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炎龙谷,原本是宝藏所在之处,当年宋帝将宝物悉数藏入山洞,却又在周边布下无数陷阱设计,一旦开启机关,就相当于点燃了火药的导火索,距离它毁灭的日子也进入了倒计时……
江湖上所有有头脸又或者没头脸的人都于四月一日这一天齐集炎龙谷,虽然传说宝藏被启出,用于义军行军的军资,但是还是有许多人慕名而来,想看看藏宝的地方是个什么模样?
故而,还有少许富商豪绅,名医走卒,江湖虽遭了一场浩劫,仍留下许多能人异士。大约五六千人浩浩荡荡,各家都换了新衣,打了各家的旗号。
各门派列队,按照抽签顺序进了山凹,那山凹路并不宽,越往里走竟又越窄,往左手转,视野开阔,却是一列七彩岩石,按照赤橙黄绿青蓝紫的排列顺序,这七道参天巨岩又将山凹格成七道洞门,余显原是明教中人,修罗也曾跟萧明一同来清理宝藏,故而知道前六层早没了东西,已经自爆,众人直奔最后一层,紫层。
进了宽大的洞门,右手的岩石上一大块明石,作为光源照清了前进的路,走不几里,又是一块明石,众人还有闲心的,就发现每一块明石中,都嵌着历代皇帝的画像,最靠门的是末帝,守在那里看门,接着又依年号排,料想最里面那一块,应也是最大的一块吧。
走出一炷香的时间,就看见一座阶梯,众人顺着阶梯向上,青城派的何琳见那阶梯扶手上的玉雕精致,便伸手去碰,余显呼喝已来不及,只听轰隆隆一声,那一截阶梯从中断折,从左右石壁射出密如蚁蝗的羽箭,裴晗眼疾手快,剑舞如云,织就一张光网,将众人包裹于中,宋采酒,修罗等也齐齐帮忙,裴晗视线所及墙上一面明石,心中一动,劈掌击翻了它,箭雨才止息,可那整段阶梯悬在半空,上上不去,下下不来,后面还有没上来的,只能干叹气。
何琳身上瞬时集满千把人仇视的目光,连连道歉。裴晗嘱咐众人路上小心,切勿轻动,又发动众人结下腰带系成绳索,硬生生连上,但这样一来,那些武功不怎么好的人,却也不能再前进半步,只能等着。
又上了六层阶梯,又看见一朵莲花形的窄门,修罗上前去,在花瓣上几处敲打数下,莲花缓缓绽开,却只是一个很窄小的口儿,这其实是一段管道,其中填充的是水,因此又有一部分不懂水性的留在外头,七七八八一减,还剩十余人。
众人看见一重宝山样的门,便松了一口气,修罗开了门,却见里面一个人影,顿时又惊又奇。裴晗也望过去,却是王保保,王保保听到声响也回过头来。
修罗先开口:“你怎么会在这?”王保保素日与他彼此看不对眼,淡淡道:“是有人传讯于我,还留下这幅地图,说今日会有我想见的人出现。”众人面面相觑,余显看那地图,正是修罗回忆着画的那张,实在猜不透到底是谁?云楚?或许是他想一次清算。
既然如此,这洞里也不分仇家,众人朝前走了几步,却越走越热,大有边走边就把外衫脱了的。有一柱香的时辰,一座赤金打造的独木桥映入眼帘。
隔着独木桥,可以看见前方直通岩浆包围的一所小屿,小屿上雕金镂银,宛如最豪奢的地域,周围则滚着地狱之火?
白狐被搁在一张玉床上,玉床被悬在空中,那岩浆的热气一点点侵蚀银链,只怕再过几个时辰,便要熔断,又或者,这座小屿也要淹没在岩浆之中。
刑尔东惊叫了声狐妹。只见白狐动了动,双眼紧闭,不断从眼睑下溢出乌紫的血来,显是盲了。刑尔东全身颤抖,犹如一头暴怒的雄狮,钢牙咬的咯咯作响。只听一声呼呼的风声传来,连带着屿周围的岩浆都翻起一个浪头。
紧接着从相对的一处山洞中飘过一抹红云,云楚站在屿中心,额前一缕白丝分外扎眼,他扫了眼众人,面上露出一丝疑惑,紧接着又回复无所谓的神情:“你们来了。”
“哼,云楚你坏事做尽,天良尽丧,今日我等就来替天行道,除了你这个魔头!”随着话音,众人齐齐飞身上屿,各个站定方位。又是剑,又是刀,十八般兵刃各显神通,奈何空间所局,只上来十七八人,都是众帮派中的好手。
一时间剑光飞碎,火光灿灿。云楚倒是不太认真的样子,手中的雪饮刀已然成了烈焰刀,冲收挥舞,宛如一条火龙,那四方八卦阵也委实厉害,将他紧紧包裹其中,紧凑如链,来缚苍龙。
云楚被逼的紧,也看到南方的漏洞,况余显只余一臂,十分吃力。数十招之后便被云楚飞起一脚踢飞,就要落入岩浆之中。裴晗欲要去救,却被绞入阵中,他若一动,余下两人便要受累。只能以一填二,快速拆招。
余显见自己缓缓下坠,只道此生休矣,刚要闭眼,只见白光一闪,自己被托起,缓缓落地,忙抱拳道:“夫人。”
当日他虽出言无礼,回来一想,也能体谅她的处境,况那剑法正是云楚所教,于情于礼都不好接受,此刻见她前来,心中着实感激。
明珠点一点头,接过他手中长剑,道:“右使保重,我入阵去了。”说罢光影一闪,纵入阵中,她这一加入,剑阵的威力便充分发挥出来,舞的密不透风,恰似绳子约束越紧,也丝毫不给苍龙以喘息之机。云楚心知不好,却无一丝慌乱,渐渐退至崖边,待到阵型转换之时,迅速将那招亢龙有悔使到了老,南方便有一抹白影缓缓后倾,他的手恰好从那如匹缎的秀发中穿过,发丝如细沙从指缝过尽,一只珠凤钗留在掌心,他握了握,那白衣人就要仰倒跌至岩浆中。
那三人便不敢再动,裴晗心中大惊,却不知该如何是好。夏伊人也只是叫了声:“珠儿。”明珠望着他,那手俨然成爪,指甲又长又尖,他一头黑发尽皆变红,对比之下,肤色白的瘆人。便如一只地狱的妖。她伸手去触他的脸,他微微偏了一下,又定住了,不论他变成何等模样,他还都是云楚,让她生死不能的云楚。
不成想,再见面依旧是这样的痴恋……身体不断下倾,彼此的距离也越来越远,却有一只有力的手,托住她腰,将她从火海中捞了回来。
似乎颤了一下,明珠这才看到,他双眸猩红,想来是练习心法时心魔旺盛,灼了他眼部的经脉,此刻便只能望见人影,却看不见容貌,七年了,我们不见七年了,明珠伸手去抚他脸庞,纤指所及之处,云楚的面目竟然恢复如常,只是一双眼睛仍是血红,那搭在腰际的手即将松开之际,又猛然收紧。
裴晗刚要上前,就听明珠大喝一声:“别过来!”他立在原地,只见明珠伸出另一只手覆上他的手腕,那长甲渐渐褪去,云楚将她放正,缓缓松开了手,他承诺过,不再碰她。
明珠笑了笑,数年不见,心中以为已经淡忘,却依旧难以自已的爱着他,这张脸,藏在心中这么多年,这么多年……不知在他,可也一般。
“娘!”只听一声唤,将明珠从沉醉中唤醒,她急忙转头,却见柳碧瑶牵着凤珏不知何时进了洞,一时间又恼又恨,莞尔,竟又释然了,却见陈远方抢先击了柳碧瑶一掌,将凤珏挟持在臂间,切齿道:“姓凤的,你若还要你儿子活命,即刻便自刎于众人面前。”
“卑鄙!”明珠骂着,心神已慌乱的极了,若不是云楚扶着险些就要摔倒。却见云楚眼睛微微眯了下,红影一闪,陈远方已身首异处,凤珏被抢了过来。
众人不免惊呼,这下如何是好?当今武林无人能敌他,今日的众人,可还有活路在?又想,这陈远方不是什么好鸟,死了也好!只是不免担忧武林前途来。
明珠忙接过儿子,泪如雨下,在他额头亲个不停:“儿子,你没事!来,快看看这是谁!”她说着望向云楚,又是哭又是笑道。凤珏原本多怨恨云楚,她原本还有些担忧,但不知是否是那一股血缘的牵绊,儿子几乎是本能的伸出双臂,抱住云楚的腰,喜极而泣:“爹!”
他今年七岁,已经长到了云楚齐胸高,云楚伸臂抱住他,手掌一用力,哧!一声,他右肩后的衣裳被撕掉巴掌大一块,露出一抹猩红如血,凤凰泣血胎记,同他肩后的一模一样,分毫不差。
他不知是哭还是笑,不住的点头,道了声:“好!”莞尔却又哂笑,一边说一边轻轻摇头:“你太蠢了……你的爱,真是我最不需要的东西。”是啊,他根本就不曾爱过她,她竟自恋到以为他愿意与她生孩子?即便是她生下他的骨肉,又怎样?
那边刑尔东已趁机救了白狐,见她只是双目盲了,其他地方没有大碍,才稍稍放下心来。她将这一切听在耳中,却只是动了动唇,突然不住的冷笑,倒真是最好笑的笑话,真是荒唐的守候,竟等来这样一个结局,这样一个评价。周明珠呀周明珠,你果然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