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一日吃饭时,宋家兄弟问过一次为何许久没见张得煞,李唅只是推说不知,还说张得煞和小六子他们玩得最好,要问就去问小六子好了。宋明宋亮二人和小六子不熟,也压根没想到张得煞会落崖失踪,随口问了两句,也就作罢。
李唅与张得煞的关系最好,不时地心里还总想到他,有时也想,兴许他从山崖落下去后,没有摔死,只是被水冲走了,毕竟死不见尸,说不定哪天又回来了,因此他还不时地跑到山崖脚下,看看附近有什么异常。
但随着时间的流逝,这点希望渐渐的也变得十分渺茫,李唅心里其实已经认定张得煞是死了,与其说他还不时前来是盼望张得煞能活着回来,不如说只是为了安慰自己,寄托一丝怀念罢了。
今天一早,遴仙堂忽然颁下命令,要求所有小童午后到传法楼集合,要考核大家筑基的成果,李唅便知道再也瞒不住张得煞失踪的消息了,于是他吃过早饭,便悄悄地拿了张得煞的腰牌,向他落崖处跑去,准备将腰牌丢了,让它消失在山涧中,随他去吧!今后若有人问起,就说什么都不知道,也许大家会以为张得煞想家,偷偷的跑掉了。
没想到快到山崖时,迎头便撞上一人,定睛一看,竟是衣衫褴褛,满头乱发的张得煞,顿时把他吓得魂飞魄散,以为撞见鬼了。
等李唅把这些事情都说了一遍,张得煞傻傻地看着他,想了半天,心说,“我走了有那么长时间吗?居然都过了三个多月!为啥我怎么算也就是一个多月的光景?”
李唅问道,“大傻,落崖后你怎么活下来的?这些日子你都跑到哪里去了?”
张得煞一听,问题果然来了,便把自己已经打好腹稿的瞎话讲了一通。
他解释道,那日落崖后,掉入山涧,只是昏了过去,没有被摔死,随后便被涧水冲入一个不知名的暗洞,在其中呆了些日子,靠捕食暗河中的小鱼为生,后来又在暗洞深处找到了一个狭小的出口,爬出来后也不知道是何处,就在荒山野岭中到处流浪,找了许多日子,终于找到了回山的道路,刚走到这里,便遇上了李唅。
如此狗屁不通,漏洞百出的瞎话,倒也把李唅这样一个九、十岁的小童唬得连连点头,不停感慨,“傻哥,你太厉害了!自己在野地里呆了三个多月啊!换成我,换成别人,早就死翘翘了!”
张得煞心说,老子这些日子的遭遇比他姥姥的在荒郊野岭中呆上几个月还要艰险一万倍,讲给你听了,还不把你屎都吓出来!
不过他仍装模作样地低声说道,“既然这些日子你们都替我遮掩住了,这些事就不要到处去说了,你偷偷地告诉吴胖子、小六子他们几个我回来了就行,其他不知道我失踪的人,千万别说,否则大家都免不了被宗里惩罚!”
李唅点头说道,“大傻,别看你长得傻,还是你有见识,想得周到!我听你的!”
于是二小童说说笑笑,一路欢快地向回路走去。
等远远地看到遴仙楼的轮廓时,张得煞忍不住心里便是一番感慨,感慨完了,又是一阵的欣喜,心想,白吃白喝的日子又回来了!不仅如此,而且老子还成功的筑了个怪基,今后三年的饭碗算是都稳当了!
从李唅手中拿回自己的木头腰牌,张得煞回到房间,将身上已经污秽不堪的衣服都脱了去,好好洗了个澡,又找出一套宗内发的换洗衣服穿上,忽然发现自己这些日子似乎长大了一圈,个子都高了几分,心里不禁又是得意了片刻。
坐在床边,手一抬,一个灰影从指间跃出,正是那只小猴。
小猴一现身,对着张得煞便是一顿吱哇乱叫,抗议被他无缘由地收入缚灵圈中。
张得煞嘿嘿一笑,把那张傻脸凑到小猴面前,语带几分夸张地说道,“外面很多坏人,都想把你抓去吃了!就像那****见过的那个小白脸和丑女童那样,你乖乖的藏在我身边,便没有危险,我不时的给你找些好吃的东西,保证你喜欢!”
果然,小猴吃了他一吓,也就不再呱噪,反倒对他又生出几分依赖来。
一人一猴在屋里玩了一会儿,张得煞惦记着去饭堂吃午饭,便收了小猴,取下门后的腰牌,到了走廊之上。
一出门,便看见楼下院子中闹哄哄的站了许多人,围成一圈,似乎在围观什么事情。
张得煞看了两眼,发现是七八个孩子分成两伙,正在互相指责谩骂,似乎准备放对打架。那几个孩子的模样都不认识,但从年纪上看应该是和他同一年级的修仙童子。
虽说其中没有他熟悉的,但这种看热闹的好事怎能少得了张得煞?
但见那傻小童一脸的兴奋,口中嚯嚯乱叫着,手舞足蹈地便从楼上奔了下来,七拱八拱进了人群,凭借他明显比旁人高出何止一筹的浑厚真气,连顶带撞,便将旁人都挤到了一旁,自己挤入内圈,占了个好位置,两眼炯炯发光,就等好戏开场了!
只见一共八个小童,七男一女,分两伙对持着。其中一伙领头的是个身材瘦高的男孩,长了一张驴脸,脸上总带着一丝傲慢的神色,此时正冷笑着对另一伙中的一个孩子说道,“怎么着吧,东西我要了,你主动交了,也能少受点皮肉之苦!”
站在他对面的男孩长得颇为清秀,但此刻紧张得脸色发白,说话也有些结结巴巴,“凭什么给你!是我先看到,先捡到的!你,你太不讲理了!”
“讲理?哈!居然有人在这里要和我谈什么‘讲理’?”
那长着驴脸的瘦高男孩语带嘲讽地一边说,一边用目光扫过围观的众人,眼中尽是蛮横挑衅之意。他身后的几个小童也肆无忌惮地放声大笑,嘴里不干不净地向对面招呼。
那驴脸男孩身后的三童,各个都长了一脸的凶样,个头也比同龄的孩子要高大些,反观那清秀小童身后三人,有两个男孩已经被吓得直往后缩,还有一位竟是个女孩子,容貌俊秀,脸上颇有英气,似乎胆子也比其他几个男孩要大些,一脸不服输的样子,毫不示弱地站在清秀男孩的身旁。
那驴脸男孩冷笑着说道,“裴文清,不服是吧?有种就和我比试两下,如果你赢了,我吴世律立马走人,如果你输了,那就请把东西留下!你敢吗?”
那被称作裴文清的清秀男孩脸色发青,咬牙想了片刻,一跺脚,说道,“好!比就比!就怕你说话不算数!”
自称吴世律的驴脸男孩阴沉沉地一笑,嗓门一抬,大声说道,“大家都看到,听到了,裴文清自愿与我吴世律比斗,胜者拿走东西,输了的认命!大家听好了,既然是自愿打斗,那么一会儿有人受了伤,出了血,便怨不得别人!”
他说完一摆手,身后的三个小童便将围观的众人向后赶,开辟出一个直径足有十余丈的大圈子来。
张得煞也被赶得连连后退,不满地说道,“赶什么赶!远了看不清楚!村里狗打架的时候老子都是走近了看,两个小孩儿打架,哪需要那么大的地方!”
一个肥头大耳的小童瞪他一眼,恶狠狠地说道,“傻小子你废话不少啊,信不信老子一会儿把你打得满地找牙!”
张得煞呃了一声,看那小童凶巴巴的样子,一下子有点摸不着头脑,心说,“为啥老子几个月不在,竟多出这么些个不讲理的东西,难道都学会了什么牛叉的法术,都能骑在老子头上作威作福了不成?”
他正在郁闷,忽听身后有人叫道,“大傻!傻哥!是你吗?你回来啦?!”
张得煞回头一看,发现竟是小六子,挤在人群中,向他拼命挥手,也大喜地叫道,“是我,是我!快过来,我这里看得清楚!喂,各位,麻烦让让,谢谢!谢谢!那是我哥们,让他进来!”
小六子挤到张得煞身旁,欢喜地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刚才李唅说找到你了,你回来了,什么事儿都没有,我还不太相信,没想到是真的!”
张得煞伸出食指,按在嘴唇上嘘了两声,低声说道,“小点声,别人其他人听见了。除了你们几个,没人知道,也别让其他人知道,没什么好处!”
小六子用力点头,连连称是。
张得煞偷偷地指了指场内趾高气扬的几人,低声问道,“那几个孩子什么来头,怎么那么猖狂?”
小六子看了一眼,贴身在他耳旁说道,“别提了,这几位都是惹不起的。那个长了一张驴脸的吴世律,出身通州一个修仙家族,你失踪了之后才来的,来的时候就已经筑基了,而且还会一些法术,为人阴险狠毒的很!那几个都是他的死党,跟着他作威作福,也都学了几手,现在估计也都筑基成功,平日里嚣张的不得了,看见好东西便要抢,还动手打人,甚至用法术欺负人,不知为何,宗里就是不管,有人告到执事弟子那里也没用。”
张得煞点点头,嘴一撇,嘴唇搙向那个长相清秀的裴文清,问道,“那个裴文清什么来头,也敢和那姓吴的疯狗对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