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天景朝野天色大变,忠良泯灭,奸丞当道,一夕成为萧吟凤的天下。
母妃和胤轩被萧吟凤变相流放荒野边塞卞州,冷炎被罢去统领之职,回乡侍养父母,永不再入京。
那年傲雪梅开得正旺,她站在梅树底下盼着给母妃和胤轩送行的夫君归来,想急着告诉他,他们冷家有后了,她要学做女红,亲手给孩子缝制衣物,不求富贵,只求与君相携到老。
谁知风雪过,梅花落,她痴痴等来的,不是夫君的人,而是他的骨灰。
才知,门前傲雪梅开第一朵的时候,她的夫君与母妃皇弟正被宇文祁都逼至只有入口没有出口的狼锥山,在浓烟与大火中苦苦挣扎。
那一日,她倒在了洁白的雪地上,下体鲜红的血染红了那片白。
然后,冷家被冠上通敌卖国的罪名遭全家抄斩,她身为长公主被免去死罪,一同送往卞州静养,不得踏出卞州一步。
从此,她变了,在极端的伤痛后变得火爆无常,口无遮拦。
“宇文老狐狸,你来得可真是时候!”杏眸微眯,将一支金步摇插在云鬓里,她理理特意装扮过的飞云髻,吹灭了室内的烛火。
“你们下去吧,我要歇息了。”她对外室那几个苏麽麽派过来监视她的小丫鬟道,然后轻轻坐进帐子里,作势要歇息。手中却是抱了颗枕头,塞进锦被底下。
而这个时候,映雪正提着灯前往竹清院,她想起有些书册没有搬过来,还有那条小脚铃怕是被水媚遗落在阁楼里的某个角落了,得再寻寻,顺便看看她养的子母果长势如何。
子母果没有搬过来,是因为竹清院的植物比较多,而且没有人住很清净,比丫鬟多厢房密集的东漓适合多了。
正走着,身后陡然有一阵疾风卷过,有人拍了她的右肩一下,等她回头看是非,身子陡然一僵,已被对方点了穴直直立在那里。
“谁?”她手中的灯笼掉在了地上。
对方不出声,又快速在她肩胛处点了两下,定住她的哑穴。随后香风一飘,轻步走向了王府西后门,正是打扮过一番的青楚。
她刚才一时走得急刹不住脚步,刚从假山后绕出来差点撞上前面提灯笼的身影,情急之下点了映雪的穴,绕到映雪的身前来,避免让她看到。
“穴道一刻后便会解开,别怪我。”她对那孤零零的身影轻声自语,转身,拉开西后门的门闩,轻轻走入了王府外的夜幕中。
等她一走出去,这边的廊下立即走出一个高壮身影,二话不说一把抗起全身不能动的映雪往竹清院的院子里去,并将一楼的大门上了门闩。
映雪惊恐得发不出声音,只能用一双大眼死死盯着从竹清院门口长队走过的巡夜侍卫。他们朝院子里瞧了一眼,却并没有走进来,随即瞥开眼走开了去,明显是没瞧见她。
“救我!”映雪急切的在心底呐喊。
而抗着她的人明显是喝了酒的,走动间身上散发一阵脂粉味与汗臭味,三种味道混淆一起让她感到窒息恶心。
然后,她背部一疼,被重重摔在了床板上,男人如禽兽般朝她压了上来。
“今日总算让孤王得到你了,好香好滑……果然是极品,想死孤王了……”男人的手从她肚兜里窜进去,一阵乱摸,嘴里发出含糊的轻叹。
映雪被羞辱得全身发冷,死死盯着黑暗中的男人,听出了他的声音。牙一紧,鲜嫩唇瓣渗出了血珠。
男人的眼睛在暗夜里依旧闪着精光,撕扯她衣物的手由于激动,在止不住的颤抖,他喘着粗气道:“今夜你就随了孤王吧,孤王一定会好好疼惜你的,保证比那连胤轩来得舒服……啊……”
一声惨叫,只见得映雪陡然张嘴狠狠咬住男人在她唇瓣上抚[摩的手指,让他吃痛停止在她娇躯上的揉捏,随后水眸死死瞪着他。
“别瞪我,小美人。”男人握着受伤的食指,不生气,反而坐在榻上痞痞笑了,道:“孤王想了你这么多年,只想沾你一夜雨露,便死了那份心思……如果得不到,孤王会茶不思饭不想,一辈子不得安宁……所以小美人,你不同情孤王吗?”
说着,又倾身靠过来,含糊着:“其实做我多罗王的王妃岂不是更好?!那连胤轩迟早是要死在他皇兄手上的,跟着他是吃不完的苦头,最后还落得孤儿寡母的下场,而且,他马上会奉旨迎娶那泼辣公主……啊,谁打我?”
一个激灵,他连忙捂住吃痛的颈项,接下来的话语被吞进肚子里:“谁?”
“啪!”又一下,他整个身子陡然被甩落床榻,一条鞭痕划破锦袍,身上立即皮开肉绽,疼得他龇牙咧嘴。
只见幽暗里闪着一双蓝色的眼睛:“放了她!”来者依旧没有现身,又或者是室内太黑,看不清,只知道这陌生的声音在黑暗里显得特别清晰冷寒,“放了她,立即滚出去!否则杀了你!”
躺在床上的映雪只感觉自己的体温渐渐回暖,有种叫激动的情绪即将从心底喷涌而出,她很想说出什么,嘴皮急切的掀了掀,却发不出声音。
又听得多罗王借着酒劲道:“你敢杀孤王?!你知不知道苍月距离此处不出五十里,只要孤王打个喷嚏,苍月守将便能将你踏成肉饼……你,你要干什么?”
话才说到一半,只见得一条如灵蛇般的长鞭突然从黑暗里窜出来,几番缠绕,瞬息将他捆了个结实,他如一只可怜的蜥蜴,被挂在墙壁上,上下不得。
有个高大黑影从幽暗里走出来,一袭黑衫,戴银钩面具,恍如暗夜修罗,身影在月光里散发寒光。夜修罗冷道:“你滚是不滚?撤掉所有埋伏在卞州城外的苍月大军,不准动卞州!”
被钉在墙上的人这才开始感到害怕,醒了酒劲:“什么大军?我根本没有派我的大军围住卞州,我只是来天景游玩的……我知道了,他们一定是多裕王的军队,三弟野心比较大……”
“扑通!”鞭子松开,他的身子重重摔在地板上。
夜修罗再冷道:“那群牟伊人不是你怂恿?他们一直不敢攻入卞州城,今日一举杀入卞州城内定是有了苍月做后盾,而且知晓抓了这个女人会得到器重!以这个女人做砝码,只有你这个多罗王才做得出!”
“我确实不知道呀,那群牟伊人攻城的事我一概不知,那个时候我在花楼喝酒,还差点被砍伤……”可怜虫望望床榻上的女子,“我,我是喜欢这个女人没错,但她已是景亲王的王妃,我再怎么想也是白搭……如果今日果然是我怂恿那群牟伊人入城,那我也不必在此借酒寻一夜雨露解谗……”
“啪!”一鞭甩至,扎扎实实打在多罗苍铭身上,血肉模糊:“说实话!”
“我说的句句属实!”多罗苍铭疼得在地上翻滚,哀叫不已:“我连觊觎景王妃的事都说出来了,还有什么不能说,我……”
“滚!”不等他把话说完,神秘人长鞭一勾,直愣愣将他甩出了窗外,而后只听得小窗“吱”的一声关阖,室内立即陷入一片沉寂。
这个时候,映雪的穴道还没自动解开,她身上衣物散乱,肌肤暴露在空气里,难堪得她紧紧闭上了眼睛。
她知道男人走到了床边望着她,但他没有伸手为她解穴,只是静静瞧着她,在暗夜里将她一览无遗。
随后,一件带有体温的外袍轻轻搭在了她身上,传来他不再冰冷的声音:“原来,你还是不懂得保护自己。”
映雪心头一跳,睁开了眼睛。
陌生的体味,闪亮的眼睛。
他又道:“你很想知道我是谁对不对?”
映雪瞧着背光的他,睫扇眨了眨。
“呵呵,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必须借你这里住段日子了,你不会介意吧。反正这里空着,也不会有人来。”
映雪的睫毛压下去了,只是感觉这样跟他交流很吃力。她知道他不会伤害她,但是他不想有人知道他是谁。要不然,他也不会默默躲在这里,怕是有段时日了。
于是陡然,她忆起枯井旁的那些血迹和那一夜帮她开锁的神秘人。
“对,那夜的确是我,因为受了重伤,必须躲到一个没有人来的地方。”他道,似有读心术,又答得坦然:“只是没想到,这个荒落的园子会住进一个绝色女子,她会静静躺在凉台的香榻上看书,心躁了坐在绣架前绣白莲,顽皮的时候坐在秋千上摆荡,衣袂飘飘一尘不染……”
他看向她,黑眸精亮:“别担心,你那两盆宝贝我帮你照顾得很好。”
映雪黛眉微蹙,恼的不是这个问题。
他却陡然身子一颤,后退了一步,然后快速用指点住自己肩胛处的穴位,痛苦的低吟了一声,似是十分痛苦。
“你怎么了?”映雪脱口而出,这才发现身子能动了,穴道自动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