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准备就绪,她推开了门,拖着长长的华袍尾裙,缓缓走出了金碧辉煌的寝宫。
最后在回头望了一眼自己曾经住过十几年的寝宫,微微垂下眼帘,转身毫不留念地抬步。
有凤撵代步,只须一刻钟的时间便可以到大殿。只是,她命人加快了脚步,缩短了一半时间,提前来到了大殿。凤撵缓缓落下,侍女来到她的身边朝她伸出手,她优雅地递上自己白皙的手让侍女将自己扶下凤撵,缓步走上大阶,来到大殿。
只见父王坐在龙椅之上,眼睛自她进殿行礼的那一刻,就没有离开过自己的女儿。
女儿如此美艳的打扮,似是第一次以如此耀眼的装扮现于人前。
而此时她扮演的是大公主的角色,真正的大公主……—她的姐姐,坐在父王的身边,一直低着头。
她微微一笑,露出出嫁前如小女人般幸福的表情,冲使臣幽雅地一福身,便走到一旁的迎亲队伍边,不言不语。使臣惊讶于她过人的美丽,以及浑身散发着一种不可冒犯的气质,有些呆愣。直到老国王轻咳一声,摆了摆手,才回过神来。
使臣赶紧把已经背的滚瓜烂熟的台词按部就班,“早有耳闻祁国大公主美艳惊人,气质不凡又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今日一见果然是让本使震惊。此次联姻是我天朝与祁国互补互利,国泰民安的和谐气氛的开始,这都要归功于祁国大公主。”
祁凤然仍旧是挂着淡淡的笑容,细黑的柳眉轻轻一挑,眼角的梅花衬托着她淡黑色的眼眸。
“承蒙使臣夸奖。本公主也是凡夫俗子,并非使臣所说如此传神。”
“也罢,此回天朝的路程有一月余。皇上已经下令了,要本使尽快缩短行程。所以,本使今天来的目的,想必公主和国王也已得知。在这里本使也就不多说了,公主,迎接您会天朝的马车已在宫门外等候。”使臣微微欠身,退了一步,同时也不忘记看了一眼脸色有些苍白的国王。
祁凤然会意对父王一笑,“父王不必哀伤,待到省亲之时,女儿自会回国给父王请安。使臣,请。”
气氛沉闷的让人有些不知所措,那些本想着要随声附和的群臣们也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
似乎一切都是祁凤然在支撑着气氛,她总是能够化险为夷。
只有她自己的心里才知道,怕是这一去,莫说省亲,也许自己就是连再离开那个地狱一步的机会都没有了。
随着使臣转身离去的脚步,随行的国王钦点的二十个侍女,跟随者凤然的脚步一同移步。凤然无论心中的波澜多么壮阔,脸上却一直平静无奇地只有一个公主该有的优雅微笑,任他人猜疑,任他人私语。直到那奢侈以黄金打造的宽阔马车出现在自己的视野中,秀眉才有了微微轻颦的迹象。她没有多说,只是任随从撩开马车的帘子,逼着自己不回头去看那一群的送亲队伍,包括她的父王和姐姐。
使臣与送她离开的父王再度客气了几句,而她,则是百般无聊地将自己的玉弓取出,轻轻用纤细的手指摩擦着弓的细弦。此去,路途遥远,艰辛无比。她抬头,看像宽阔马车帘外的天空,并非乌云密布。而此时她的心,却已经离凌迟的现实不远了……
行程的十天之中,走走停停,若是遇见赶不上城中客栈的夜晚,便在郊区宿营。
祁凤然的身边一直放着自己的玉寰弓,衣间一直藏有那几支便于携带的利箭。
她从来不期望让别人来保护自己。
因为父王曾经与她说过,除了自己,谁都不必相信。在故乡的皇宫是如此,更何况,她这是走入一个本就是万劫不复的深渊之中呢?身边的危险,她不是不知道,只是只能当作不知。扮演着祁国大公主的角色,她不能锋芒毕露,否则定会露出马脚。
在父王的实力无力与寒枫王朝抗衡的时候,她只能忍。
今日,已是第十一天,天色已晚,此时迎亲队伍却还在一片森林之中。
祁凤然撩起了马车,看了看夜幕降临的天空。
天空之中闪烁着几颗稀疏的星星,微弱的光亮不能为整个漆黑的森林添加一点光明。月挂西梢,被一朵云彩挡住了半边脸。再看森林,漆黑一片,不时传出各种不知名的小虫混杂在一起的笑声。马车驶过,惊动了林中的鸟儿,伴随一阵翅膀扑腾的声音,夜空之中飞起一群麻雀。
如此诡异的森林,祁凤然却还有心情欣赏就近的风景。
脚步已经靠近,只是她的内心毫无波澜可言。
从小到大,她在失去自由的十八年日子里,没有一天不在等待着自己飞蛾扑火的那一天。
因为,从她懂事开始,从父王对待她和姐姐差异之极开始,她就知道自己和姐姐的不同之处。
她不是男子,所以父王极力把她培养成巾帼不让须眉的公主。只是,她这一次上的,是一个没有硝烟的战场。祁凤然轻轻趴在帘子边,纤细修长的手指绕动着窗帘,只感觉周围叶子的晃动,有着一股不一样的气息。
因为要赶路,所以除了她可以在马车之中休息之外,赶马车和保护她的侍卫都不能休息。
他们轮流换班,日夜不停。这让祁凤然很是不解。
只是,她淡淡的笑容掩饰了全部,让人看上去就自以为她是个听天由命的公主,只有她自己清楚,她无时无刻不保持着自己的警惕。感觉到森林周围的不寻常,她就已经把自己的玉寰弓握在手中。轻轻地把衣间几支利箭的尾部拉出衣领处,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