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中了!中了!真的中了!”女人欢呼雀跃的声音无比响亮。
“来,你自己再来一次!”男人轻扯着缰绳,掌握着方向。
一阵欢呼声将我从回忆里拽了出来,近在眼前的画面消失不见。
第一场冬葛胜。只是,水若泽难得的脸不再臭,倒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也不知道他在算计什么。
第二场,才算得上是真正的比武。
只见他两人来到了场中间,一声擂鼓,直接开战。冬葛舞着一把大刀,霍霍生风。而水若泽手中握的则是狼牙棒,威武有力。
看着大有你死我亡的架势,我拧了拧眉,可千万别出了什么岔子。
大概战了七八回合,场上的形势逐渐明朗。
冬葛虽然威武勇敢,臂力过人,可是却不是水若泽的对手。
我对武功虽没什么造诣,可我看的出来,水若泽是真正的练家子,而且功夫非凡。从他挥舞着的狼牙棒中,我竟然看出了太极的味道。
天下莫柔弱于水,而攻坚强者,莫之能胜,以其无以易之。弱之胜强,柔之胜刚。
以柔克刚,借力打力。冬葛所有的招数靠的无非是天生神力,可面对水若泽则成了无用的蛮力。
眼看着水若泽竟把长长的狼牙棒,旋舞成黑白八卦,一招一式如穿梭的流水,灵动而优雅。倒有些人如其名的味道来。
第二场,水若泽胜。
第三场,围棋。
看起来,似乎有些难为冬葛了。而事实上,水若泽真的是在难为他了。说起来,也不怪他,谁让胜了一场的冬葛豪爽的说,下一场你若胜,就让你定比试的题目。
当时的冬葛就想啊,连骑马打枪都比不过的人,能够打赢我?弱的跟小鸡崽儿似的。唉,真是难为冬葛了,他哪里懂得什么以柔克刚的道理啊。
水若泽到底有名将之风,懂得察人心,观态势,玩了一把田忌赛马。
为了不让我们的冬葛头领折了面子,两人从此就不共戴天了。我只好出面,打个圆场。
我对彻风说道:“大头领不行,你去!”彻风虽是有些诧异,倒也是明白的。如今,让他去顶替冬葛比赛成了唯一之计。
可谁料,冬葛又是豪气的挥了挥手,恭恭敬敬的对水若泽抱拳,说道:“英雄在上,请受冬葛一拜!”
得嘞,冬葛胸襟比海宽,他别的不行,就是服强。
既然水若泽自己个儿摆平了冬葛,我便对旁边站着不停斟茶的图子说道:“图子,让人在大厅里把棋摆上。”
“啊?不是,不下了吗?”图子满脸写着纠结,手指着场中。此时的冬葛正扯着嗓子命令着:“来人,快快摆酒摆肉,给水英雄和王后接风洗尘!”
我淡笑,说道:“快去,这是命令。”
图子一听,哪里敢违抗啊,一溜烟儿的去办了。
“去大厅里下盘棋吧。”回眸,我对着彻风说道。
彻风有些怔愣,脸上表情不太自然,随便的应了一声。
我摇了摇头,起身,沿着人群自动分出来的道路,走到了比武场中。
“下盘棋?”我对水若泽说,虽然是问着的语气,可并不是为了征询他的意见。水若泽虽会习太极,可他到底是火暴的脾气,耐力心性皆有不足。
想来他的师父对他十分了解,故而让他使狼牙棒,多多少少提着他的那点刚性。
水若泽拧紧了眉头。
管他答不答应,我转身朝大厅走去。
大厅里图子早已将棋盘摆好。“干的不错!”我夸赞他,图子迅速的红了脸。
至于彻风,早就正襟危坐的坐在棋盘旁边了。从他那恭敬的态度上就能看的出来,此人爱棋。
水若泽并没有紧随其后,但到底是来了,在彻风的对面坐下了。
冬葛虽是粗人,可也知道下棋需要安静,就哄着闲杂人等出去了。我也跟着一同出去了。
出去的时候,冬葛问:“王后,您怎么也出来了?”
“他们下他们的,我跟着凑什么热闹!站着也不是,坐着也不是,还不如跟冬葛头领讨些酒喝。”我笑着说,笑意却不达眼底,没办法,心是苦的。
没有太过繁琐的仪式规矩,这些匪徒们早已大吃大喝,三三两两的玩的不亦乐乎。我在一片灯火昏黄里,亦是大口吃肉,大碗喝酒,笑的不亦乐乎。
所有的悲伤,好像真的不复存在似的。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众人都酒醉要散去了,冬葛和彻风才走了进来。
“呀,你们怎么才来,大伙儿都快要散了,也没有敬大英雄一碗酒!来来来,图子,斟酒,大哥我今晚要和水兄弟喝个一醉,嗝,一醉方休!”冬葛东倒西歪的走过去,一个没站稳,栽了过去,被彻风扶住。
“谁赢了?”我问。
“二头领!”水若泽面无表情。
“呀,老二,你怎么赢了呢?多不给水兄弟面子,好歹人家是客嘛!”冬葛嘟嘟囔囔的对彻风喊。
“我就知道。”我比划了一个手势,示意彻风扶冬葛好好休息,我和水若泽转身走了出去。
今夜无月,夜显得分外浓重。
“怎么样?水将军想好对付戎逻二十万大军的计策了吗?”我问。
“区区三百人,王后觉得够吗?”水若泽低笑。
“兵不在于多而在于精,战不在多而在于谋略。”我说,说的分外自信。
“这倒是!”水若泽点了点头。
我笑了笑,继续说:“如今临海内忧外患,政局不稳。戎逻身受重伤,既要对付摩戈,又要对付我们,我只能给你这三百人,先发制人。”
“你到真是信得过我。”水若泽撇嘴说道。
我长叹一声,向前走了走,站在了山头,风呼啦啦的刮着。“不是我信得过你,而是我必须信得过你。站在风口浪尖的人,只能孤注一掷的赌一把。”
夜不再稀薄,沉的可怕。
我体味着从未有过的孤独,继续说道:“既然是彻风赢了这盘棋,那这仗怕是要胜了。风上水下,涣卦,是散呢。人心涣散,军心大乱,趁乱而入,逐个击破。水将军,你说我这卦算的准还是不准?”
可我没等到水若泽的回话,回头看去,原来他早就转身走了。这还真是,一点儿礼貌都没有啊。
难怪他会输给彻风。水若泽这样的人带兵打仗可以,做官?不行。但若是有彻风这样沉稳内敛的人在他左右帮扶着,或许可以避开他的命运。
兔死狗烹的戏码从来都不会过时。若是我坐在那高高的位上,我也不能保证赐他一生的富贵无忧。
好在,听歌山借兵一事进行的差不多了。接下来只需看水若泽的本事了。
听歌山上除了三百多个精壮汉子,还有百来十个老幼妇孺。
水若泽和彻风把这仅有的三百个人细细的做了安排,具体的我也没多过问,都是能担大任的人,不用我劳心。
我要做的就是想尽一切办法,保护好听歌山上兄弟们的家人,让他们没有后顾之忧。
图子也留了下来,图子长得瘦瘦长长的,一般的人根本不知道他的年纪。问过了彻风以后,我才知道,图子也不过是个十三岁的孩子,比魄儿他们大不了几岁。
图子从小家穷,他娘嫌他爹没本事,在他三岁的时候走了。他爹无奈带着他上了听歌山,在一次火拼里中替冬葛挡了枪,临咽气的时候特别嘱咐冬葛要好好照顾他的独苗。
这孩子要强。一听冬葛他们要去执行任务不带他,到现在还伤心着呢。
“图子啊,让你留下来陪我委屈了?”我让人把他叫了过来,问道。
“没有。”图子虽是回答的,可哪里还有他常挂在脸上的煦煦的笑容。
图子喜欢给我倒茶,每次他过来的时候,我的手里都会有一杯茶,是红茶。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我喝不了寒性茶叶的。
啪的一声,我把手里捧着的杯子扔到了桌子上。水溅起来,撒了一桌子。
“你出去给我看看,现在的听歌山上还有几个是能扛得住枪的?又有几个能够对付官兵的?你倒是有血性啊,有本事就抄起家伙不管不顾的走了啊,别这儿苦着一张脸让我看着心烦!”
我说着,声音不大,却是铿锵,也算是一种对他的激将吧。
图子没有说话,只是咬着唇。默了片刻,把桌子收拾干净了,又往杯子里添了点水。
“唉,图子啊,并不是只有上阵杀敌的人才是有用的。不让爱我们的人担心,让爱我们的人过得好,才是重要的。你也不用常常给我端茶倒水,去忙你的吧。”
我又软了语气,希望这番‘恩威并施’真的可以提点到他。
三日后,消息一波接着一波的传了过来。
先是水若泽他们带着听歌山上的众人搅乱了戎逻在临海的二十万大军。他们假扮成各种各样的人,乞丐,术士,商贩,戏子……应有尽有,目的却只有一个,散布谣言。
所谓三人成虎,光是戎逻病死的消息就能让底下的兵士慌上一阵子了,更何况在临海本就人心惶惶的时局里。他们才不关心什么家国天下,他们只想知道,他们这些背井离乡的人若失了他们的头领,他们该如何自保。
水若泽可不是什么好鸟,策划了几起纵火案,偷窃案,烧了他们不少的粮食,偷了他们不少枪火。
戎逻的兵估计都要疯了,可能是瑱国的人,也可能是隐绰两兄弟的人,甚至可能是他们的盟军隐练的人,总之,现在的他们是毫无头绪,摸不着头脑。
着实的是,人心涣散,军心大乱。
拓跋不夕到了戎逻的地界。我让人不必再传消息过来,以防止戎逻有所察觉,我们毕竟是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来个金蝉脱壳,马虎不得。
只要拓跋不夕带着狼王谷众人平安的过了风冷城西部的戎逻军事重镇,就能够彻底的走出戎逻的势力范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