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看到公孙剑,柳公子猛地冲了出去,一下子竟然撞到了他的肩膀。
公孙剑想了想,便也追了上去,快步向着大门跑去,终于在大门口找到了那抹寂寞的绿色身影。外院里根本就没几个人,公孙剑走到了他的身后,淡淡地问道:“柳公子……不,柳姑娘,这样真的好吗?明明是喜欢他的,就这样拱手相让,可以吗?”
“没什么……他们……是命中注定的。”他……不,应该是她并不惊讶公孙剑会发现她的女儿身,淡淡的声音里蕴含着无比的忧伤,寂寞的背影看起来是如此的娇小。
“既然喜欢,那就去抢呀,以你的美貌,以你的聪慧,以你的琴声,我相信没有多少男人可以逃得过你的手掌心。”
“抢?早已知道结果,抢什么?”她的声音里充满了苦涩,那明知道是悲剧的事情,为什么要去争取?为什么还要自讨苦吃?
虽然不清楚她到底知道些什么,不过他还是走了过去,紧抱住她,让她把自己的绝美的脸蛋埋藏在他的胸口前:“为什么要说出如此丧气的话?他们既然是兄妹,你的机会不是更大吗?”
“呵!”她干笑了一下,“身为公孙家的人,你说出这种话不怕被后人耻笑?”
“什么?”公孙剑愣了一下。她……知道公孙家的秘密?还是在说公孙家知道许多别人的事?
“不管如何,你知道我的女儿身还做出这种事,相不相信你再不放手我就一巴掌轰过去?”声音已经恢复如常。
公孙剑苦笑着放开了手,“哎呀,作为你的知己,我不过是想安慰一下被男人伤害过的你,顺便看看有没有趁虚而入的机会而已。”
“我看你是想要趁机抽水。”她直接翻了一个白眼。
“抽水?”
“你刚刚的行为。”说着,她便向着门口走去,似乎是想暂时立刻陈府。
“原来这样叫抽水,她怎么会有这么多奇怪的词汇呢?”公孙剑抚着下巴琢磨着,忽而轻轻一笑,举起了手中的酒坛喊道,“小柳,要一起吃酒吗?”
身影微微一顿,她停了下来,回过头淡淡地说道:“好啊。”
陈府内夜深人静,偶尔风过,周围发出了诡异的响声,挂在横梁上的纸灯笼摇摇欲坠,灯笼内的灯芯更是被吹地左右摇摆,渐灭渐亮。
忽然,配合着风声,不知从哪里传来了一股悦耳的琴声,温柔,却也凄凉。踏着这琴声,柳公子拖着一个疲惫的身体向前走去。耳边宁听着琴声和风声,心中一片悲哀,不由地想起了刚刚喝酒时的情景,脑中满是公孙剑的温柔。
“剑,你的梦想是什么?”
“梦想?你的呢?”
“我没有梦想。”
“呵,我说小柳,你自己都没有梦想怎么忽然间问我这个问题?”
“因为我不能有梦想,你不同……你们不同……”
“什么叫不能有梦想?你跟我们又有什么不同?”
“小柳,你最近变地很不像你了哟。”
“那要怎样才像我?终日嘻嘻哈哈的过日子,每天每天欺骗自己。那样,就是我了吗?”
“当然不是,你很顽皮,这是你的真性。不过,我倒觉得,安静下来之后,会看着月亮发呆的人才是真正的你。”
“你不觉得我们很搭配吗?最懂你的人是我,小柳。因为我们是一样的人,所以,你不要说我是不同的。”
他一直都知道,最懂他的人是公孙剑而不是陈莞影,但是……一切都已经注定了。就算现在他们的关系有多好,说不定,在未来,在不知道过了多久之后,他们每一个人都会讨厌他,恨他。他……从来都不是被上天眷顾的人。
一个拐弯,他迈进了一个小院子里。这里是陈府的一个角落,小小的院子里种满了菊花,冬日将近,菊花未能再次绽放,翠绿的草叶在空中摇摆,为院子增添了一分萧瑟。
一清秀女子就地而坐,置于她身前的七弦琴琴弦在月光中反射出冰冷的亮光。
待琴声停止,他淡淡地开口道:“你想死么?”
她猛地抬起了头,显然是被突然出现的声音吓到了。月光映在她的脸上,赫然就是白天见过的心然。
过了一会儿便回过了神,她温柔地微笑道:“柳公子何出此言?”
“你的琴声……你的琴声充满了死亡的感觉。”他的双眸渐渐泛起了水雾。就跟他的琴声一样,一股无法挥去的绝望,充满了死亡的音色。
心然轻轻抚了抚琴声,沉默了好一会儿才低头笑道:“你说地没错,我想死,我厌倦了活着的感觉,我讨厌这种痛苦的命运。但是,现在还不是时候,我还没看到杀死姐姐的凶手的悲哀的下场!”说到后面,她的声音里隐隐透出仇恨。
他凝视着她,却一言不发。
“你相信么?姐姐是被人杀死的,不是难产死的!”她咬牙切齿地低吼着,右手紧抓住琴弦,渐渐用力。细弱的琴弦哪禁的住她这番折腾,“砰”的一声便断了一根,把她纤细的玉手划出了一道血痕。
“我相信。”然而,他的声音里却依旧波澜不惊,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听到他的话,心然总算找回一丝理智,松开了手抬首直视着他问道:“我听影儿说你正在追查当年把娟儿推下湖的凶手?”
“嗯。”他轻轻地点了点头。
“那……凶手是谁?”她迟疑地问道。
“吴氏,若我无猜错,十多年前杀死陈二小姐她娘的人,也是她。”他毫不犹豫地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她,见她脸色不变,一副早就知道的样子便淡淡地说道,“你好像并不吃惊。”
“我早就猜到是她,但是我想不出她这么做的理由。”在她的印象中,姐姐一直都是很善良温柔的女子,吴氏为何要如此对待她们母女俩?
“女人的妒忌心。吴氏有才有权,样貌不差,更是出生名门,自然性情高傲,来到这里却只是一个妾。一个将军之女竟然比不上一个青楼女子,她会这么做也是正常。两年前,她将陈二小姐推下湖,恐怕是因为把她的身影错认成她娘,产生了嫉妒心下意识的动作。后来对她下毒,让她昏迷不醒,估计是当时陈二小姐看到了吴氏。”刚解释完便看到她欲口又止的样子,心中一片了然,“你想问吴氏为何不直接把陈二小姐毒死?”
“嗯。”心然犹豫再三才轻轻地点头。问这个问题不太好,但是她实在是觉得很疑惑。
“陈二小姐身上本来就带有毒,与吴氏下的毒产生了融合,改变了毒性。毒不致死,却让她昏迷了整整两年。”他轻叹一气,缓缓地漫开了步履,走到了她的前面。
“毒!你是说--”
“夫人,有些事情你还是不要知道比较好。”他双手复于身后,抬首昂望着天空中的残月,语气虽淡,却冰冷,“我这次前来,除了告诉你这件事,还要给你一次机会。”
“机会?”心然果然知趣地不追问,却还是被他的话迷惑了。
“灾难即将降临陈家,是死还是受尽侮辱而亡,由你自己来选择。记住,机会永远都只有一次。”他低首冷冷地直视着她清澈的双眸,语气坚定。
“我不怕死,但是吴姐姐她--”
“她将会有她的报应,一个我亲自为她设计的悲惨的结局。”他忽然打断了她的话,不过从他的语气中可以听出,他跟吴氏也有很深的过节。
“你为什么要帮我?我实在想不出你这么做的原因。”她也是出身于青楼,阅人无数,也明白无功不受禄的道理,对于他平白无故的“好意”,她实在是无法相信。
“仅此一次。”他的声音轻淡,其中隐瞒了许多情绪,似喜似悲。或许,此时在他的脑中,已经包含了许多无法忘记的回忆。
“什么?”心然果然愣了愣,见他没有重复一次地意思便继续问道,“你会帮陈家吗?”有他的帮助,陈家多多少少都会有一线生机吧。
可是他却转身便走:“我不是神,有许多事我无能为力。”更何况,未来……注定的一切不管他怎样努力,都是不会改变的。发生的所有就如同历史,永远都无法被扭曲。
“你……”
“我不会再回答你任何问题的了。”声音里已经有着些许不耐烦。
“最后一个问题。”心然连忙站了起来喊道。
他停下了步履,轻声道:“你问吧。”
“柳公子,你到底是怎样的人?”乐者无意,听者有心。寻常人只会听出忧伤的情绪,若非他心有同感,又怎会在琴声中听出了死亡的感觉?
他顿了顿,再次抬首看着残月,沉默了下来。就在心然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他却开口了:“跟你一样,是一个想死,却还不能消逝的人。”只能带着这份痛苦和绝望,走过一段漫长的岁月。
第二天,从陈府中传来了心然自杀的消息。同日,月前上缴的米盐在海中沉落,彻底地误了上缴的时间,陈浩被抓进大牢。
鸢阳公主突然出现在陈府,告知陈莞影等人,当今皇上已经对陈家起了杀念,原因是陈家的存在已经威胁到了国家的平衡,同时要求柳公子立即离开陈府。
几天后,全国各地一片混乱。
反正都是死,不如拉着大家一起死!
陈家大放送,全国各地的陈家的商品都以最低价出售,所有人都抢着去抢购,其他的店铺再也没有生意,几乎所有的产业停罢。
紧接着官兵出现,封了陈家所有的店铺。次日,陈浩被斩首示众,陈家的人都被抓进了大牢之中,而柳公子在同日失去了踪影,不留一丝痕迹,也没有人知道他的去向,仿佛一开始便不存在的一样。
借此机会,塞玛雅国又一次向岚翼国发动侵略战争,听说,这次塞玛雅国得到了一个很好的军师,早几年便给他们带来了许多场胜利,而这个军师据说本是岚翼国的人,本名叫王子轩。
半个月的时间,陈家败落,男的被抓去了当小兵,而所有女人都和其他青楼女子一齐被充当军妓,跟着大军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