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清冷,银白色的月晖照耀着一间小铺子。牌匾上写着祥和药铺。药铺老板正收拾着琐碎事务,准备打烊。
一个身材欣长的男子走了进来,戴着低低的草帽,浑身上下散发着神秘的气息。
药铺老板连忙迎上来:“客官,我们打烊了。”
那人连头都不抬,冷冷道:“打烊了就不救命了?”
老板一时口结:“这....您,您需要什么?”
男子却问:“敢问老板家中几口啊?”
老板愣了愣,不明白这人问这个做什么:“我们家五口啊....问这干什么?”
男子抬起头,阴沉的目光让老板生生打了个颤:“问清楚了,省得留下活口!”
话音未落,男子忽然从身后拔出长刀,手起刀落,老板的颈间多了条深可及骨的血口子,鲜血滋滋的喷泻而出,片刻间倒地而亡。男子不作停留,大步走到后院,顺着灯光寻到老板的卧房,一个女子正敞着衣襟给未满月的婴儿喂奶,突然见一个陌生男子闯入,吓得大叫起来,男子冲上前去,不等女子叫第二声,男子便挥手将女子的喉咙隔断,腥血溅了婴儿一脸,婴儿也哇哇啼哭起来。
男子皱眉看着还在襁褓中的婴儿,隐隐有些不忍,可不等他多想,身后响起一个男孩儿稚气的声音:“娘,我听见你尖叫的声音了,怎么了?”
男子豁然回头,见一个孩童抬脚正要进门,顷刻间狠下心来,一刀正中婴儿的心窝,可怜那婴儿当场断了气。孩子见状吓得连叫都忘记了叫,呆呆的看着男子手中染满家人鲜血的屠刀。男子不再犹豫,大步上前,将孩子刺死。
杀完这四个人,男子的衣服已被鲜血浸透,他红着眼睛,低声自语道:“不是说家里五口人吗?还有一个呢?”
男子在这间不大的院子里翻腾起来,连鸡圈都不放过。却都没有找到那剩下的一个。眼看着鸡都叫了,男子明白不宜久留,愤然离开了院子。
亥时,祥和药铺,四人惨遭毙命,只留下老板十二岁的大女儿。
包拯皱着眉,心痛的看着地上幼小的婴儿,这个杀手太过凶残,竟连婴儿都不放过。展昭捧过一本销售流水账,呈给包拯:“大人,你看。”
包拯接过来,翻开大致看了一遍。
展昭道:“看来砒霜就是从这间药铺买的。凶手怕我们查到这儿来,所以就抢先一步,将金老板杀掉。”
包拯咬牙切齿的说:“这个罪大恶极的杀人魔头!我定将他绳之以法!”
乐无涯走上前来,对包拯说:“大人,鸡圈里找到一把带血的刀,应该就是凶器。”
包拯道:“将凶器收好,来日抓到凶手时方便审理。”
乐无涯应道:“是!”
正说着,耳边传来一个女孩儿撕心裂肺的哭泣声。包拯闻声回头,只见一个十一二岁光景的小女孩倚着药柜,哭的好不伤心。
一个衙役说:“大人,这是金老板的遗孤,我们发现她的时候她在茅厕里睡着了。”
包拯回身走到小女孩身边,蹲下身子为女孩儿擦了擦眼泪;“小姑娘,你叫什么啊?”
女孩儿抽噎着回答:“我叫金元宝。”
包拯把女孩儿抱在怀里,柔声道:“别哭了,伯伯一定抓到凶手,给你父母报仇,好不好?”
金元宝哪里肯听话。在她幼小的脑海里,除了吃和玩,就是父母跟两个弟弟,根本就不懂什么叫报仇,什么叫坚强。
见金元宝还是哭个不停,包拯无奈的叹了口气,起身对展昭道:“把这孩子带回府,以免她流落街头。”
展昭点头道:“是,大人。”
包拯率手下在药铺又是验尸又是采证,忙了整整一上午。午饭时分才从药铺走出来。包拯见门口围了一大堆看热闹的百姓,颇感头疼。最后一个衙役出来后,展昭拿着两张封条,把祥和药铺的大门封了个严严实实。
柳涵跟赵仕强也挤在人群里看热闹。此间药铺就在赵家前面,一早听说发生命案了,两个人争先恐后的跑过来,无奈门口有人把守,百姓根本就进不去。
包拯也看见了人群中的柳涵,信步走过来,问柳涵道:“柳姑娘的伤好点没?”
柳涵笑道:“我又不是泥巴人,那点小伤,早就好了。这又是怎么回事?”
包拯也不介意柳涵过问官府的事,甚至是希望她知道的:“昨天夜晚,祥和药铺的老板被杀,凶手本想灭门,可给金老板的大女儿逃过了一劫。”
柳涵问:“跟司徒府的案子有关吗?”
包拯点点头;“毒死司徒家三十一口人的砒霜就是在这间药铺买的。我们全城盘查药铺惊动了凶手,所以他就先下手为强了。”
柳涵挑挑眉:“这凶手可真够狠的。”
展昭走过来,对包拯道;“大人,都弄好了。”
包拯闻言,对柳涵道:“听闻柳姑娘一身的好功夫,可否能请姑娘去府中一聚?”
柳涵有些吃惊,但一看展昭的表情,立刻就明白了。请教功夫是假,探讨案情才是真。不过出于保护她,所以说成是请教功夫。柳涵冰雪聪明,瞬间明白了包拯的用意,笑道:“好啊,现在就去吧。”
包拯也笑起来,看来什么都瞒不过这个古灵精怪的小丫头。
开封府。
柳涵在包拯的书房里转来转去。她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个千古传颂的包青天的书房。果然只是书房,除了古人所用的文房四宝外,连个摆饰都没有,更别提值钱的古玩稀什了。
赵仕强坐立不安,再看人家柳涵,像是来观赏玩乐一样,在房间里转个不停。
柳涵走到书桌旁边,见桌子上一张粗毛笔写的大字,一个大气磅礴的民字占了整个篇幅,没有落款,没有印章。柳涵突然想,如果让包拯印个戳上去,拿回现代不知道能值多少钱?
正想着美事儿,包拯跟展昭就走了进来。包拯见柳涵盯着书桌上的字看,笑着说:“那是我闲来无事的练笔,让姑娘笑话了。”
柳涵摆摆手,道:“大人的字写的气势非凡,我连毛笔都不会拿,怎么敢笑话你。”
这倒让包拯颇为吃惊,:“姑娘倒不像目不识丁之人。”
柳涵走到外间,笑嘻嘻的坐下:“倒也不是目不识丁,只是不会写毛笔字。我的钢笔字很好的,还得过奖呢。”
包拯更加愕然:“什么是钢笔字?”
柳涵抿了抿嘴,艰难的解释道:“是笔的一种,也是需要墨水才能写字。”
包拯点点头,道:“看来是我孤陋寡闻了。”
柳涵耸耸肩,倒不是你孤陋寡闻,只是你out了一千年罢了。柳涵道:“包大人要我过来就是说这个吗?”
包拯道:“跟姑娘直说了吧,司徒府的案子让我颇为头疼,现在又加上祥和药铺的四条人命,局势已经越来越不受我们控制了。”
柳涵说:“我明白,只是找我有什么用呢?”
包拯笑了;“昨天听闻姑娘把凶手的心态揣摩的相当精彩,所以请姑娘过来探讨探讨。”
柳涵道:“可是今天我没有看见命案现场,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揣摩。”
包拯闻言对展昭道:“把凶器拿来。”
展昭应道:“是。”转身出了门,不一会儿拿回一把血迹斑斑的刀。柳涵起身接过来,翻来翻去看了两遍,什么端倪都没看出来。
展昭道:“这是在死者家里的鸡圈后发现的,血迹早已干在上面了。”
柳涵实在看不出什么,撇撇嘴道:“很锋利的刀。”
包拯起身走过来,问:“你说凶手为什么要留下凶器?”
柳涵耸肩道:“很平常啊,他杀了那么多人,不想拎着这么一把粘满怨气的刀,于是顺手就扔了,反正你们又不能验指纹,就是给你们找到也没什么。”
展昭奇怪道:“验什么?”
柳涵耐心的解释道:“在我们那儿呢,有一种机器,可以辨别凶杀现场留下的指纹血液,查找犯人就容易的多了。”
包拯惊奇道;“那是什么?能借我们用用吗?”
柳涵笑着答道:“如果我能回去我一定带一台来给你。”
包拯也明白自己反应有些大了,笑着把话题转回到凶器上:“依你的意思,凶手是故意留下凶器示威的?”
柳涵道:“也不能这么说,可能性有很多。”
包拯掏出在药铺找到的销售记录薄,递给柳涵看:“这是祥和药铺的记录薄,上面清楚的记载了凶手购买砒霜的时间,凶手分三次购买砒霜,每次两到三两,共买了八两砒霜。”
柳涵翻着本子看了半天,潦草的繁体字看的她一个头两个大,结果也没看明白什么,匆匆翻了一遍,就还给了包拯。
包拯道:“现在金老板死了,唯一一个见过凶手的线索也断了。”
柳涵觉得奇怪:“凶手是为了掩饰自己买砒霜的经过才杀了金老板,没理由不把这本子拿走啊。”
包拯道:“就像你说的,凶手已经有恃无恐了,杀掉金老板就没有人知道是他了。所以这本子拿不拿走已经不重要了。”
柳涵道:“看之前凶手的做法,他应该是个谨慎小心的人,把记录本拿走,让你们不知道他为何杀金老板一家,甚至让你们认为这根本就是两个不相关的案子不是更好?”
柳涵这样一说,包拯也觉出不对;“也就是说他是故意的。”
柳涵点点头,若有所思的说:“他故意留下记录本,故意让你们知道他是为了不泄露自己的行踪而杀人。这是为什么?”
包拯想了想,继而摇摇头;“猜不透,或许凶手真的只是示威,要不然实在没有理由。”
柳涵也想的很头疼:“或许吧。”
展昭莞尔一笑,对包拯说:“大人,厨房那边已经把饭菜准备好了,还是先去吃饭吧。”
包拯点点头,对柳涵和赵仕强道:“我们先去吃饭吧,都该饿了。”
赵仕强对他们说的案情不感兴趣,这会听见能吃饭了,连忙点头道:“好啊好啊!”
包拯率先走了出去,赵仕强紧跟其后,柳涵故意放慢脚步,走到展昭旁边小声说:“说真的,你不适合笑,还是一直板着脸吧。”
展昭一愣,不解的看着柳涵,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柳涵已经若无其事的走开了。
午饭不只有包拯柳涵四人,还有一个泪涟涟的小女孩儿。柳涵看着两个眼睛肿的像核桃仁一样的小女孩儿,纳闷的看向包拯。包拯叹了口气,小声对柳涵说:“这是金老板的遗孤,叫金元宝。”
如果是放在以前,柳涵肯定哈哈大笑她的名字俗气。可是现在,柳涵心里忽的就难过起来,替这小孩子难过,也替她将来未知的命运难过。柳涵夹一筷子菜到女孩儿碗里,对小女孩儿说:“要多吃点,这样才有力气抓那些坏人。”
小女孩儿抬起头看了柳涵一眼,用带着哭腔的声音问:“姐姐,我娘是死了吗?”
包拯和展昭互相看了一眼,从他们发现这孩子到现在,她从未说过一句话,只是不停的哭,现在却对第一次见面的柳涵开了口。
柳涵顿了顿,走到金元宝跟前,认真的说:“是,你娘死了,你的爹爹也死了。你家里就剩下你自己了。”
包拯一听,立刻皱紧了眉头。虽然柳涵说的是不可争的事实,但对一个仅仅十二岁的小女孩儿坦白这样的事情,未免太过残忍。包拯担心金元宝会承认不了。
果然,金元宝闻言,哭的更厉害了:“那我...我以后...是不是就见不到....了?”
柳涵擦着金元宝汹涌落下的泪水,狠心道:“人死了,你就永远都见不到了。”
金元宝忽的站起身,头顶磕在柳涵的下巴上,柳涵被磕的猝不及防,狠狠的咬到了自己的舌头根。“哎呦!”柳涵吃痛的捂住下巴。金元宝一把推开柳涵,嘴里大喊着:“你是骗子!你在骗我!”一溜烟跑了出去。
柳涵连忙追了上去:“喂,你别跑!别跑!”
金元宝死命的奔跑,一面哭一面喊着:“我要去找我娘!我要回家!”
包拯三人见状,也连忙跟了出来。
柳涵远远的追着,她没想到一个小女孩儿竟然跑的那么快:“你回来!我跟你说你没有家了!快点回来!”
金元宝哭喊着,往大门的方向跑去。忽然斜刺里冲出一条狼狗,对着金元宝吼叫着冲了过去。
“金元宝!”柳涵吓得大叫起来。
金元宝也吓着了,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柳涵正想冲过去,忽的看见走廊柱子后一个躲闪的人影,偷偷摸摸的往这边窥探。正想冲过去看个究竟,却听见金元宝尖声呼救:“姐姐!救我!”
柳涵来不及思考,只能向金元宝奔去。就在狼狗咬到金元宝的一瞬间,一个人飞窜出来,一剑将狼狗挑于剑下,狼狗的血滋了一地。
柳涵扑过去把金元宝抱在怀里。
乐无涯擦着带血的剑,问柳涵道:“你没事吧?”
柳涵向那狼狗还在抽搐的尸体看了一眼,略带责备的说:“你吓退它就好了,何必杀它。”
乐无涯淡淡的说:“一只畜生,想要咬人,那这畜生就必须得死。”
柳涵被乐无涯说的心里一冷。包拯展昭三人已奔了过来。包拯弯腰关切的问:“你们没事吧?”
柳涵摇摇头:“没事。金元宝,你呢?”
金元宝瘫在柳涵怀里,早已吓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这会听见柳涵关问,才恍惚中觉得魂魄归了位,搂着柳涵的脖子哇哇大哭起来。
柳涵拍着金元宝的背,柔声安慰道:“好了好了,都过去了。再难过,日子还得过下去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