的确已经死了。
可这世家就是如此的神奇,如此的变幻莫测。奇幻到连她自己都不明白,都不敢去相信。
“不管你信不信,也许是上天垂怜,让我在失去生命的那一日,变成了另一个同样失去了性命的人。或许冥冥之中,这就是缘分吧。”
云汐颜的解释轻描淡写,她并不想太多的去赘述,也不想管洛瑶相不相信。因为事实就是如此,她也无法说的天花乱坠。
因为就算是她自己,都解释不清楚。
洛瑶沉默了,她的脑海中不断的有思绪在斗争。一面是相信,一面是质疑。因为这件事情,根本就不是常理可以解释的。
可是云汐颜身上与师父无数的共同点,却又让她不得不相信。
而且她心底深处,竟真的相信这一切,相信眼前的女子。
强行支撑着自己的羸弱的身体,洛瑶站了起来。双手微屈,对着身前的云汐颜缓缓屈身,施了一礼。
“弟子洛瑶,重新拜见师父。愿师父莫要责怪弟子的愚蠢,未听师父的嘱咐。”
将阿瑶这般,云汐颜亦是心中一痛。曾几何时,她只是看中洛瑶的天赋,这才会为自己培养一个助手。
可当她重生之后,她方才真正的明白。她给予的滴水之恩,眼前的洛瑶却一直都在涌泉之报,竭尽所能。
曾经的她被世俗蒙蔽了双眼,觉得世间黑暗而无趣。觉得仇人分外要好,可以托付终身。
可她未曾想过,原来换一双眼睛看看这世界,会是如此的不同,如此的赏心悦目。
凌浅,你究竟辜负了多少人?
“阿瑶,如今我已不是凌浅,也不再是你的师父了。而且我的身份,不能暴露,日后你还是以主子相称吧。”
眼前的洛瑶,不该被这所谓的师徒,一直束缚在原地。她应该去追求一些,属于她自己的东西。
闻言,洛瑶似乎明白了什么,也并未因此而辩驳。因为能知道云汐颜就是师父,她已经很满足了。
虽然眼前的云汐颜不想继续成为她的师父,可在她的心中,她永远都是那个教授了自己一身武艺的人。
“是,主子。”
轻轻的点了点头,云汐颜也终于松了一口气。眼下这里的事情便算尘埃落定了。不过她却还有一件事要去做。
玉手一动,地上修棋的尸体顿时一分为二。她用一块方巾将其头颅包好,方才回头对洛瑶伸出了手。
“时辰不早了,外公他们都在这包围圈外等候我们。你遭受反噬,身子羸弱,也要赶紧随我们回去才是。那儿还有人,在等你。”
洛瑶抬头,亦是缓缓将自己的手伸了过去。若是之前,她还会细细的考虑一番,自己要不要回到东陵。
可如今她已经不需要考虑了,因为在她看来,师父在的地方,就是她的信仰所在。更何况,如今的镇北关,已经不是当初的镇北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