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把长发披散肩头拿起梳子梳理的当会,内室的窗子突然“吱呀”一声被人开启,只见一个蒙面黑衣人轻身飞进来,二话不说,迎面就是一阵掌风。
“咚!”她大吃一惊,却是来不及躲闪,背靠在梳妆台上,发钗胭脂盒散落了一地。
那一掌直接击在她的左肩上,内力将她的身子震飞摔在地板上,她躺在地上,只觉得体内五脏六腑全移了位,口中腥甜,“你是谁?”
黑衣人不说话,接着又要一掌袭来,却在她的罩门前停住。因为此刻,木梯上响起了脚步声,似是有人上了楼。
木板一阵咯吱咯吱响,脚步声沉稳有力,却不是抬着热水的风娇水媚。
“王爷?”映雪虚弱躺在地板上,被出现的人吓了一大跳。他换了藏青锦袍,软靴,肩宽腿长腰健实,手指修长干净,正一步步朝她走过来。
“王爷。”黑衣人这才扯下墨色面巾,恭恭敬敬走到主子身边,贴在他耳边耳语了几句,静静退守一旁。
听罢,他面色暗沉下来,剑眉挑了一下,“起来。”他冷道,在她面前负手站定,眸子异样冰冷。
“为什么这么做?”映雪扶着桌角撑起虚弱的身子,看着他和他身后的黑衣男子,冷笑了一声:“既然王爷想杀臣妾,又为何停了手?咳……”
一开口,鲜血便从嘴角流了出来,胸口处一阵火辣辣的疼。她不得不取了帕子捂住,另一只手则撑着桌角稳住身子。
“杀你?”他唇角勾起讽刺的弧度,双手依旧负在身后,一身戾气,“本王不会杀你,本王会如你所愿,留下你的小命给胤韬复命。”
“那你想怎样?”映雪用帕子捂住嘴,冷冷看着这个阴沉的男人。刚刚那第二掌下去,她就可以下黄泉了,可是为什么要停手?是想慢慢折磨她吗?
“将解药交出来。”他再冷道,并朝她走近了两步,却陡然俊颜压低,用指狠狠掐住她的下巴,眸子噬血:“温祺的解药只有你和萧阑歆有,你们胆子倒是够大,在我景亲王府也敢乱来。要知道本王现在要杀你和萧阑歆,比捏死两只蚂蚁还容易。”
“那你为何不去找萧阑歆要?”虽被男人的气势压迫着,但也总算明白了一些。原来这个男人认为她和阑歆公主同为致使小王爷昏睡的罪魁祸首,毕竟新婚那日只有她和萧阑歆最后接触过小王爷。但,如果真有人暗算小王爷,又为何只怀疑她一人?
“解药!”听她如此一说,男人更冷了,似是没了耐性,一把将她抓起毫不怜香惜玉摔在地板上,“别再给本王玩这套把戏!你和萧阑歆的把戏还没玩够么?在本王回卞州的路上假装遭非礼,在母妃和亚父面前装孱弱……你虽不会武艺,却有绝佳医术,同样制毒也差不到哪去……”
不等她反应,他利眸一眯,又一把抓起她亵衣的襟口:“你这么做无非是想让本王碰你,做本王名副其实的王妃?然后才肯交出解药?”刚才与亚父在后院一番对饮,亚父竟然让他与这个煞星女圆房,说此法可以救温祺。荒唐!如若果真碰了她,岂不是如了她的意!
他是万万不允的。
映雪被这男人弄得几番周折,全身痛着,又见这男人异于平日的内敛,竟然对她如此暴怒说些莫名的话,非常不适起来。
她站起身,抓住他不肯放开的铁掌,冷道:“王爷此话是何意?自王爷大婚之日以小王爷代娶,臣妾就知身份低微,又岂敢奢望王爷垂爱。今日臣妾入住这竹清院,自是抱定孤老终身的,王爷又何以如此动怒?况且,臣妾的确不会使毒。”
“孤老终身?”他又冷笑了,狭长的眸子闪着暴戾与鹰隼,陡然放开了她,让她后退几步抵在桌沿上,“打着贞洁烈女的招牌在此掩人耳目?你放心,本王定会遂你的意,让你长居此院,直至终老。”
“多谢王爷。”她虚弱回应,撑在桌沿上,只求他不要再咄咄逼人才好。
“不必谢那么快。”他冷冷盯着她,打量了四处一番,道:“不要以为胤韬派了两万兵马守在城外本王就不敢动你,温祺一天不醒来,你就一天不准踏出这里一步,本王倒要看看你能撑多久。”
映雪静静看着他,说不出话来。嘴角带血,胸口疼痛难忍,是其次。她疼的是以后的日子怕是不得安宁,这个男人,认定了是她使毒。他不相信煞气之说,却咬定她有害人之心。原来,果真不能如她所愿的。
“我说过,我没有使毒。”她也冷起来,冷冷回望他,不再用“臣妾”自称。他却不出声了,只是用那双犀利的冷眸盯迫她,眯起,将她冷了个透彻。
半晌。
“别让她死掉。”薄唇轻吐,终是冷声吩咐贴身侍卫连鹰,拂袖离去。“我没有做过……你……”望着他冰冷的背影,她突然有种灾难才刚开始的错觉。
黑衣人连鹰为她封住几个穴位,喂她吃了粒丹药便随之离去了。来来去去,都是一阵风。她终是明白,原来刚才那一掌,是试探她的功力而非要取她性命。
这个男人,原来是这么防备她的。
等男人离去,风娇水媚才提了两大桶热水进来,“景王妃,热水来了,呼,好沉……景王妃,王爷刚才来过吗?奴婢刚才在门口碰到王爷了,啊,景王妃您怎么躺地上?”
“您受伤了,奴婢去叫人。”
“不必,扶我去榻上。”
躺在榻上歇了会,胸口的痛楚才好些。水媚小丫头一直在旁边急得团团转,声音不肯停歇:“景王妃,真的不必告知太妃娘娘吗?您流血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必告知母妃。”映雪虚弱出声,眼睛闭上了,小脸苍白:“没事的,你们出去吧,让我歇会。”她只是想休息养伤,不想说话。刚才黑衣人那一掌差点去掉她半条命,如若不是那粒丹药撑着,此刻怕是连话也说不出来。
“可是……”胆子比较小的水媚还在踟躇担忧,怕主子有什么三长两短,倒是姐姐风娇拉了她一下,将她拉出内室,“水媚,我们出去,别打扰景王妃休息。”
“可是……”
到了外室,风娇才眼一沉,嗔怪妹妹:“你个傻丫头,关心她那么多做什么?你还看不出来吗?她的伤是王爷造成的,刚才王爷明显是从这楼里出来……”
“啊?姐姐你别吓我,王爷怎么会……”水媚吃惊不小,担忧的望了望内室,急道:“那我去告诉太妃娘娘……”说着,已移动金莲朝楼梯口跑去。
“别去!”风娇一把拉住她,拽到窗边,压低声音骂起来:“你个笨脑子,告诉太妃娘娘做什么?!你说这个王府谁说了算?谁与太妃娘娘最亲?”“当然是轩王爷。”水媚想也不想,脱口而出。
“算你还没笨到家。”风娇脸色总算缓和些,继续轻声解释:“这王妃的底我们还没摸清楚呢,不要乱跟人家亲近。既然王爷狠心伤她,又将她送进了这闹鬼的院子,以后定是不承认她在府里地位的,我们俩也跟着受气……何不趁此机会让她自生自灭,我们好早日脱离苦海,再寻新主子……”
“姐姐?”水媚又被吓了一跳,小嘴抿得紧紧的:“可是景王妃人挺好的,她上次还赐我扭伤的药丸,而且太妃娘娘也没有王爷那般讨厌她……”
“水媚!”风娇白了妹妹一眼,差点被气死:“上次如若不是被她的煞气克到,你又岂会扭到脚?还有这些日子的不平顺,连喝口茶都要被呛到……”
“你想被克死才悔悟是不是?”用指狠狠戳了水媚的额头一下,语气里全是怨怼:“太妃娘娘对谁都心软,是个善良的人,自是不会讨厌她,但是善良并不代表不讨厌呀……而且太妃娘娘最近不大管府里的事了,王府的内务之事都是苏麽麽一手管制……”
“苏麽麽?”水媚本来是在揉被姐姐戳疼的额头,陡然听到这个称呼,杏眼睁得圆圆的:“上次苏麽麽找你去是为什么事?姐姐你还没告诉我呢。”这件事拖了大半月,差点忘了。因为姐姐从不瞒她任何事的,独独这次不肯告知她。
“这件事你不必知晓!”风娇很无语的瞪着妹妹:“往其他方向想,由苏麽麽会想到谁?除了太妃娘娘。”
“轩王爷。”水媚果然柳眉一蹙,思索起来。
“除了轩王爷,还有谁?”风娇把妹妹又拉离内室几步,继续引导。
“除了轩王爷?”水媚不解看着姐姐的眼睛,跟着默念一句,陡然豁然开朗:“啊,小姐!姐姐是说小姐吗?”
“恩。”风娇这才点头笑了,“对,你想想看,苏麽麽最疼爱的是小姐和轩王爷,一心指望着小姐嫁给轩王爷做王妃,这次圣上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