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起地太早了,他洗漱完后便站在城楼上观看远处的风景,顺着官道远远看去,那是一座又一座的重重高山,而他身处的位置,就是很多年前……他曾经呆过的京城。他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个可恨的男人,还有那忧伤绝望的掉在半空中的娇小身躯。
回到房间,一眼就看到那置于墙角下的布满灰尘的七弦琴。拿过来细心擦洗后,七弦琴便恢复了它的原貌。黝黑的七弦琴,还有那经过细心雕琢的三只凤凰,琴如其名,黑凤凰。
在这个国家,原本拥有两把绝世的七弦琴,其一就是这把黑凤凰,而另一支就是早已被烧毁的火凤凰,一把血红色的七弦琴。在十八年前,火凤凰与黑凤凰同属一名叫梦蝶的贵妃所持有,梦贵妃不仅人美,而且性情温和,能弹地一手好琴,很受当时的皇上爱戴。然而,却从来都没有人知道为什么梦贵妃只用火凤凰,却碰也不碰黑凤凰一下。甚至有人传出,在梦贵妃的寝宫里,经常在只有梦贵妃一个人在房间里的时候会传出另一个琴声,就像是梦贵妃在教导什么人弹琴一般。可是更诡异的是,在那个房间里,确确实实只有梦贵妃一个人。
后来不知道从哪里来了一位收妖的道士,说是梦贵妃乃是蝶妖所化,必需除之。果然,梦贵妃被那道士的法术所逼,被迫现出了原形,一只美丽无比的大蝴蝶。皇宫一下子陷入了混乱之中,当时的皇上虽然并没有让道士把梦贵妃除去,却把梦贵妃永远监禁在她的寝宫之中,就连她生下了一位小公主,也没有去探望一眼。直到三年后,小公主病危,由于在皇宫里再也没有人理会她们母女的生死,小公主就这样活生生的发烧烧死了。
伤心欲绝的梦贵妃最终上吊自杀了。一瞬间,乌云密布,雷风闪电,风雨交加,梦贵妃所在的雪飞宫的大门忽然间大开,里面还传来了琴声,琴声一开始如流水般温和缓慢,却忽然间又如千军万马向前逼近,悲伤、愤怒,浓烈的恨意在琴声中破蛹而出,而后又是一阵的绝望忧伤。同一首曲子,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
许许多多的人都闻声来到了雪飞宫,就连皇上、皇后、太后以及当时的小太子也来了。在那倘开的大门里,他们看到那里面一片狼藉,到处混乱不堪,梦贵妃掉在半空中,三岁的小女孩倒在地上,只有大厅中央整整齐齐地放置着一把琴,那是除了皇上和已经死亡了的梦贵妃,没有人再见到过的黑凤凰。
只见那把七弦琴的琴弦被轻轻地拨弄,琴声便是从那里响起。然而诡异的是,那根本就没有人那弹琴,除了梦贵妃和那个小女孩,周围根本就没有任何人!
愤怒、忧伤与恨,琴声不停地敲击着在场的每一个人的心灵。
“梦贵妃来寻仇了!梦贵妃来寻仇了!”不知是哪个太监突然大叫了起来,众人立刻混乱一片,哭喊声、求饶声不断响起。
“哈哈哈哈哈哈”忽然间笑声响起。
“是谁?不要在这里装神弄鬼!”皇上愤怒地大吼着,眼睛却不停地观察着四周。
皇上旁边的太子紧紧地盯着那把黑凤凰,却无法压抑住自己心中的恐惧,不由地后退了好几步。
“顾涟相!你加注在梦蝶身上的痛苦,总有一天,我会向你讨还!我要让你家破人亡!我要所有皇家的人全部都不得好死!不得好死--哈哈哈”那悲恨交加的声音是如此的响亮,琴声一遍又一遍地让人恐惧。
一瞬间,大火四起,将所有的东西都燃烧殆尽。等到第三天,终于把火熄灭后,那里已经几乎什么都没剩下,连梦贵妃以及小公主的尸体也已经不见了。没有人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也没有人再敢提起那天夜晚的事。当时的皇上也只是把被烧毁的火凤凰留在身边,日日对着它发呆,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太后受到惊吓,不久后便逝去了,而所有服侍过或者曾经欺负过梦贵妃的人,全部都莫名其妙的死了。
国家一下子变地混乱,而所有懂得弹奏这首曲子的人全部都被抓进了皇宫,再也没有出来过。渐渐地,这首曲子便没有被任何人流传下来,甚至到了如今,或许,已经没有多少人记得有这首曲子的存在。
皇上退位,传位给小太子,封号寒轩。三年后,塞玛雅国趁乱对岚翼国发动攻击,所幸的是岚翼国最终还是赢了。而从此,梦贵妃的事情便成为了一个谜,就连说书的,也只是把梦贵妃说的天上有地下无,一说到皇宫突变,诡异的琴声响起,就没有下文了。而那把黑凤凰,有人说是被当时的道士拿走封印起来了,有人说是被烧地没剩了,更有人说连那把琴都是一只妖精,所以已经逃跑了,准备着日后的复仇等等,千奇百怪的传闻都有,就是不知道哪个是真的。
不过,如今见过黑凤凰的人,似乎只有当今皇上以及太上皇了。就算把真正的黑凤凰摆在大街中央,恐怕也没有人认地出来。
回忆着以往的事情,笑过、生气过、伤心过、兴奋过,激动过、绝望过、恨过,一个个画面不停地在脑中闪过。弹奏着黑凤凰的手却无法停止下来,泪水静静地划过脸颊,却不曾擦拭。多么怀念,她那天真的笑容,多么怀念,从前的单纯快乐的日子。弹奏过一遍,擦去泪水又一次拨起了琴弦。
然而,房门忽然间被推开,“唧呀”地一声声响让他诧异地猛地抬起了头,映在眼前的,是一脸诧异的陈莞影和玟良,以及一个从未见过面,一脸玩世不恭的笑容的公子哥。
“柳公子?”陈莞影声音梗塞的唤道。
他愣了好一会儿,似乎刚从回忆中忽然醒过来一般,肤浅的回答了一句:“嗯。”沉默了一会儿,便恢复到从前的痞子样笑道,“昨天明明说未时我便会到贵府,但是陈公子一大早就来找在下,是不是因为太过想念在下所以食不饱,寝不安?”
虽然是平时的他,但是陈莞影总是感到不对劲,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勉强。便为难地问道:“你……没事吧?”
“啊拉?”他惊喜一笑,走到了陈莞影的前面用扇子挑起了陈莞影的下巴调笑道,“莫非陈公子是在担心在下,我好感动哦,都想直接以身相许了。”
“噗--”旁边的公孙剑忍不住立刻笑了起来,这个世界上绝对没有比男人调戏男人更有趣的画面了,虽然这个弹琴的柳公子长地像女人一样漂亮。
陈莞影身后的玟良却见怪不怪地站着。陈莞影轻蹙眉头,轻轻拨开了扇子,严厉地说道:“我是在跟你说认真的。”
“可是我是在开玩笑。”他一本正经地回答道,却自己先笑开来了,“哈哈哈陈公子果然有趣极了。”
“呵呵在下倒觉得这位柳公子更有趣。”抚着下巴,公孙剑看着陈莞影笑道,“要不下次我也试试看?”
“识货啊!”他拍了拍公孙剑的肩膀,笑道,“想不到我遇人无数,今天总算找到一个志同道合的知己了。”
“呵呵,幸好在下今天有跟着菀影兄来此地,若是与柳兄擦肩而过,那可是人生的一大憾事。”公孙剑配合地摇着他的白扇。
一定是错觉!刚才他一定是错觉!陈莞影在一旁不停地懊悔着,柳公子怎么可能会悲伤!那自信地简直超出人类的范围的人,怎么可能会弹出如此忧伤的琴声!等等!那曲子……确实是柳公子弹得呀!想着,他抬起了头问道:“柳公子,刚才那琴声……”
“有问题吗?”柳公子侧过头直视着他问道。
被他这样直视着,陈莞影忽然间有一种恐惧,虽然他现在没有说话,但是总感觉,他是在说--别问下去!
压下心里莫名其妙的感觉,陈莞影还是继续探究下去:“刚才那琴声……实在是很悲哀。”
“对了,实在很难想象如此悲伤的琴声是出自你手。”公孙剑一脸的恍然大悟。后面的玟良更是紧紧地盯着他看,似乎是想看出些什么。
“曲子悲哀,这你们得怪作曲的人。”他轻松地绕过了话题,看向陈莞影问道,“好了,说正经的,你这么早就跑了那么多间客栈来找我干什么?”
“你!”陈莞影猛地一怔,“你看到了?”
“你以为我站在哪里呀?”他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我还以为你们一大早来晨运呢?”
“晨运?”公孙剑疑惑地眨了一下眼睛。
“早上做运动。”
“妹妹她……四天前就醒了,不过……她好像有点不对劲。”陈莞影猛地想起了家里的事,沮丧地低下了头。
“不对劲……老是在说不是你妹妹?”他歪着脑袋说道。
“你怎么知道的?”陈莞影讶异地瞪大了双眸,就连玟良也一脸吃惊,反而是一无所知的公孙剑依旧优哉游哉地样子。
“胡扯的。”可是当事人却还只是耸肩,忽然漫步向外走,“走吧走吧,反正我今天也是起早了。”忽然间,他猛地停了下来,看向公孙剑疑惑地问道,“对了,你是谁啊?”
“噗--呵呵,在下还在想你什么时候才想起来要问呢。”公孙剑忍不住又笑了起来。
旁边,玟良也忍不住偷笑了起来,只有陈莞影抚额,一副哭笑不得的样子,为什么……他现在有一种找错人的感觉了?这个人真的有办法治好妹妹的病吗?
不理会他们的反应,公孙剑自以为很帅气地打开了扇子得意地笑道:“在下乃是京城三大才子之一,人称铁嘴铜牙的公孙家长子公孙剑。”
“公孙家的!”柳公子的双眸中闪过了一丝诧异,然后側过首苦笑道,“这个世界还真是小。”
“敢问柳公子姓名。”公孙剑笑道。
“等我愿意说的时候吧。”柳公子高深莫测地一笑,“庄周梦蝶,蝶梦庄周,不知周之梦为蝴蝶与?蝴蝶之梦为周与?公孙家……也不可小视呢”
什么?某三人还是呆愣,心中都有着一种想法,跟这个总是一堆秘密又总是莫名其妙的柳公子在一起,说不定会很累,但是,或许也会很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