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还有什么店铺,哪里还有什么店家,整个街上一篇死气沉沉,锅炉里的火也不再红色的,而是蓝色的火,这种火让人看上去不寒而栗。原先打铁的声音也变了味,像是什么再敲打着骨头。她往大锅里看了看,差点吓昏过去,里面一具白骨叠着一具白骨。
忽然一具白骨扭过头,用没有眼珠的眼睛看向白子雪:“她好像能看得见我。”然后慢慢的往锅外爬。紧接着身边的白骨都仿若有了生命,顺着她的方向往外爬。一具接着一具,连成了一线。她咽了咽口水,不敢说话,然后看看陆生,陆生像压根没有看见似的,只顾着欣赏眼前的景色。难道他看不到眼前这一番骇人听闻的白骨,白子雪心里开始思考该怎样做。
那些白骨离白子雪越来越近,相互争抢着要挤到最前面。爬着爬着开始站了起来,胳肢胳肢地走着,紧随其后的白骨也慢慢站起来,乍一看像一只训练有素的军队,步伐都极其相似。走着走着,有的白骨开始插队,后面的白骨看不惯,抡起白森森地骷髅手打过去。那具白骨的头咕噜噜的掉在了地上。掉在地上的头不满意的骂骂咧咧:“打人不打脸,你把我的脸弄到地上了,我捡起来还得好一会儿呢。”话一说完,那具无头白骨摇摇晃晃的走到头跟前,弯下腰把头捡起来,又按了上去。
白子雪大气不敢出,又看了看陆生,可他此刻就一直装聋作哑,更是装瞎子一般。难道陆生因为自己跟他闹脾气要真相,他就生气了?忍心让自己被吓死?不可能,这一个念头出现后,她立马否决了。难道他是要教自己,遇到这种事,只要你不看不想,别人就不会把你怎么样?想到此,她决定豁出去赌一赌,她就赌陆生不会让自己就这么死掉了。看陆生对这里的情况好像很熟悉的样子,想必他一定知道这里其中玄机。
一具白骨已走到她的跟前,用没有血肉的鼻子闻了闻:“十里飘香的肉味儿啊,在一个多时辰前我就快馋死了。”
另一具白骨的骷髅手已经触到了结界,只是手还没伸进去,便听见一声极其惨烈地叫声:“我的手要疼的断掉了。”
其他白骨阴森森地笑着:“断了再按回去不就行了……”
话还没说完,就见那一直方才正惨叫不已的白骨刹那间化为灰烬,一阵阴风吹过,地上便什么也没有了。其他白骨见状纷纷后退,一个胆怯地喊着:“怕里面的是高人,你们要吃肉就去,我可不想生前不得好死,死后永世不得超生。”
发出声音的白骨刚要往回撤,另一具白骨一脚就踹了过去:“这等贪生怕死之辈,怎还有颜面活着,再死一次不足为过!”说完这句话,它上前就把那具胆小的白骨拆的七零八落,顺手就扔进了冒着蓝色的火里,只听“嘶”的一声,那具七零八落的白骨也没了踪影。
众多白骨中没一个敢吭声的,看上去方才拆骨头的那东西就是里面的领头人,白子雪转了转眼珠子,忽然计从心来。脚步一踏,走出了这个结界,故意从领头人面前走过去,然后故作深沉样,继续往前赶路。好像刚才那一切自己从来都未曾看见。
剩下的白骨都愣在了原地,一致望向领头人。那领头人也懵了,被其他白骨看得烦了,大大咧咧骂着:“看什么看,都回锅里躺着去,情况有变,想那小丫头也是误闯进来的,连我们都看不见,哪有资格见鬼手大人!”
白子雪记住了陆生说的话,在这个地方,无论如何是不能回头的,于是她站在一颗完全凋枯的树木前,闭着眼睛等陆生过来。时不时地能听见有什么东西从自己跟前飘过,也能听见耳边有人在说:“真香啊,好想把她吃掉。”
原先她是不相信鬼啊神啊什么的,但是看见陆生会法术,会腾云驾雾,又看见那些个白骨骷髅,所以她非常肯定此刻围在她身边久久不散去的东西是什么。但是她不能睁开眼去看,只能装作假寐。她知道如果现在去睁开眼睛,那些东西就知道她能看见他们了,一定会去把自己抓去给什么鬼手大人。
鬼手大人是谁她不知道,但是动动脚趾头都能猜到他肯定不是人,如果长得是个奇形怪状面目狰狞的东西,就不用劳烦那些个东西带过去了,自己直接就被吓死了。按理说,长这么大自己从来没见过妖魔鬼怪的,头一回见,虽然还是害怕,但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居然能够镇定的静下心来想想该怎么保护自己。
她打了打哈欠,又伸了伸懒腰。怀里的小猫又蹭了蹭她的胳膊,她摸摸它的头,就听见后面有力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从来没有任何一次,她觉得需要陆生在自己身边。也从来没有这样一次,她觉得陆生是万能的。他无论在任何时候,都会保护自己,哪怕事先不会跟自己说,但是他的出发点一定都是为她好的。而自己对他发脾气,不顺他的意愿,把事情搞砸了,他不会如磊子哥哥那般冲她发脾气。他懂得尊重自己,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个什么样的过程与结果。
经过白骨这一次,她忽然发现陆生原来就像自己一个多年的朋友,有这个朋友在身边,她不会感到害怕,也不会感到迷茫,他能给自己带来安定的力量。这是她的磊子哥哥做不到的。
待陆生与她并肩走的时候,她扯了扯他的衣袖,在他手里写下一行字:今后我一定听你的话,不跟你吵了。
陆生忽然停下脚步,抬着头看了良久,仿佛又想起了什么前尘旧事,曾几何时,她也曾对自己说过这句话,自己又怎么回答她的呢?已经错失一次,这一次无论如何也不能再错过了。
他握紧了她的手,在她手心里划了几笔。而后负手而立,走在她的前面。
她紧紧跟在他身后,抬起头看了看,手心里是由细小冰洁莲花勾勒成的一张笑脸。她抿着嘴笑了,虽然陆生看起来很强大,但是非常好哄。
看他走的越来越快,她赶紧迈着小步子跟了上去。
背后的街道随着他们一步步地往前进行而逐渐消失,不一会儿整个街道便凭空消失了,又恢复了本来的样子。几只乌鸦栖息在一棵只留下几片黄叶的老树上,偶尔还能听见石头掉落悬崖的声音。
而后一个身穿紫色长袍的男人出现了,只见他噗的一声打开手中的扇子,手在扇面一辉,方才所有发生的事都在扇面上重新演绎了一遍。
他意味深长的笑着,将扇子合上:“天下事皆在我掌握之中,只是这件事,越来越有意思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