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双双两手不由一软,半趴在暮双双身上的刘山婉就势滑下,百里归眼尖,快步走到跟前,往上一托。
百里奚弯头,两眼定定看向许涵,但见许涵衣角嫣红点点,空气里有股若隐若现的血腥味。对面师爷不明所以,更是挤眉弄眼朝着许涵摆动手势。
不多时,张三李四二人被带上堂来,还未跪稳,就闻的李大人一声大喝:“张三李四,你们确系是钱家下仆,没有丝毫隐瞒?”
张三李四就地磕头,道:“草民确实在钱家做工,没有丝毫隐瞒。”
“钱老夫人,你可听得明白?难不成是你家下仆有意害你钱家不成?”李大人闻言,转头问道。
钱老夫人身形微转,一双凤目凛然直视,沉声道:“张三李四,你们二人在我钱家待了多久?”
张三李四相视一眼,片刻后才回道:“回老夫人,三月有余。”
“哦?”钱夫人尾音微挑,又问道:“身为钱家仆从,你们可知道进我钱家的规矩?”
张三李四身形一颤,半响,张三才鼓足勇气回道:“小人皆是知晓。”
柱边许涵一听,心里猛然一动,看向钱老夫人。
钱老夫人冷哼,道:“既然已经是我钱家的仆从,也知道我钱家的规矩。钱家从来就不收无名无根的人,可也放下规矩,既然是我钱家的下仆,就势必卖身进府。”钱老夫人眼眸幽黑,转向李大人:“大人,老身方才说过,就算身为我钱家下仆,也就被人收买做出买主的事情。张三李四二人入我钱家仅仅三月有余、半年不足,小儿身为钱家当家公子,老身又岂会轻视,怎么会放着府里上百的仆役不用,就用这两个老身连一面都没见过的小杂役来抬轿送嫁?”
张三李四一听,当下声息有些不闻,立即在堂上大嚎起来:“大人,草民两人确确实实跟在钱公子后头去迎亲,也确确实实看到公子逼迫刘家小姐,草民所言都属事实啊大人!”
“休得胡说!你们二人若是亲眼看到,可能将当时刘家小姐和我儿的对话一一说出?我儿自幼练习拳脚之术,刘家小姐上黑风崖之时,你们又如何能跟上?又如何亲眼看到?”钱老夫人双目一瞪,“你们可别忘了,到底谁在是你们的主子!”
“大胆!钱老夫人,本官念及你年老,加之钱唯笑获罪入狱,本官才对你忍让多时,可本官也不能放着你在大堂上公然威胁张三李四!简直是强词夺理,本官且问你,你是否能将本官审案的话语重复?钱唯笑追上黑风崖,与刘家小姐相争之时,张三李四又如何不能爬上山崖?”李大人眼角一扫,朝着师爷微抬下巴,“钱老夫人,你说张三李四受人收买,钱唯笑还能受人收买?签押状纸皆已上呈,难道这名字不是钱唯笑?这手印也不是钱唯笑?”
暮双双登时脑里灵光一现:咱、咱总算知道这不对劲地方在哪里了?钱唯笑怎么可能签字画押?暮双双汗毛倒立,立时转头看向许涵,心道:难、难难道许涵和李大人对钱唯笑用刑了,这血不会是钱唯笑的吧?暮双双双腿一软,这、这要咋样才能在许涵衣摆上沾上那么多的血滴啊?
暮双双立时将刘山婉往百里归身上一放,拽着百里奚就往内堂走。
刚出大堂门,脚下走出五六米,暮双双望着府衙坐落有致亭阁小道,不禁急的团团转:这、这大牢咋走?
暮双双这边手上一松,不由放下手上衣袖,蹲在一角望着头上蓝天喃喃自语,一会儿眉头紧蹙一会儿两唇一歪,不出一刻,暮双双脸上已经出现了七八种不同面貌。
百里奚望了被拽的松松垮垮的衣袖,满头黑线,再看暮双双时不时嘀咕的两句大牢,低头一想哪里还有不明白之处?往前抬步,袍袖飘飘,独留暮双双一个暗青背影。
暮双双抬头一看,连忙一个箭步跑了上去。开玩笑,咱这可是故意把百里大人给拽出来的,这要是百里大人离咱远了,咱不被这府衙的深深正气压得面目全非?暮双双立马窜到百里奚面前,两手一拱,谄笑道:“百里大人,我们这是去哪?”
百里奚斜睨,吐出俩字:“大牢。”
暮双双闻言,当即面露喜意,这不是得来全不费功夫?暮双双当即屁颠屁颠的跟在百里奚背后。绕过七重角门,走过五条小道,暮双双越走越迷糊,这头晃得跟一浆糊一样,心里生出那么两线疑惑,好半响,暮双双才凑到百里奚面前,小心翼翼问道:“百里大人,您这是知道大牢在哪?”
百里奚一愣,张了张嘴:“不知道。”
暮双双小心肝捶地,硬着头皮又道:“那可是有地图指路?”
百里奚立即回道:“没有。”
暮双双两眼含泪,一颗心破碎成渣,抬头望天,满眼询问:天呐,谁来告诉俺,俺这是在哪张地图里转悠?
百里奚一见,右手一伸,当即提着暮双双往上一抛。
暮双双忽的被提上半空,满地红心立即还原成桃,悬在半空,喉里紧接是一身扬长尖叫。百里奚皱眉,身形一跃,跳过高墙站立落地。
暮双双眼见就要面朝大地,心里一紧,立时捏决运气,险险凑起微风一阵,才将将托起暮双双半趴的身体。
待到暮双双横眉竖眼从地上爬起,嘴里一叠怨念就要吐出,一张小嘴立马张大,两眼看向头顶硕大两字,只觉一股凉风猛然穿过身体,一手指着眼前铁门铜锁,两边值班衙役面色平淡,好似早已习惯这般长久站立。暮双双再看百里奚一张俊脸,吞下吞口水,道:“百里大人,您、您先走。”
百里奚瞥了眼暮双双,抬足迈步往前走去。
暮双双脖颈一缩,立马跟了上去。
才进大牢,暮双双只见一团漆黑扑面而来,一股腐臭更是从里飘来。暮双双定了定神,半响才看到一道微弱亮光透过拐角折了过来。
光影暗动,由内而外的冷风让暮双双立时打出寒颤来,连忙紧走几步,转过拐角,暮双双将将才歇下的嗓子立时一扬,却发在半路掉了下来,只余下一嘴的嘶哑。
咳咳,暮双双连忙干咳两声,心中长长一叹:这不正正是签字画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