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湘玉,绛霜肚子里可是怀了太子!”
“太子?”宁太后挑眉一笑,笑得更得意,拍拍裙子上的褶皱,“哀家从未指望她肚子里的这个种,能为胤轩诞下这个太子的人,只有哀家钦定的这个人才有资格,宇文祁都,你们父女现在可是连给我提鞋都不配!”
“你!”宇文被堵得老脸青白,他望望旁边同样脸色不好看的绛霜,冷声道:“这可不是你说了算,现在是你儿子坐拥天下,只要他喜欢我女儿,这个孩子就是太子!”
“好,那我们等着往后的日子。”宁太后不与他争,风眸却阴冷微眯:“我们看看这个宫里到底是谁说了算!”
袖子一挥,霍的站起:“来人啊,给哀家好好伺候这个亲家,用最好的方式伺候,让他也尝尝被逼得走投无路的滋味!”
“宁湘玉,你想干什么?”看着狱卒拖着铁链子走进来押他,宇文这才被吓软了脚。在这牢房里呆了这么久,如若不是得绛霜暗中保护免去极刑,他早已被折磨掉半条命了。今日碰上这疯妇,以后有得他好受的。
“不干什么,就是想让你尝尝被困在火海却动弹不得的滋味!”宁太后笑,斜睨着旁边的绛霜:“如果你聪明点,就不要螳螂挡车自不量力,这样哀家还会看在胤轩的份上放过你一次!”
而后袖子一甩,转身让苏嬷嬷掺着高傲走出去。
而连绛霜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宇文如一只作茧自缚的蚕蛹全身拷了铁链被人拖出去,没有权利呵斥那些狱卒停下来。
睡到半夜,映雪不适的翻了个身,才察觉有条粗壮的手臂压在身上,霸道的圈着她。她一下子醒了,将那条手臂放下去,静静看着旁边的睡颜。
他睡得很安静,犀利的眸子让那排修长的睫毛掩住,鼻梁挺直,薄唇轻抿,只是眉心还皱着,似是有烦心事在梦里扰他,难以纾解。
她没有用指去为他抚平,只是静静看了会,掀被起身。
“去哪里?”闭着眼的他扯住了她,嗓音惺忪嘶哑,原来是醒了。
“喝水。”她拉开他的手,还是起了身,而后在桌边坐着,并未喝茶,“你怎么来了?”
“我如何不能来,这里是我的后宫,你是我的女人。”他坐起身,理所当然的答着,撩开纱帐穿鞋。
他穿着浅黄的中衣朝她走过来,在她身边坐下,兀自倒了杯茶轻啜,不置一语。
“妩尘可以接回茞若房吗?我想亲自照顾她。”
听罢,他修长的指将茶杯搁下,静静望着她:“母后只是想照顾她一段时日,昨日我去过长宁宫,母后为妩尘找了最好的奶娘照顾,并打算为妩尘补办满月大典,以正妩尘长公主之身。”
“胤轩。”映雪站起身朝他走过来,眸中带着恳求:“让妩尘和我肚子里的这个孩子一起回莲绱岛好吗?绛霜的肚子已经三个多月大了,会为你生下一个太子,还有其他妃嫔,她们在日后同样会为你诞下皇儿,所以你劝劝母后,放了妩尘……”
“映雪,你在担心什么呢?”连胤轩剑眉紧皱,将她拉近抱着她的腰,“这么些年母后一直盼着我能为她生个孙子抱抱,可是我一直未能如她所愿,现在她喜欢妩尘喜欢得紧,我这个做儿子的又如何伤她的心……”
“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你的母后会对莲毒的事耿耿于怀?”映雪推开他,试着劝服:“莲毒确实是我带给你的,将心比心,她现在的心情跟我对妩尘的心是一样的,你有没有想过你的母后会杀我?”
“映雪!”连胤轩一声厉呵,怒了:“母后不是这样的人,是你想多了!”
“但是那****母后确实想杀我,不是吗?”映雪也大声起来,“难道你忘了萧太后说的话吗?她提到了湄妃,湄妃当年在宫里做了错事,所以你恨湄妃,那么你母后就不恨吗?”
“映雪!”连胤轩气得脸色发青,霍的站起:“母后不是不分明理是非的人,当年为了我,她受尽萧吟凤屈辱,忍辱负重,深入简出。而当日在我命在旦夕之时她说出那番言辞,确实是因一时之气心急火燎,你要明白一个做母亲的心……”
“我怎么不明白?”映雪心儿一下子凉了,怒道:“我现在不是以一个娘亲的身份来请求你将妩尘还给我吗?是你不明白做娘亲的心思!”
“女人,你越来越无理取闹了!”他气极,眸子中升起浓浓怒火,冷冷盯着她,“母后永远是我最善良体贴的母后,她不会伤害她身边的任何一个人,对妩尘,她更加不会,因为那是她的亲孙女!”
“那你相信我吗?”映雪只能说出这句,清冷的外表下,是一颗支离破碎的心。
他眉梢微挑,深沉看着她,不语。
她陡然转过身去,很冷很冷道:“我只是想要我的孩子,请你满足我这个要求。”
“母后只是想要照顾妩尘一段时间,并没有要抢你的孩子!”他皱眉,脸色一点也没有缓解,而后唤来内侍,沉声道:“替朕更衣,摆驾回鸣鸾殿!”
“恭送皇上。”宫女们在向他欠身,将寝殿里的灯都点上了,不敢怠慢。而映雪没有看他,走到屏风后,坐到了帐子里。
一阵窸窸窣窣后,他走了,留下一室清净以及锦被里残留的余温。
“汀兰!”半晌,映雪隔着帐子淡淡出声:“帮我去杂役房找个叫云伝的人,务必将她寻来!”
“是的,娘娘。”名叫汀兰的贴身宫婢不敢马虎,立即提了宫灯,带着两个小婢疾步往寝殿外走。只是不到半柱香时间她又急匆匆跑回来了,气喘吁吁禀报道:“娘娘,不好了,那个老妇投井自尽了……”
“自尽了?”映雪吓得一个激灵,连忙起身:“带本宫去看看!”而后利索穿衣梳发,只带了汀兰一人前往杂役房。
此刻正值人静夜深,杂役房的下等宫婢们大多都歇下了,等映雪到达,只见得井边躺了一具泡得浮肿认不出面目的死尸,两个侍卫立在旁边,阻止其他见到的人太过声张。
“这是怎么回事?”映雪认出那具死尸额头上的一道蜈蚣般扭曲的疤痕,心头暗暗一惊。她才与这个老妇见过一次面,这个老妇就投井自尽了,有那么巧吗?
“回禀娘娘,奴才也是刚刚将这具尸体打捞上来的,已泡了两日之久。”
“那她生前最后接触过的人呢?”
“这个老妇负责的工作是给天牢里的囚犯送饭,平日并无接触其他人,比较孤僻。”
“她果真是跳井自尽吗?身上可有其他伤口?”望着那泡得面目全非的尸体,映雪胃中直翻涌。她记得伝姨说过她是湄妃的贴身女婢,甚至是从丞相府陪送过来的丫鬟,而且还接生了她。也就是说这个伝姨知晓很多湄妃的事,难道……
“没有其他伤口,确实是投井自尽。”
她听罢,心下一沉,轻道:“将她火化后,骨灰不要撒入枯井,将它交给我吧。”
“是。”
“走吧。”最后望一眼那无辜的老妇,映雪带着汀兰转身踏出杂役房,如果她没有猜错,伝姨是遭人陷害的,而且矛头直指向她。
曲廊在眼前曲曲折折,高低起伏,她穿着白裘爬上那最高处,对这个地方远远眺望。陌生的,无奈的,不被人理解的,今日她与他在一起了,两人的心却隔得更远了,这是为什么呢?
她现在肯与妹妹共侍一夫,是因为她盼着有离去的一天,可是为什么在经历那样一场生死后,一切都变了呢?
醉月频中圣,迷花不事君。他从来是君,她独醉,迷恋山林花草又如何,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如果改变不了,就绝地逢生吧。
“娘娘,您听,有人在吹萧。”身后的汀兰张望起来,急急朝台阶下走,“好像是那边传来的。”
她望望宫婢手指的那个方向,静心去听,而后眼角带笑,快步往那个方向走。这是西门大哥在景亲王府为她作的那首曲子呢,西门大哥在召唤她。
只是,萧声的尽头是地牢方向。
她踟蹰了一下,将手上戴的那只玉镯子取下来,以昭仪的身份走到了那些月筝以前疏通好了的狱卒面前,“本宫想进去看看。”
“好说好说。”那个狱卒看了她一眼,笑笑,熟练的将玉镯子塞进腰包里,带着她和汀兰走进了地牢。
她一走进去,西门的笛声就嘎然而止了,似是就等着她来。
“小女鬼,你终于肯来看我了。”西门盘腿坐在那堆干草上,换了白色囚衣,俊脸风趣,依旧不失他的风流倜傥。
“西门大哥。”映雪看着他那模样,只觉他不是来坐牢的,而是来享受的。她轻轻走到他面前,以确定他是真的安然无恙。
“将门打开。”西门示意狱卒,而后从草堆上爬起身,潇洒的拍拍身上沾上的草屑,朗声道:“小女鬼你能来看西门哥哥,西门哥哥真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