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哗啦哗啦……
眼前的清水不出多时,便已是混沌一片。暮双双瞅着黑的跟锅底有的一拼的水,再看某狐狸笑的找不到眼缝的眼,牙龈痒痒,却还是抬足往身后的破房子里钻。
一进门,满室的艾草香立时盈满暮双双整个鼻腔。
暮双双无奈看了眼正兀自给钱唯笑包扎的马超,百里奚目光灼灼直看暮双双。那眼光……
暮双双连忙窜向屋角,转眼再次打量屋内摆设。
说是再次,暮双双无奈望天:这也是对咱一次折磨啊!
但见马超屋里——
一张方形桌。暮双双一眼扫过去,桌上刀痕斑斑,虽说没啥蜘蛛网,可看桌脚那贴身绑的四大木板。回收的!
一张木板床。完全不以躺为动作的钱唯笑蜷在床上,床下不知是从搬来的大石块,再看马超的小身板。拼凑的!
四张黑木椅。暮双双不免暗想:咱这要是爬上房梁,团子他爹在俺眼皮下——蹲茅坑?暮双双立马抖上俩抖。
一把紫砂茶壶。一看就是好东西啊!可惜短壶缺盖。暮双双不忍看了眼茶壶边的大海碗,心里默默鄙视自己一把:难不成你还指望马超放上四盏雕花茶杯。
再看墙角掉漆大衣箱,身后矮小碗柜。
暮双双这一心登时拔凉拔凉,这怎一个穷字了得?看马超瘦不拉几的小身板,暮双双本就没指望马超是个有钱人,可好歹一衙役,也不知道这般穷啊!
暮双双抬眼,正巧碰上进屋的白芷,背后百里奚目光开始变味。再看把一张孩子脸端的跟小翠一样的马超。暮双双牙龈一咬,闭目狠下心来,像抛晦气一般从身上抛出一把碎银,扔在桌上。
一声闷哼,方形桌吱嘎一声,立时引起马超注意。
马超转过身来,抬头看了眼暮双双,再移目转到桌上,两唇微抿,走上前来。两手一合,桌上银两立时捧在一双结茧手上。
暮双双睁眼,耳边传来马超满是感激却益发坚定的声音:“暮大哥,马超虽然俸禄微薄,但怎么能让大哥掏钱?”
暮双双傻眼,心道:咱还不乐意掏钱呢!你干脆还俺吧!暮双双这般一想,立时眼光放光,连忙看向马超。
马超定眼,只见暮双双两眼如灯,亮光点点不容直视,不好意思的抿抿嘴,抬眼对向暮双双,道:“可钱公子伤势颇重,以马超一人之力,怕是药费一用,就已经远远不够。暮大哥跟马超不同,马超就是拿谁的银子,也不能拿暮大哥的银子。”
那就还咱吧!还咱吧!咱知道你觉得拿鬼的钱不好意思,咱也没觉有啥不好意思,你还咱吧!咱可不是不给你,是你知道不要!
暮双双两眼微眯,心里欢腾一片,丝毫不理会马超先前两句。右手往上,就等着马超把钱送回来。
白芷一瞧,乐了,凑到暮双双耳边,轻道:“多好的人啊!”
点头,狠狠点头。上哪找这么厚道的人哟!
“退钱啊!”
点头,快、快退俺钱!
“暮大哥,这般可好?马超算是从大哥这里借出银两,等我……我,不,我会尽快还大哥钱!”
暮双双细目越瞪越大,马超一看,立时改口道。心里一片赞赏:果真是有情有义,只可惜……,马超垂眼,想起暮双双先前行为:让大哥顶着一团黑土出现在许涵面前已属无奈,实在不可贪得大哥一介鬼魂的钱财。
再听屋内丝丝短弱呼吸,马超浑身一震,再看暮双双一脸呆滞样。马超微微一想,难道暮大哥不想我还钱?
不容暮双双反映,只见马超打开墙角大箱,从中取出笔墨,刷刷几下,一张火辣辣的借条新鲜出炉。
暮双双捧着借条呆若木鸡,旁边白芷正捂嘴暗笑。暮双双垂头,这张借条上,字体略显潦草,个别地方更是错字连连。可到底,也算是一明白清楚之借条。
暮双双抬眼,马超摆出一脸肃色,坚定道:“大哥无须再说,马超绝不会无故收大哥的钱财!”
“……”暮双双嘀咕:二愣子啊二愣子,烂好人啊烂好人!
马超见暮双双不再说话,想了想,对着暮双双说道:“暮大哥,我这去给钱公子抓药,再去钱府报个信。”
暮双双一愣,又听得马超一边说道:“暮大哥,我隶属双喜镇牢房衙役,这白天自当要当差,晚上也大多歇在衙役公房,未免引起怀疑,大哥,钱公子伤重,还请大哥多多照料。”
啊?
敢情小衙役根本就不住这?感情小衙役这是想拐咱当一个奶妈子?暮双双不由看向钱唯笑,这、这可是除了喂奶外一全服务老妈子啊!喂饭,喂水,洗澡,把屎把尿?!
暮双双立时跳起说道:“小衙役,你看我这哪能照看钱公子?”暮双双两眼示意后面两位,要照料也是后面俩男人照料!
马超一听,面露难色,道:“暮大哥,我也觉的有点为难,可屋里除了你之外,再没他人,交给别人我也不放心……”
暮双双顿时呆立一旁,半响才竖起一指指向这个:“只有我一个?”语音颤颤,极度震惊。
马超不明所以,点头道:“……是。”
暮双双往后一指,“这里没人?”
“……是。”
“没鬼?”
“……是。”
暮双双不由捶地。咱总算明白了,这人眼就有个三五六七等,马超这俩眼明显就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就单单抓到了俺这个女鬼!老天啊,你这明显是偏心啊偏心,后面这两货啥都没干!人是俺救,钱是俺借,到最后还要俺当一个老妈子吗?天啊啊——,你不如给俺一豆腐让俺晕过去啊!
暮双双一脸郁闷,马超看了眼天色,上下看了眼暮双双,越发觉得当鬼之人古怪,可也容不得多想,当下拱手恳求一句,便匆匆离开。
待到马超离开,暮双双无视身后俩仙,步履艰难走出破屋,两眼朝天,默默的转身,对天一拱后臀。
心里暗骂:咱打不了你,咱至少膈应死你!叫你欺负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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