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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空再见青阳子的时候,已然是大半月后的日子了。
是日,了空正提着木桶在树林边上的水潭里打水,不过半月的光景,了空原本已然渐嫩的手又覆上了厚厚的茧子。
青阳子笑,趁着了空不注意,从了空手里抢过手柄,木桶摇摇晃晃微微撒出几滴水来,看的躲在远处的暮双双唏嘘不已。从这水潭到破庙可有一个林子呢!了空提这水一步三歇的本就不容易。
了空一愣,着眼细细打量眼前的道士。青阳子脸颊染红,唇色润泽,嘴角一抹斜挑的笑意让一张脸更是俊朗万分。
青阳子看了空发愣,也不去唤,反倒趁着了空不注意捏了捏了了空的手,发觉了空手心的厚度,眉头当即一拧,随即抹平,提着木桶就往破庙里边走。
暮双双当即泄气,这隔了大半月了,了空怎么看青阳子还是这般样子?莫非是当日咱看走了眼,了空心里真没有青阳子?
暮双双定定的看着了空,了空两眼放空,看向青阳子的目光微闪,似是迷茫且带着点点挣扎。暮双双抿嘴一笑,抬手捏决就朝着了空去。心里嘀咕:所谓男女授受不亲,咱这也是行善积德,咱对付不了青阳子,难道还对付不了一个啥也不会的了空?
暮双双含笑,如愿以偿听得“扑腾”一声响,渐起无数水花。暮双双立时将头往草堆里一埋,不让青阳子看到自个做贼心虚的眼睛。
青阳子回头,瞧得了空落水,慌得一把将木桶扔下,足下一点,瞬间没入水潭。
“一、二、三、四……”
暮双双心里暗数,这会儿青阳子也该英雄救美够了才是,怎么一点声音也没听见?暮双双狐疑,将头移出草堆,往前一看,细目立时瞠大。
这、这这这两人呢?
暮双双朝着四周看了看,但见水桶正倒在草地之上,桶里之水也倒了个干干净净,桶下青草湿了一片,比之其他绿草来说,更显娇艳欲滴。暮双双瞅瞅了四方,这水潭周边可都是草,了空一个凡人从水潭里出来,身上的衣物还都能是干的?
如此一想,暮双双两眼直看水潭,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该不会、该不会是还没出来吧?
暮双双吓了一跳,慌忙叫唤了几声青阳子,周边倒是蝉声一片,却独独没听得了空青阳子的声音。
该不会真……死了吧?
不、不不会吧?青阳子可都是活了五十岁的人,道法又比咱高,救一个了空不至于就这么玩完吧?这潭水看起来也不深呐?
可、可青阳子再怎么道法高,青阳子还是一个人呐,不管他相貌有多年轻,他还是一老人呐!老人去救人……
指不定就有去没回,投的进横着回了。
暮双双立时往后一窜,退了几步又紧忙上前,一时间悲从心来,可又慌忙安慰自己:“小师父可是星君投胎的命,怎么可能那么容易死?”
暮双双说完,立马一愣,转眼嚎啕大哭起来:星君投胎又怎么?一旦进了娘肚里,还不是从小小一点慢慢长大,从什么都没有到有手有脚,从咿呀学语到成家立业。星君转世还不是会生病要吃药,还不是整天被司命玩,怎么就不能死了?
一想到这,暮双双的哭声又大了一倍,眼泪水跟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掉,点点滴滴落在深绿色的潭水上,可倒是连一点水波也弄不出来。
暮双双一震,慌忙安慰自己:反正咱也是死了的,一个女鬼还能有什么活不活的?干脆咱……下去看一眼?暮双双一想,触及水波的双脚立时往回缩了缩,眼看着时间越来越长,暮双双一咬牙一掐鼻,一个猛子就往水潭里边扑。
这才一进水,暮双双当即浑身一震,眼神缓慢慢的往右边移,青阳子立时朝着暮双双裂嘴一笑,一双被水浸的有些发白的手一把捏住了暮双双的细胳膊。
暮双双俩嘴一张,一连串的惨叫声就要突出嘴来,哪知这会身在水潭,化作无数气泡绵连而上,渐渐消散,有幸者甚至飘到潭面,化成一圈水纹。
暮双双吓得两腿发软,辨不清楚这会青阳子到底是人是鬼,死透还是没有?青阳子眼见暮双双两眼睁大,两手朝上,两腿一蹬,带着暮双双就往水面上去。
暮双双还没反映过来,只见身下一空,胳臂受力,自个儿就跟断了线的风筝一般,直线落地。屁股上滚了一地的碎草。
暮双双慌忙回头,只见潭上扑腾一响,青阳子怀抱着了空从水里缓缓爬了出来,湿漉漉的头发沾染在额前,肩上甚至还有三两水草,暮双双定睛一看,青阳子平日里带笑的脸孔,竟然在此时越发苍白,两眼更是直盯盯的看着自己。
“道、道长,咱可不是故意的,咱可不是故意害道长往生了的,都是咱的错,咱原想来个英雄救美,让小师父知道道长的一片赤诚之心,让道长能得偿所愿,咱可没想到会是这样啊!咱要是知道道长下不了水,就是给咱借了三胆咱也不敢有这心啊!”
暮双双立时缩紧身子,朝着青阳子就是一阵讨饶。
青阳子原本还真有点想对付暮双双的心,可一听的暮双双的话,瞧着胸前的小尼姑,眼里竟然也染上了薄薄的笑意。
暮双双做的又岂止是英雄救美这般简单,了空不懂水,这水下青阳子哪里不懂男女大防一事?不仅破了那道防,更是登堂入室心情大好来着。
青阳子含笑,低头看得了空微肿两唇,一时间,更是停在原地不知动弹。
哪知道青阳子这般勾魂含笑,落在暮双双眼里,立时换来暮双双一头冷汗,自顾自的翻译成了阴笑奸笑冷笑,低头含情小眼神当即成了眼白凸出下垂凝视了空的小模样,登时让暮双双遍体生凉,再加之周边捡起的微风。
暮双双两唇哆嗦,这会恨不得自挂东南枝,说不定还落得个轻松干净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