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丑陋的天界

我抱着紫璃的尸体，黯淡的紫光渐渐湮灭了，只剩下无边的黑暗，我惊恐地抱紧紫璃，这个地方好黑，好可怕！

这里什么都没有，我什么都看不见，无边的黑暗好像吞噬掉了一切，连我都吞没了。

时间一点一点地逝去了。

我渐渐地感觉到虚无是多么地令人恐惧，什么都没有……仿佛连自己都不存在一般……

张开嘴歇斯底里地叫一声，我马上住了嘴，尖锐的声音划破黑暗，骤然变作层层叠加的回声，如地狱受折磨的恶鬼痛苦的鸣叫一般，尖锐而可怕。

我不敢再出声，在这黑暗之中，仿佛声音都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怀里的紫璃似乎变了个模样，感觉不一样了，那是羽毛般滑顺的触感，我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但紫璃的变化让我更加感到惊恐，这究竟是什么东西？紫璃究竟做了什么可怕的变化？

但是虽然可怕，但是我却不敢松手，因为这是紫璃，在这黑暗中，唯一可以依靠的东西。

我不知道我被关了多久，等我看到第一丝光明的时候，眼睛发疼地闭上了。等我适应这刺眼的光明时，我慢慢地睁开了眼，光影中，有一道熟悉的红。

我知道他是谁，我也是刚刚知道他是谁……

我闭上眼睛，眼睛发疼地留下了泪水。

我笑了，是可笑！

其实……我一直在在一场戏里……而看戏的人，一直跟在我身边！

耳边，传来熟悉的温暖声音：“妖儿，我来了，我来带你回去……”

我还是哈哈大笑，我低声对他说：“烈火，我不怪你，我没有任何权力去怪你……你是羽族的王，你有责任去保护你的族人……去保护天界，所以……你要做什么……你不惜一切代价去杀紫璃……我都……没资格去怪你……真的……”

“妖儿……”我听到他惊恐的声音，我感受到他拥着我时候的颤抖：“你怎么了？你怎么会说这样的话？我知道了，你一定是生我的气了对不对？我以后不会这么做了，这一次只是个失误，我没有算到你会被那魔头拉进去……”

我摇头，我不想再听他的话了。

我什么都没问，可是他什么都已经承认了。

他承认了这是他设下的局，骗得我们入瓮，云飞和仙儿变作黑石，紫璃死去了，**忍受那可怕的寂寞……

都是他设下的局！

我喘了一口粗气，把心中的害怕喘走了一半，才颤抖地开口：“你的毒解了么？”

“解了，那一点毒还奈何不了我。”

“云飞和仙儿呢？”

“放了，已经把他们送回人间了。”

送回人家……我忍不住心悸，这……这真的和紫璃说的一样，等紫璃离开了黑石阵，羽族真的会放了云飞和仙儿……原来，原来紫璃说的话都是真的，没有一句是骗我的！那……

我笑了，被强光刺疼的眼睛更疼了，我似乎闻到了淡淡的血腥味……

紫璃没有骗我，这么说，天界秘密处死凤凰的事是真，天界不会让焚天进入轮回也是真……烈火不是什么好人……我呵呵，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但是我已经猜得出他的身份了！

——他的身份就是这一代的凤凰！他的出生即是焚天的死亡！

可笑的我居然现在才明白！

我哈哈地笑着，耳边似乎一直在响着烈火惊恐的声音：“妖儿，别笑了，你别笑了！”

……

等我再次醒过来的时候，眼前是一片黑暗。我伸手摸了摸，眼睛上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纱布，心一下子就放下来了，原来我不是回到那可怕的黑暗中。

耳边传来细细的声音，是一个陌生而恭敬的声音：“羽主，妖儿姑娘这是在黑暗中呆太久了，眼睛一时无法承受光线，所以才会无法睁开。”

接着是一个熟悉的声音：“那怎么会流血呢？”

“这属下也不明白，也许是伤得太重了吧。”

“……你下去吧。”

“属下告退。”

我听到细微的脚步声向我接近，我抿着嘴，一动不动地躺着装死。他走到我身边，轻轻地抚摸我的脸，许久，我听到他无奈的叹息……

***

我在羽族养好伤，等我拆下眼布之时，我在镜中看到了自己的眼睛——它变得很奇怪，比以前它变成红眸还奇怪。我的眼眶之中全变成了红色，血一般的颜色，红蒙蒙的，似乎蒙上了一层红色的薄纱，又似乎随时会挤出血来。

现在的我，若再回到人间去，无论是谁，都会把我当作货真价实的妖怪吧。

我垂下了头，不敢再看像妖怪一般的自己。

烈火就在一旁，他低低地唤道：“妖儿……”

“我要去魔界。”我冷静地打断他的话，我已经不想再听他说的每一句话了。

“去魔界做什么？”

“紫璃有遗愿，我必须要去魔界一趟。”我冷漠地回答他，紫璃留下来的手链就系在我手腕上，紫璃希望把它交给她心爱的男人，这件事我一定要做到。虽然我并不知道那男人是谁，但是殒应该会知道。

烈火道：“我陪你去。”

“不必，你还是好好待在天界吧，你跟我去魔界只会给我帮倒忙！”

“可是妖儿……”

我直截了当地告诉他：“我不想你跟着。”

“妖儿！”

我冷漠地别过头，问：“紫璃的尸体呢？”

我记得，那时见到亮光之时，我似乎看清了紫璃的变化——她变回了真身，那是和青琉一模一样的青鸾，那个时候，我感动得想哭。

“她怎么说也曾经是我们族中的青鸾，死后自然也以族中最高的礼仪送葬。我已经宣告下去了，明日，将在英雄冢祭以火葬。妖儿，你留下来送她一程可好？”

“好。”我冷笑，紫璃是你害死的，你又何必在在人死后假惺惺地以礼厚葬？我自己也不敢相信，从我们进入黑石阵到现在，只不过是一日多些罢了，天界的仙药果然好，让我的伤能短短时间便就复原。

可是心里的伤，却怎么怎么也复原不了了。

只要一想到焚天已经被天界秘密处死，我的心就开始淌血，不住地疼。

我终于明白紫璃的心意了，她不是要我真的去找殒，而是给我一个目的，让我有事情去做，而不至于伤心绝望至死……

她对了，我是无法拒绝一个死人的。

第二日，我参加了羽族的祭礼，那是一个普通的典礼，没有多少人，毕竟紫璃再怎么说也是叛族之人，就算烈火想给她再大的典礼也无法给。

我看着那年轻的羽族长老在祭台上念完，心里忍不住嘲讽地微笑，这就是羽族的长老么？紫璃活着的时候，她是怎么看待这些道貌岸然的长老的？对了呢，应该也是和讨厌的吧，因为，这些可恶的长老都是那么地希望我娘亲去死。

他们点了火，羽族的凤凰是在火中涅磐重生的，所以，火葬是羽族最高的葬礼。

熊熊大火燃起，我放佛看到了涅槃的凤凰——青色的凤凰。

紫璃，真的能在火中永生了吧……

我叹了一口气，跳下高台。烈火紧张地叫住了我：“妖儿，你要做什么？”

我冷漠地回头看他：“我要走了，这火是几天几夜都烧不完的吧，我可没时间等那么久。”

我不想在羽族待下去了，一刻都呆不下去了，这个鬼地方根本就不是天界最高贵的存在，它葬送的不止是我娘亲和紫璃，还有我爱的焚天——这个地方，根本就不值得我再待下去。

“妖儿，我跟你一起去！”烈火高声呼喊，我嘲讽地笑了，因为，在这么多羽族长老面前，他居然说得出要擅离天界的话，那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事！

因为，羽族长老会拦住他，不让他乱来。

我看到了熟悉的面容，清涧和霓裳。

他们看着我，一个人的眼中有种深刻的感情，另一个人只有愤怒。

呵，说起来，我们似乎好久不见了呢。

烈火叫他们拦住我，可是他们会拦么？一个胆小，有羽族长老在，他就绝不敢拦。一个恨我，根本就是巴不得我去死！

怎么可能拦得住？

我昂首阔步地穿过他们而去，走到熟人身边的时候，我停了下来。我嘲笑地看着霓裳那充满憎恨的面容——呵，这怎能不令我发笑？这就是高高在上的九天之仙，却依旧会有那仙人不该有的愤恨与嫉妒。

这就是神仙吗？

会有那么丑陋的情绪。

“下一次，你再见到我的时候，我将会以真实的自己来告诉你，我的出身——比你高贵！”我骄傲地对鄙视我的霓裳说，然后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天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