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眼花了是不是,眼前这个满身是汗的女人,头发全部凌乱的奔向我的女人还是那个自命清高的刘雅涵,我挽着爷爷,看到她这个样子咯咯笑了起来。想来我一路上走来,这个样子应该也已经被很多人耻笑了吧,我真是不知羞耻的女人。
“林小红,你死哪去了,我找了你这么多天,现在想到我了。”刘雅涵口气十分不友善,我却感觉的不到任何的羞愧,还是对着她呵呵的笑着。
“你是傻了还是怎么了,说话啊。”她拍打着我,有些不耐烦地问道,眼睛貌似也红红的,她哭过了,可是我却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哭。
“走,跟我回家。“她拉着我说道。
她叫了车,司机对我和爷爷的意见颇大,但是刘雅涵却甩出了几张大票子,司机自然不再说话,将我们像目的地驶去。她和爸妈一起住着,房子不大,却也宽敞。一回到家她就帮我清理了手上的伤,却没有问我一句为什么,甚至也没有一句责备的话语。
我看到那血肉模糊的手,就想到刚刚在家里,不对,是在我前夫的家里,他的脚毫不留情的碾压着我的手,尊严被践踏,曾经的爱恋也全部磨碎,让我觉得死也不过如此。
“我们去巴黎吧,我已经买好机票了,那边房子也找好了,是华人街,你不用担心英语不好或者是不会说法文了,我们可以一起学习画画,那里是艺术的殿堂,可以学到很多东西。“刘雅涵一边帮我包扎一边提议道。
“为什么你没有不理我,你不是一直看不起我的吗?”我问道。
刘雅涵的手微微的抖了一下,用力的闭上了眼睛,睁开的时候好像可以看见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受人之恩,当涌泉相报吧。我不会害你,我也愿意一辈子照顾你。“一辈子照顾我,曾经有两个人说过会一辈子照顾我的,一个死了,一个将我抛向深渊,你算什么人,凭什么给我承诺,我很傻,会信的,我不知道我还有没有再一次失去的勇气。而且我不想走,我哪里也不想去,我快没力气了,我走不动了,我只想闭上眼,好好地睡一觉。
刘雅涵看着我的样子,不知道在叹息什么,她的眼泪又一次掉了下来。
“涵涵,你快出来看,这是不是你同学啊?”刘雅涵的妈妈在门外喊着。
“你好好休息,我出去看看。”
“恩。”我应道。
可是刘雅涵前脚刚走我就偷偷的走到了房门口,我有一种直觉,深渊是不见底的,我还得往下掉。
刘雅涵眉头皱着,她妈妈在旁边说着些什么我没听到,我只是看到那个祸害的源头,电视里有个可怜的女人在那边走着,那个女人好眼熟,十分吃力地走在路上,撑着一根细细的不能称之为拐杖的东西,那只手上还不停地往外冒着血,明明是很高档的服装,因为穿了很多很多天,已经脏的不像样子了,头发凌乱的飘散在空中,她路过的地方人人都让出了一条的道路,明显是不受好感的存在的人。
“明红置业的董事长夫人,前任董事长的千金,在尸骨未寒之际,在外风流,行为不检点,被夫家逐出家门。这是记者今日在豪华的人行路步行街,接到群众热线所拍到的画面……”
电视里的女音啪啦啪啦地说了一大堆,害得我脑子嗡嗡的想,我终于丧失了所有的力气倒了下来。
过去的点点滴滴在我眼前浮现,那个说我是宇宙第一漂亮的好看男人,我生病了,会在我身边守着我的人,那个会安静地陪着我画一个下午画的人,那个一字一句地教我读着英文的人,那些过去的画面汇成了一座座高楼大厦,然后轰然倒塌。
我再次醒来的时候是因为肚子痛得,我想是下午的时候在医院吃的那些发霉的黄豆的缘故,所以现在发生反应了。我躺在房间里面的床上,能听到外面的声音,刘雅涵在和他父母争吵,为了我。
“爸妈,我要带小红去法国,为什么你们就不能体谅我一次呢,从小到大,我从来就没有忤逆过你们。”是刘雅涵的声音。
“不准你去,你没听到电视上说她是那种不三不四的女人,你为什么要为那种人看女儿,他只是给了我们家一点小恩小惠而已,你何必搭上你自己呢,你还年轻,还有大好的前程,你看她这个人,明显不长脑子,将来会是你的拖累。”刘妈妈也在那边回答说。
“小红不是那种人,还有你们忘了吗,他给我的是小恩小惠吗,使我们三个人一辈子都还不起的大恩。我答应过他,我一定会照顾好小红的,他说他希望小红能够幸福,这难道不是我们回报他的唯一方式吗?”
刘雅涵嘴里的恩人,是我爸林小明,虽然我是个榆木脑子,可是我知道刘雅涵喜欢上了林小明,至于是什么原因我之前抓破了头也没有想出来,有一次我提前到医院,看到我爸为守着他的刘雅涵喂东西吃,还两个人笑得非常愉快,我爸甚至爱抚的摸了摸刘雅涵的脸,雅涵也很娇羞的笑了几声。
那时我明白了,为什么我爸生病雅涵要来陪我,她和我明明就是很一般的朋友,甚至连朋友都算是的人,竟然会主动提议一起照顾我爸,那个时候我爸的病很严重,虽然我很难接受,却也从来没有点破,我知道他们并不会在一起的,而且我也想让我爸走的安心一点。
可是像刘雅涵这样的一个女子,从小活在家人的期望之中,再加上家庭的变故,应该是很清高的人,况且她还这么年轻,林小明这个老头子到底是哪里吸引了她。
吵了很久,终于安静了下来,最后好像是以刘雅涵的胜利告终的。听见有人推门而进,我迅速的闭上了眼睛,刻意忽视肚子的疼痛。
“好好睡,醒来的时候全都忘记就好了,然后我带你去巴黎。“雅涵扶着我的额头说道,而后又突然笑出声来,说:“差一点我就成了你的小妈咪,不过以后我还是会照顾你的,林小明没完成的,我会接着做的。”然后亲了下我的额头之后才离开。
感觉真是太诡异了。我睁大眼睛,看着天花板,让我床头的台灯亮着,有着足够的光亮。我看到很多漂浮物在空中,用眼神捕捉却又什么也没有了,这样反复了几次,眼睛终于累了。就在哪一个瞬间,我突然忘了这几个月来所经历的一切,只是在追寻和被追寻的感觉里面沉溺,一遍又一遍。
最后一次慢慢的闭上眼,我看见巴黎的卢浮宫飘扬在眼前,有无数的人在这里停留过,有无数的人渴望在这里扬名立万;我睁开了眼,看到埃菲尔铁塔浮在空气中,美得有些不可思议。
也许我可以忘了一切,重新开始,在另外一个国度,走也许是我父亲为我安排的那条路。
接下来的时间里,我幻想了我接下来的生活,我重新开始画画,徜徉在巴黎的街头采风,会和异国的小帅哥谈情。在那里,不会有人知道我的过去。在那里,不会有熟悉的人或事触动我的神经,那里,不会有人记得我是那个所谓的被扫地出门的阔太太。
当我告诉刘雅涵我准备和她一起去巴黎的时候,她就立刻电话订购了机票,然后神秘兮兮的掏出两本小本本,我看到的时候实在是又一次被震惊了。
那是两本法国居住证,属于我和刘雅涵的,一个月之前刚刚办好的。因为林小明说有些钱财的事宜需要我的身份证,原来他是帮我办好了签证还有移民的所有前提准备,只要我过去在法国住上五年,我就可以拥有法国的永久居民身份。
刘雅涵又将一个盒子递到我的面前,打开的时候说实话闪到了我的眼睛,一颗一颗的,切工完美的钻石,大概数一下也有几十颗,市值也应该有几百万了吧。
“这是你的,你爸让我保管的,我看过了,银行里你名下的所有的钱都应经被冻结了,应该不出很久就会变成那个人的了,不过你爸聪明,提前准备了这个。”说道我爸的时候,刘雅涵的眼里有一种奇异的色彩。
我接过那个盒子,掂了掂里面的分量,呵呵,至少我又有钱了,至少现实也许会比昨晚的那个梦更加艳丽。我笑了一下,还是将那盒钻石放到了刘雅涵的手里。
“小红,你怎么了?”
“我怕我会守不住,还是你帮我保管吧。”我说道。
“嗯,对了,你不能告诉我爸妈关于这个盒子的事情,他们要是知道了还不知道会耍什么手段夺过去呢,这是小红的钱,全都是小红的。”刘雅涵开心的说道。
那个口气,竟然和我爸有点相像。
爱情是什么,我越来越不明白了。刘雅涵和我爸完全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一个是市侩的资本家,一个是清高的艺术家,还差了几个年轮,根本就不般配,就算我爸死了,刘雅涵还是这样的爱着他,甚至愿意为他照顾他的女儿,爱情这么伟大,为什么我没有遇到。
“爷爷也一起去吗?”我问道。
“爷爷不去,他年纪大了,而且现在的他根本就不适合换一个新环境居住,我找了一家疗养院,是我亲戚开得,就在你们老家附近,爷爷正好可以住在那里,我亲戚也会好好照顾爷爷的,要是想爷爷的话可以经常回来看他的,现在飞机很快的,几个小时就到了。”
“那家疗养院好吗?”
“嗯,厨师是一流的,我爷爷也是住那的,平常我爸妈也会去看望他们的,你放心好了,明天我们就走,东西什么的都不要准备了,到了那边我们买全新的,让林小姐和刘小姐好好奢侈一回,房子是半年前买的,所以我们的日子会是很富裕的。
等爷爷醒的时候,我们将他送到了那个疗养院,果然和雅涵的家很近,而且雅涵的爷爷也是在那里,因为雅涵的爸妈都要工作,两个人都没有时间照顾他,所以才选择将爷爷放在疗养院里的。
院长反复和我表示我爷爷一定会在这里安享晚年的,雅涵的爸爸妈妈也说回把我爷爷当亲人一样照顾的,而爷爷在那里似乎也很安静,这个时候的他又没了神智,只是望着这么多的人,咯咯咯的不停在笑。
第二天我们早早的起了,很想立刻去迎接那法国的浪漫风情了。可是隐隐的直觉里面,总是有些不安,总觉得会发生什么才对。
很顺利的过了安检,在飞机上,明明人都满了,却迟迟不见起飞。
我安静地坐着,怀着期待。
突然机舱的门再次被打开,里面进来了几个警察。我的脸瞬间红了,从小见到警察我就怕,看他们朝着我走来,我的心砰砰的跳的厉害。
“你是林小红吗?”他问道。
“有什么事吗?”刘雅涵帮我问道。
“林小姐,你暂时不能离境,我们接到报案,你偷走了赵硕恩先生很重要的一样东西,请你回警局协助我们调查。”警察义正言辞的说道,整个飞机上的所有人都用异样的目光看着我,我用余光看了四周的人,大家都在等我说话呢,我害怕极了,握紧的拳头不住的发抖。
“我们有要紧事办,如果你们现在不能提供证据的话,请恕我们不能协助了。”雅涵握住我的手,给予我丝丝的安慰,但是她可能不知道,她自己的手也出汗了。
“那就没有办法了,对不起了,林小姐。”那个警察状似无可奈何地说道,然后将他腰间的的手铐拿了出来,明晃晃的手铐在我眼前,我瞬间觉得自己的手已经被他们铐住了,我终于承受不了。将身子缩到刘雅涵的怀里,抱着刘雅涵不停地尖叫,我的眼泪大把大把的决堤而出,从林小明去世以来,遭受那么多的打击我也没有像这样失控地哭过。
我怕了,我刚刚做的美梦一下子就碎裂了,逃离对于我而言已经是未来唯一的希望了,难不成我要进牢,我哆嗦着不停地尖叫,我已经无法去在意别人的目光了,好像有个人抓住我的手,将那冰冰的手铐铐在了我的手上,我再一次被金属的湿冷刺激到,我流泪,哭泣,大喊着,不停地望着雅涵的怀里缩。
好像有一个世纪那么长,那个手铐才放开了我。那个警察在不停地哈腰说着对不起,雅涵将我抱在怀里,安抚着受惊的我。
“真对不起两位,刚刚赵家来电话了,说东西已经找到了,希望两位旅途愉快。”他们说完就飞也似的下了飞机。
行程因为这场闹剧被耽搁了下来,又渐渐驶入正轨,只是我的心情,不再有刚刚的那一点点的留恋与不舍了,我好畏惧这里,这个有着一个叫做赵硕恩的人的土地。
我想我会讨厌这座生我养我的城市,我从小长大的城市,完全是因为这里住着一个可怕的恶魔。
而飞机上的人,也因为刚刚的时间记住了我,整个旅程,我不是能接收到他们询问好奇的目光,这让我更加的不安。
连最后的离开都没有带走尊严。
我想起那十几日被关在那个黑漆漆的屋子里,什么都看不到,什么声音都没有,自己和自己对话,反复地从一数到一百来计量时间。
我终于崩溃了。
一到法国出了机场,我就昏倒了,后来据说我得了忧郁症,据说整整半年正常,那时雅涵每天都去陪我看心理医生。
不过关于那段记忆已经没有了,医生说我是情绪太过激动,那段时间还产生了很多的幻觉,都是不正常的现象,当我病愈的时候,关于那段混乱的记忆就不存在了。还有那些曾经痛彻心扉的故事,好像也成了故事,被烙在时间的枷锁之上,随着日子的逐渐流逝而慢慢减淡回忆。
因为那场大病,我也忘记了那个时候为了这些故事而痛苦的感。但是医生说,在我意识的深处依然有个巨大的伤口存在,最直接的表现是我的了幽闭症,如果待在密闭的空间就会出现呼吸困难,心率不稳的表现,还有就是我的右手再也拿不起画笔了,每次当我拿起画笔的时候,整个手开始发抖,自己都控制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