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雪望着底下的男子,苦笑道:“连胤轩,你这又是是何苦?他们明明知晓我不是连绛霜,你也最清楚不过,所以今日我不求能走出去,只求你能杀了宇文老贼替我报杀父之仇,帮我照顾芷玉和沥安……”
“你闭嘴!”冯丰被她这番话说得脸色大变,吼了她一下,粗暴的掐紧她的咽喉迫使她不能出声,又朝下面道:“我数一二三,如若你再不派人放宇文大人,莫怪我对她不客气!”
“喀嚓!”指上使力,威胁起来。
映雪被掐得满脸胀红,无法挣扎。
而底下,连胤轩利眸一眯,已沉声吩咐副将带着一小支兵马急急下山追赶正前往卞州的囚车,他打算释放宇文祁都,送这个老贼出淮州让他滚回京城。
不过放归放,这宇文有没有本事安全回京,那就是他自己的本事了。
“好!”冯丰这下满意了,拖着接不上气的映雪从高台上下来,又得寸进尺起来:“你带着你的人马退下山,在凤雷山山脚一里地安静呆着,傍晚时分,我会让这个女人安全走回你的军营。”
连胤轩英挺飞扬的剑眉立即微皱:“不行!”
“由不得你说不行!”冯丰狠狠掐着映雪雪白的脖子,只见那圈凝白上有了淤青,吼道:“退!快!”映雪双手被反剪,被迫扬着下巴,仰着面,双眼焦急的盯在连胤轩身上,从喉咙里艰难的发出支离破碎的声音:“不能放走宇文祁都……不能……”
“咔!”发尾部的脖颈一疼,她被点了哑穴,张嘴无声。
她不是连绛霜,他没必要为她这么做!
“撤!”连胤轩则是深深看她一眼,立即勒紧缰绳掉转马首,铁蹄嘹亮,带着他的千军万马浩浩荡荡往山下撤。
他果然还是答应了这冯丰的所有无理要求,他是怎么了?
等那高大的身影消失在眼前,冯丰立即拖着她往他们的聚集议事的大堂走,然后将那团脏兮兮的棉布塞回她的檀口里,将她捆绑得如一颗粽子的身子毫不客气摔在冰凉的地板上。
“快去收拾东西,我们随宇文大人一同上京!”
“那要不要通知寨子里的其他人?”
“不需要,他们不会跟我们走的,就带门里的这些兄弟,我们现在立即收拾些盘缠赶上宇文大人,然后护送他回京。等出了淮州入甯(ning)州,我们就安全了,到时候宇文大人一定会为我们谋条生路……”
“那这个女人怎么办?如若真在傍晚时分将她送还给连胤轩,连胤轩一定会在我们到达甯州前一路追杀的。”
“恩。”听到这里,冯丰的脸沉了,眉头皱着,似沉思又似不悦,“这次我们是中了那个臭婆娘的计,她想将我们和这个女人一起借连胤轩的手杀掉……幸亏我没有将这个女人扔入蛇窟,不然现在就真的小命不保了。”
“她为什么要杀我们?她是……”
“你笨啊!”冯丰生气的打了这个属下的木脑袋一下,又抓起桌上的茶壶狠狠摔在地上,“她有把柄捏在我们手里,自然想杀人灭口。而地上的这个女人,那婆娘一直知晓我垂涎这样的美人儿,用尽手段让我去抓……我算是着了这婆娘的道!我怎么就没想到她能下手陷害她的亲哥哥,又何以不会对我下毒手呢?!真该死。”
“大哥,我们现在跟随宇文大人也不晚呀,这北冀门算是毁了,继续呆在这里也是死路一条。”
“好了好了,别在这说废话了,快去收拾盘缠,我们要赶在连胤轩将宇文大人送出城的那刻跟上去,不然就鸡飞蛋打一场空了。”
“是的,大哥,我这就带兄弟们收拾去,值钱的我们都拿上,挪个地儿混!”
他刚跑几步,似又想起什么,忙转身跑回来:“大哥,后山的那个怎么处置?”
“不用管他,他已经离死期不远了。”
“恩,好!”
等那汉子跑出去,冯丰轻笑两声走到映雪面前,轻佻佻捏住她姣好的下巴,“苏映雪,你知不知道你的命可比那连绛霜好太多了,当年同样也是有人要杀她,扔到我这里让我解决,我一时心软偷偷将她留下了,谁知她死脑筋想不开趁我不在从断崖上跳了下去……而你,我会让你乖乖呆在我身边没有机会香消玉陨……”
映雪冷冷瞪着他,苦于檀口被塞住无法出声骂他。
“呵呵,实话告诉你吧,我不会让你回到连胤轩身边的,我会带着你一起上京,做我的夫人跟着我吃香喝辣……”
说着,轻轻给她拉开了口中的布条,让她透气,“你要骂就尽管骂吧,反正你即将是我的人了,骂骂能增进感情。”
映雪没有骂他,而是冷道:“你刚才说连绛霜跳崖了?”
“对,她是跳了,但是我们那多事的门主从半山腰将她救起,并将她从我的身边抢走,不准门里的任何兄弟动他!奶奶的,他居然为了一个女人与我们这些出生入死的兄弟反目成仇!”
“原来一直是你想抓连绛霜!”
“是我想抓她没错,但是我要抓的不是连胤轩旁边的那个连绛霜,而是你苏映雪!如若我没有猜错,你才是劫后重生的连绛霜!”
荒谬!
映雪冷笑,只觉这个副门主推测力太强了,掀唇:“除了面容一样,你从哪里看出连绛霜的影子来?!”
万物有形,也有神,即便再相似的两个人,神韵也会有区别。而这一点,连胤轩不是早瞧出来了么。他只淡淡瞧了她一眼,便知她是苏映雪。
她只觉得面前的这个男人,比那真正的连绛霜还没有逻辑。
冯丰自然将她眸中的鄙夷收进眼里,也不恼,一屁股坐在地板上,笑道:“你这个表情就对了,呵呵,你是失了忆的连绛霜,自然认不得我们这里所有的人,也不记得在这里发生过的事。你可知晓是谁将你掳来这里,又是谁给你抹消记忆的?”
连绛霜失忆?
映雪微微吃惊,摇头,“我不是连绛霜,自然不知晓。”
“呵呵,不知晓也好,省得又为那连胤轩寻死腻活的,我就遂了那婆娘的意,带着你离开这边塞之地远走高飞。”
“那婆娘是谁,谁让你们杀我的?”
“你想知道?”
“当然,至少这样可以死得瞑目。”
“好,那我就……”
“大哥,东西收拾好了,我们快出发吧。”有人从门外急匆匆跑进来,手中捧了一大包裹的白银,叫道:“时间快来不及了,连胤轩的人马已经将宇文大人送过了凤雷山,快到淮州了。”
“那我们快走!”冯丰一急,已顾不得他没说完的话,将扔在地上的布条抓起胡乱塞回映雪嘴里,跟抗布袋子般将她抗在肩头往外奔走。
这个时候日头已经偏西了,北冀门的大部分门徒一人拎着一个包袱等在院子口,见到冯丰出来,叫了声“大哥,我们快走!”立即翻身上马,冲出院子。
映雪再次被破布袋般抗在马背上,冯丰回头望了大宅子一眼,已一夹马背,带着大队人马往山下走。
他们一出寨子,分散在寨子各个角落的农舍里才走出零零星星的男女老少,对那群绝尘而去的马上莽夫唉声叹气。
“哎,冯门主终于走了,不知道北冀门主会不会回来。”
“捅下了这么大的娄子,这叫我们以后怎么活呀,呜呜。”
而那头,冯丰的人马才刚刚弯下羊肠小道,后面浓密的灌木丛里便走出一小队连胤轩的铁骑,为首的那个人望着那渐行渐远的大群人,道:“他们果然想逃,快去禀告王爷。”
冯丰的人自然是想逃,但是他们也够聪明的从凤雷山另一条隐秘小道出山,不与扎营一里地外的铁骑兵打照面,逃之夭夭。加上对凤雷山四处环境的极为熟捻,他们超近道赶在宇文祁都入淮州城的后一刻入了城。
此时,日头已经完全偏西,连胤轩的左臂只是简单稍做包扎,便策马赶往一夜之间战火纷飞的淮州。是的,淮州在昨夜完全失守了,萧邯俞守将被银面夏侯玄一箭射穿喉咙,他带来的三万将士则全军覆没一个不留,全部死在夏侯玄的箭下。同时,夏侯玄留守在淮州城内的隐秘部下大面积反扑,趁萧邯俞抽去大半兵力杀了守城的所有将士。
而他连胤轩的人,则与夏侯的骑射兵在淮州城内遥遥相望,谁也不动谁,只是在那个尸横遍野的空城里各踞一方。
然后今日的破晓,在一举歼灭宇文祁都带来的所有兵马后,他俘虏了从狼锥山里安全逃出来的三万宇文大军,剩下逃不出来的几万则困死在锥子山谷里。
一夜之间,淮州与卞州的荒地上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整片荒原的血比那凄凉暮蔼还要红上三分,随即大片觅食秃鹫扑腾而来,互相抢食,争抢不休。
他的兵马急奔过,这些秃鹫才受惊吓的在半空中盘旋几圈,等着打扰者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