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夕缓缓的将握着锦帕、颤抖纤白的媚馨儿的手掌,慢慢的放在了两人的中间,最后定格在媚馨儿的眼前。林夕不敢相信的语气,努力压制着内心的愤怒:“馨儿,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就因为,难道就因为我提出了分手吗?”
“林夕大哥,你在说什么?什么为什么?还有你的眼睛……”媚馨儿不知道林夕的言外之意在说着何事,她一双无辜、紧张的眼睛,呆呆傻傻的看着林夕。
“我的眼睛瞎了!”林夕恼怒的打断了媚馨儿的话语,他一双无神的眼球里,流露着悲哀和讽刺,或者说,那应该叫自嘲,“我什么也看不到了,这是你的报复方式吗?这就是你要的结果吗?”
媚馨儿震惊无比,她早就该想到的,她刚刚看到林夕的表情和动作,而现在如此近距离的看着林夕那双越来越涣散、越来越无神、越来越灰白的眼球,她的心里早就有了不好的预感了。可是,她自己甚至还惶恐、还震惊、还无辜,此时听着林夕极端、近乎失去理智的话语,她的心在颤抖、在滴血!可是,她却同样的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林夕不在乎一双眼睛!真的!他不在乎!他连命都只有七十年了,他甚至都愿意为了媚馨儿的将来,忍痛说出那些狠心绝决的话语,不都是为了媚馨儿能有个幸福的以后么?
林夕不惜割舍心中那份炙热的爱意浓浓,只为成全媚馨儿!他早就做好了以命博取媚馨儿幸福的未来之事!又何必说一双眼睛?哪怕,如果这一世不够,林夕也甚至愿意用来世、来来世、生生世世的性命,只要是媚馨儿能够幸福快乐,他都愿意去交换!
因为,媚馨儿是那样的惹人心怜、那样的温柔款款、那样的善解人意、那样的为爱痴狂!她就好像冬天里的一朵娇艳的梅花,迎风傲立在风雪雾霭之中,只为心爱之人绽放、盛开、枯萎!她就是那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带着几分天真和懵懂,降落在这乌烟滚滚的尘世,用她的善良和美丽,融化着林夕的心房!
可是,正是如此的一个集合了所有魅力的女子,却如此手段的做出如此的事情!这是林夕所不能接受的事情!媚馨儿在他心中那完美的形象,瞬间轰然倒塌。那就是一个带着天使面具的魔鬼,那纯真可爱的笑容,此时在林夕的震惊里,也是那么的邪恶。
“林夕大哥,你……我帮你看看眼睛。”媚馨儿委屈极了,小嘴一瘪,好像就要哭了出来。可是,她没有立马为自己解释,她的一腔心思,全都迷乱在林夕失明的事情当中。
媚馨儿慌乱的抬起还依然握着锦帕的手指,朝着林夕的眼前探去。或者说,她根本不知道问题就是出在了自己的那条锦帕之上。
林夕虽然眼睛看不到了,可是灵识却是强大无比的。此时,他以灵识代替眼睛,清楚的“看”到媚馨儿还是拿着那条让自己失明的锦帕而来,心中的怒火一下子又串了上来。他一把打落了媚馨儿手中的锦帕,冷冷的“目光”鄙夷的“看”着媚馨儿,恨恨的说道:“你觉得还害的我不够是吗?现在还想再来一次?你不如直接拿把刀,架在我的脖子上,为了泄你的怨恨,一刀结果了我痛快!我有负于你,死有余辜,我发誓,我绝对不闪不避,任由你处置!我曾经也说过,任由你千刀万剐,现在就是时候了!你也不必如此费事了!”
“林夕大哥……”媚馨儿哀怨的目光里,泪水终于承受不住这种黑锅而倾泻下来,她因为委屈的哭泣,而颤抖的声音,可怜兮兮的说道:“你……你怎么能这么冤枉馨儿……我……我……”
媚馨儿的心情乱糟糟的成了一团乱麻,各种各样的烦恼,一下子涌上了心头。她自己前来之时,强力压制在心的“失恋”,此时又碰上这样的事情,她真的不知道如何思考了。
天气毫无征兆的变暗了许多,仿佛到了夏季一般,好像六月的天气一样,竟然忽然淅沥沥下起了雨。秋雨绵绵,落在三界之中,那带着芬芳的泥土气味,疯狂的蔓延在三界各地。
“馨儿知道……你的眼睛失明,心里不好受……可是……馨儿的心里也同样难过,你怎么……怎么可以这样的羞辱我、这样的辱骂我……馨儿爱你都还爱不够,怎么会有害你之心?林夕大哥……你……你这话比杀了我还要残忍啊……”媚馨儿哭泣着,那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林夕的心,同样亦是乱糟糟的一团!老天真的待自己不公!接二连三的噩运,不是出现在周围人的身边,就是出现在自己的身上。撇弃秋梦狄不说,就单单是自己而言,凡间之时,那么无辜的成为了别人讨伐的对象,只为自己有一把断剑;神界之时,白衣炫丧妻、他本人也因此变的丧失的斗志和生存的价值。林夕自己,在经历了因为神界的自私,好友丧命,自己被关天牢,无奈返出神界;魔界之中,却又白发横生、命运被注定!亲眼目睹了孙彩婷那样无辜、无奈的死,又被迫悲哀的接受了秋宏羽的死……
现在!又凄哀的瞎了双眼!
难道,这一生一世,在这戴罪转世人的身上,就悲哀的注定要接受如此多的磨难,非要成为天煞孤星,才能对得起那万世轮回的惩罚?才能对得起老天的“公正”吗?
林夕疯狂的大叫了一声,“啊……”
声音震颤了弑神府邸,穿透云霄,直达苍穹!那凄凉悲哀的叫声,响彻在魔界、远远飘散在天地各个角落之中,仿佛遥远的神界和凡界,都能清楚的感觉到着歇斯底里的呐喊之中的愤怒。
媚馨儿无助的看着林夕,她忽然感觉自己真的是一个丧门星。自从她的出现,秋梦狄身死、接受万世轮回;林夕磨难重重,一生坎坷。
她想投入到林夕的怀中,把自己的委屈和颤栗,统统揉碎在那温暖的胸膛。可是,她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了!最起码,现在是不可能的了!
林夕忽然感觉很累、很累。累到他无力去追究到底是什么原因使得自己的眼睛失明,累到他想大睡一场、再也不愿醒来。
“你走吧!”林夕忽然虚软的声音,仿佛一下子成为了迟暮的老人,那样的苍凉和悲壮。那长长的白发,那灰白无神的瞳孔、那眼角额头的皱纹,无一不说明着林夕的疲累。
媚馨儿刚刚的哭诉,林夕相信了。因为媚馨儿不是那样的人!林夕也承认,自己刚刚的确是太武断了,那是因为自己刚刚意识到失明,那种彷徨和惊惧。可是,冷静后下来的他,很轻易的就明白了,媚馨儿不会有害他之心。媚馨儿的性情,还远远没有阴暗到那种地步,或者说,这一辈子,媚馨儿也到不了那种地步!
不说媚馨儿的性情,就说自从林夕和媚馨儿相遇之后的种种,媚馨儿那可以为了林夕奋不顾身的种种举动和行为,她也不会做出如此的事情!
媚馨儿看着林夕,心里有着说不尽的酸楚、委屈!但是,那刺心的心疼和难过,却是更加的汹涌。林夕才年仅三十多岁,在这短短的人生道路之上,仿佛世间的全部悲哀,都落在了他一个人的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