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旁是小师弟何采茗,只听他笑道:“师兄,你方才都看的楞了……那姑娘很美么?”又有一名弟子笑闹道:“笨啊,那姑娘美不美倒是其次,不过想来这衣下的风光……可是一片正好!师兄好艳福啊!”
说罢,众人又齐齐笑出声来,笑容还没完全放开,便听砰的一声,却是走在最前方的裴晗一拳落在道旁一株腰粗的杨树树干上。听他声音仿佛谁欠了他几千两似的:“众位自便,裴某先行去见掌门。”
说罢闪身不见了。众人还没缓过神来,只听啪-啊-哄!一声,那株杨树竟齐腰折断,横在路旁,扬起一重尘土。好深厚的内力,数人无不叹服,心下道,果然配做掌门妹婿。
明珠犹自垂泪,肩上却被人轻轻拍了拍,她终于哭出声来,一头栽入明真怀中,哭了好大会,才想起那黑衣人来,只见明真已然掩好门,插上了门闩。
她系好衣衫,走上前去,看着椅子中那受伤的男人,惋惜道:“真是可惜,我还当是美男子呢?”明真笑道:“傻子,莫非看不出这是假面么?”说着伸手欲去扯下他面具,却见那男子极为困难的挣扎了一下,不知为何,手在空中顿了一下。
明珠道:“罢了,倒不如留些想象的空间,若是扯下来看还不如现在,岂不更郁闷了。”明真白了他一眼,从怀中掏出一个白瓷瓶,倒出一个乌黑的丸药,送到那人唇边,冷冷道:“吞了。”
明珠知这是峨眉疗伤灵药紫玉散血丹。那厮一愣,照着做了,在宽大的帽椅上盘膝顺气。只听啪的一声脆响,他面上落下重重一耳光,明真道:“这是你轻薄于我的结果。”明珠捂着唇,吃惊的瞪大了眼睛,一脸景慕的望着她,心知方才此人竟摸到床上,明真睡在外侧,似乎是被他的油手抹到了哪,至于是哪,她就不得而知了。
又见她提掌运气,助那厮疗伤。明珠轻轻摇头,这算哪跟哪啊,顾自去桌边坐下,今夜是难以成眠了。不大会,明真也渐渐收敛真气,理理衣裳,走到圆桌边,拎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盏,轻轻喝着。瞧明珠神神秘秘,欲笑还遮的望着她,道:“哭傻了么?鬼笑什么?”
明珠便整理了面容,挨过去道:“他伤的倒是不重,可是也经不起延搁,需得马上用药?”明真点点头,秀眉微微皱了一下,仿佛在思索医治方法,道:“刑尔东的十八镇山拳果然不是好应付的,咱们峨眉的千丝万缕手只怕敌他不过呀。”又冷笑道:“他才只吃了一拳,已然伤成这幅德行。”
明珠道:“别这样说,你能吃他几拳?”明真瞪了她一眼:“就知道你惯是个喜胳膊肘往外拐的,哼。”明珠笑了:“此乃帮理不帮亲,再说,你只是刀子嘴豆腐心,刚才可不是我说要救他?”
明真被她一言戳中,别过身去,赌气道:“那现在就把他送出去,可好?”明珠笑着搂住她,道:“好师姊,我错了行不,还是快想想主意。”明真这才正色道:“明日先得弄只参来,我熬上一壶带在身边,不然他这样子是决计经不起颠簸的。紫玉散血丹不能连着服用,这你是知道的。”
明珠道:“那我明天去跟白姐姐说想喝参汤不就是了。”明真道:“瞧你是急糊涂了,咱们日里喝的参汤顶大也就是一两片参,只有受了重伤的人才用整参。你便是弄一锅来,也是无济于事。”明珠想了会,道:“这样,我去偷一支来?可好?”
明真摇头笑道:“堂堂峨眉弟子哪能做那等事,况你现在还是……”她没有说下去,显然是不齿提明教二字。明珠道:“事急从权么,放心,我不被捉住就不会辱没师门了。”明真道:“你武功全失,不是白往人枪口上送么?到时候我一个救俩,更麻烦,还是我去偷吧。”
明珠知她素来好强,又把名誉看的极重,对这种偷鸡摸狗的事绝对是不齿的,能说出这番话着实不易,便道:“算了,我们都不去,让浅樱去吧,她武功高出你我去,胜算大些,就算被抓住,她是明教中人,只会丢云楚的脸罢了,左右他脸皮厚。”
明真讶然,瞧她语气,便知云楚对她极其宠爱,她才会将堂堂明教教主这般不放在心上,左右浅樱去赢面较大,便同意了,道:“可是泰山派守备森严,弟子又各个颇本事,今日的夜袭过后,守备只会更森严,怎么把他运出去?”
明珠道:“咱们尽早告辞,把他藏在车内。”两人正在商议,只听一声清润的男声道:“两位姑娘搭救大恩,在下实在无以为报,又怎肯累两位再此冒险。今夜便告辞离去。”
两人一起回头,只见一个容颜清俊的男子,年约三十,举止文雅。明真道:“你已牵累一次,又何必故作姿态,我二人救人救到底,哪有撒手不管的理,再说你若被捉了去,迟早牵累出我姐妹两个……”
明珠听她张口闭口,满嘴是理,必然搞的定,便悄悄去寻浅樱。
浅樱果然不负众望,利利落落的偷了参来,引得明真又是景慕,嘴上只道:明教中人,果然惯常偷鸡摸狗。
不仅如此,第二日明珠一打开门,发现门口放了一只布包,打开来一看,是两只上好山参,拿去给明真看,明真打心眼里崇拜起泰山派来,这才是五岳之首的风范啊,就是大方,连偷东西都是这般的以德报怨,偷一赠二。
养的两三日,便该告辞了,她二人便一同去辞行。白狐高居明堂之上,见二人来,站起了身,迎上前两步,道:“今儿个倒巧,快快来坐下说话。”
姐妹二人坐了,见左侧的贵妃椅上斜倚着一个华服美妇,明真笑道:“原来姐姐这里有客人,到底咱姐妹来的不巧了。”白狐道:“她哪里是客,你二人才是客呢?”说着指了指那人道:“你们这几日过来,倒不曾见。这是我家妹子,闺名唤作佳佳,只因她出阁之后搬去了左边,今日正是回门的日子。”
明真恍然大悟,怪不得打扮的如此美艳,原来是回娘家。回头看向明珠,却见她低着头,纤指绞着衣带,暗叹一声,谁道柳非凤是裴晗呢?便伸手握了握她的手,她努力的笑笑。
那邢佳佳已直起身,上下打量了明珠几圈,道:“这便是云教主的妹子么?真真是生的水嫩动人,我见尤怜呀,大嫂,你说是不是?”
白狐听她说话拿腔拿调,苦笑一笑:“可不是,明真妹妹也这般明丽脱俗,我倒要问问,峨眉山的水土专出美人么?赶明儿咱们也去住住?”明真道:“白姐姐说的是,我峨眉山的水土可养不出那等刁钻跋扈的千金娇贵主儿。”
邢佳佳原是个笨嘴拙舌的,一句话被她噎住,憋得俏脸儿通红。白狐忙解围道:“明真妹子说的是,好在咱们都是江湖儿女,没有那等的人物,也不会有人生气。出去这个门呢,说话就要注意分寸,须知有些人,是会挟私报复的,再说没眼色的人眼里,岂不说咱们没气量?”
明真见话已奏效,也不愿伤了和气,况此行意图在辞行,便说了辞行之事,白狐苦苦挽留,说还未尽地主之谊,带他两个四处逛逛。
明真素来口舌伶俐,左右是说了下来。白狐答应是晚为她二人践行,佳佳两口省亲,自然大家都坐在一处吃饭,明真不免担忧,佳佳也是不悦,但见明珠身后的丫鬟目露杀气隐现,又有明真这个利嘴女人挡驾,白狐虽谁都不向,但也摆明了不会帮她,只好忍了。
倒是白狐一脸和气祥和。须知她这样激裴晗,也是指望他长痛化短痛,知道怜取眼前人,更是想让裴晗能私下多见明珠几眼,解解相思之苦。
姐妹四个便在一处聊天说了一会子话,白狐道:“咱们又没外人,不如出去走走,这会子庄上风光正好,这两天没得空带你门姐俩出去看看,在庄里走走也是好的。”
明真早想四处看看,便一口应了,明珠此刻意志消沉,什么都无所谓。佳佳见终于不用枯坐说那些子废话,也很高兴。白狐便命绿波去吩咐厨房准备晚宴,亲自带了姐妹仨出去。
这山庄依山而建,起伏上下三层,第二层是主人家住房、各辈分弟子下处,地势最高的那处是祠堂,书库,演武场等等,相当于是后院。
但闻鸟语花香,三四月里春光明媚,空气清新,无不心情舒畅。明真赞道:“果然这泰山的风光就是雄浑霸气,改日有机会定要一登绝顶,俯瞰群山。”白狐听她说的豪言壮语,道:“明真妹子果然女中豪杰,说这话,感觉像个胸藏丘壑,只会百万兵马的大将军。”
明珠笑道:“白姐姐就是有眼光,师伯有位道友据说是半仙之体的,曾经给师姊批过命,说师姊有母仪天下之相呢!”白狐一脸惊异,道:“此话当真?”
明真羞道:“牛鼻子老道浑说,哪里当得真!”白狐笑道:“若如此,当真得好好巴结你这位未来的娘娘了。”说罢众人一起大笑。
正说笑间,只见打远处过来一名青衣弟子,恭敬的行礼道:“给师娘、小师叔,两位姑娘见礼。”白狐笑着命他快些免礼,问:“你怎么来了?你师父呢?”那人正是宋采酒,他道:“师父和众位师叔伯在演武场比试功夫,听见这边笑声朗朗,便说是师娘来了,要我过来请安,顺便告诉师娘,华山派的吴不充师叔、张轻甲师兄,恒山派的慧能师太慧远师太,嵩山派的祖名之、胡王之等诸位前辈来了,晚间一同用饭,要师娘做个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