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还是个不守贞洁,放浪成性的人。否则她怎么会领着十岁的儿子嫁给龙年绰,现在又牵着另一个男人的手,这个男人还是天妙圣骑。
不管想象的有多荒谬,此刻都像是句句有理。人们虽是愤怒,但此刻俨然加入到了激烈的议论当中,他们更关注故事的味道,仿若这一刻是难得一遇的奇观。
“爹……娘……”晨儿拖着长音的唤,跑到我们跟前。
我心下一惊,在人群中寻找着汀罗流醉。我敢保证,汀罗流醉她是故意的。
这一下,场中沸腾了。显然刚才发生的所有事,都没有这一刻来的震撼。刘芳和脂儿被林贪贪扶了起来,仍在风中打颤,却是笑看着我,洋洋得意。
“乖儿子,玩的高不高兴啊?来,干爹来抱!”拓跋长涉俯身抱起霁晨,干爹二字咬得极重,却很温柔。可一字一顿都像是锋利的刀刺穿了我的心脏。
我慌忙抬头,不让眼泪流出来。可我不知道,我的周身早已弥漫着浓浓的哀伤。
霁晨不懂事,依旧是咯咯的笑着,却是看到戎逻的一刹那,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闻少爷饶命啊!小的们都是受林大人指使的,不关小的们事啊!”突然来的鬼号,人们的视线再次转移。几个人口中堵着的破布已被取下,求饶声此起彼伏。
“你们胡说些什么!”林贪贪正在看戏,却被这样一闹,急眼了。
“闻少爷!千真万确啊!小的们说的都是真的!”
“哦?”逐风看着冒着汗的林贪贪,面无表情,“话可不是乱说的,要讲证据!”
“对对对,你们有什么证据?”林贪贪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迅速的抓住。可他不知道,这稻草被下了毒。
“有有有,闻少爷我们有!”几个人迅速的说了起来,结果林贪贪多少年来做的那些知道的不知道的恶事,一件件的都被抖了出来。
有道是多行不义必自毙,此时,林贪贪的罪行罄竹难书。百姓们听得愤怒难当,骂声连连,恨不能拿他点了天灯。
“戎逻殿下!”林贪贪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只能求助于戎逻。
戎逻不屑的睨了他一眼,冷笑道:“原来这就是苍堇夫人当年走失的小儿子,恭喜恭喜啊!冕王殿下劳烦您给苍堇夫人瞧瞧病吧!”
兰冕被推着走了过来,他微微笑着,执起了我的手腕。安静的看着我,仿若要从我的身上看到另一个人的影子,那个他深爱的女子。似有千言万语都不能言说,泪气氤氲在那不再年轻的眼眸里,却澄澈明亮,宛若情窦初开的少年。
“苍堇夫人的确是中了蛊毒。”兰冕的一句话,使得所有人屏气凝神,“这种蛊毒的确只有一种,不过,天妙圣妃中毒已久,本殿早已为其诊脉过,故而世间只剩下一只蛊毒种。”
兰冕温柔的笑,可我明显的觉察出了他的手在颤抖,我赶忙握紧他的手,防止他跌倒,却是看到他唇角开了一朵暗红血花,妖冶异常。
我的心是前所未有的慌乱:“冕叔叔!”我已经顾不得其他的失声唤了出来。
兰冕却是笑了,笑的异常满足:“苍堇夫人的毒显然是新种的,一定是有人嫁祸!”
场中再次沸腾,而我却不再关心,看着兰冕轰然倒地,我跌坐在地上,失声痛哭。老天对我太不公平!
“圣妃到!”图子的声音,破空而来。一个白衣女子缓缓走来,那双眼睛清澈透明,干净的不染一丝纤尘。
隐约走过来,站在我们身旁,沉默不语。
原来,她是栖陌。
“风冷王三番五次请本妃来,有事?”春芽扶着栖陌,担忧的目光时不时的投向我。
“本殿要等的是真的天妙圣妃,可不是假冒的!”戎逻回答,语气含冰。
“放肆!”栖陌声音清冷。
“本殿的确是放肆了!”戎逻邪妄一笑,纵身上前,快的我们都不知道他要做些什么,待反应过来时,栖陌的面纱就要被他扯下。栖陌立在东侧,离戎逻很近。而我们多数人却都站在西侧,起身相救,根本来不及。
“戎逻!”几道声音同时响起,衔着滔天的怒气。
而栖陌的面纱落地,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她美丽绝伦的面庞展现在世人面前。真的很美,美得惊心动魄。传闻,圣妃颜现,天下末世。
啪的一声,栖陌甩了戎逻一掌。她身子颤抖着骂:“戎逻,你这个疯子!你这个十恶不赦的大疯子!圣骑听令,追杀北国戎逻,不死不休!”
栖陌下了天妙圣妃最顶级的追杀令,不死不休,不是你死就是我死。
戎逻狂笑声起,接着我听见叮叮咣咣的声音骤起,刀剑火器各种声音交错,雨湖转眼成为战场。
血腥味充斥我的鼻腔,无数过往曾经翻涌而来,我再也承受不住,呕出血来。陡然间,我看见汀罗流醉娇笑如花,竟连拓跋长涉的呼唤都没有听清,眼前一黑,倒在他的怀里。
再醒来时,听雨轩安静美好,雨湖一切都像是一场幻梦。
拓跋长涉坐在我的旁边,轻抚着我的面庞,温柔道:“醒了?感觉怎么样?”
我点头微笑:“我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感觉好累啊!”
拓跋长涉低头,为我掖了掖被角,我没看清他眼底如海深的哀伤。他也没看清我眸里氤氲的泪光,和他一样浓的悲凉。
再抬头,我们,相视而笑。
“长涉。”
“嗯?”
“陪我去个地方,好不好?”
“好。”
他若真心宠溺,估计全天下的女人都甘愿溺死在他的怀里。
我挑了一件碧玉色的衣服穿了,挽着他的手臂,跨出了听雨轩,夏日正浓。
“晨儿呢?”我侧仰着头问他。
他默了片刻,说道:“我派人送他去黎国了,小王叔一直吵着要见他。”
我点点头,苦涩一笑:“也好,有小王叔看着,霁晨才更安全。”
“苍儿。”拓跋长涉清浅一唤。
“嗯?”我扬起一抹大大的笑容,“快走吧,不然就迟了。”
说完,我便拉着他快步向前走去。
山水皆碧,蝉在树上懒懒的低鸣。
烟雨城的桃林茂密,有几棵树上挂满了果实,太多的树却没有结果。树如人生,原来也可以这般解释。
“听传说老人说,当年我爹和我娘在这片桃林里相遇,一见钟情。”我站在桃林里轻声细语,仿佛真的看见了少年抚琴,女子起舞的美好情景。
“可是他们不知道,也是在这片桃林的深处,还有个少年也丢了心。”我继续说,“冕叔叔那么爱娘亲,他的爱很高贵,苦守了一辈子,养了我一辈子。兰彦常说他懦弱胆小,可是兰彦不懂,冕叔叔才是最勇敢最伟大的那一个,他是用他的生命,守护着他一个人的爱情!那种无望的孤独,试问有几个人能承受得了?”
拓跋长涉没有回答,只是听我安静的说着。
“我想把他葬在娘亲的身旁,就是那棵树,一个人守得太累了,下辈子便相守吧!”我指着一棵结满果的桃树,悠悠开口。
“好,你爹爹不会怪你的,他们都很爱你娘亲。”拓跋长涉轻拥着我。
“你说,冕叔叔他是幸福的吧?”我轻声的问。
“他走的时候很安详,笑的很满足,他终于逃离了这个纷乱繁杂的世界,他去找你的娘亲了!”为最心爱的人而死,这种决绝的幸福,我们都懂。
我轻嗅着拓跋长涉身上熟悉的秋草气息,轻声说道:“长涉,我的毒很严重的吧?”我的声音很平淡,可心头那浓浓的不舍却是渗着哀伤。
“胡说!”拓跋长涉将我拥紧。
我苦涩笑开,胡说吗,真希望我在胡说,只是若是这个世上没有兰冕,拓跋长涉的毒又该怎么解呢?
“长涉你别骗我了,我会死的吧?你实话告诉我,我还有多少天。”我很想知道这个答案,我想在有生之年,解了拓跋长涉的毒,这样我才能安心的去啊。
“苍儿!”拓跋长涉将我圈的更紧,他说,“你若敢死,我陪你一起!”
这本是毁天灭地的情话,若是做誓言,定是最能打动人心的。可现在,它更像是一种诀别。
我在他的怀里痴痴的笑开,我说:“你若活着,我便不死!”
这一刻的桃林没有桃花纷飞,却依然静好如画。
“鸟儿鸟儿你莫叫,屋里娃娃在睡觉。郎儿骑着小木马,哒哒把那青梅绕。佳人坐在秋千上,咯咯墙外谁在笑……”
陡然间,清脆的声音传来,带着几缕戏谑。我顿时有些不好意思,从拓跋长涉怀里跳开,寻找着声音的源头。
转身,树干后冒出一个小脑袋来,扬着大大的笑脸,明媚如晨曦之光。
“小不昏?”我惊讶出声,“你怎么在这儿?”
小不昏飞速的跳了过来,小脸红彤彤的,对着我挤眉弄眼,着实让我脸颊发烫。“大哥和小柳子出去找工了,不昏又渴又饿,就来这里摘桃子。”
“小不昏总是这样辛苦的饿肚子吗?”我很是心疼的说。
“不昏不怕饿肚子,不昏想要个娘亲。”小不昏攀着我的脖子,竟然是笑嘻嘻的小无赖样。他才三岁啊,是想笑就笑,想哭就哭的年纪!再想到我的霁晨,我的心愈发不忍。
“不昏的娘亲呢?”我问,不知道问的有多么小心翼翼。
小不昏摇了摇头:“不昏不知道。不昏没见过娘亲,大哥也没见过。”
“那我先做你的娘亲,直到你找到你的亲生娘亲,好不好?”不知道为什么,我对这个小鬼头喜欢的紧。
“好啊好啊!”小不昏激动的点着脑袋。
“说什么了,好成这样?”此时拓跋长涉怀里正揣着几个桃子走了过来。刚才听见不昏想吃桃子,他就过去摘了几个,又去林间溪水中冲洗了。我们俩的对话,他没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