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好看的剑眉一挑,冰冷的眸子看向她,没有温度。
青楚掺着体虚的宁太妃走过来,对公主的行为颇是看不惯,讥讽道:“胤轩来卞州已经六年有余,接触的女子那么多,哪还记得您这位金枝玉叶?再说胤轩十五岁就离开皇宫上山学艺去了,这前后也有十年时间不是,哪还记得那些事儿?我说阑歆妹妹呀,您贵为金枝玉叶,我们景亲王府怕是高攀不起……”
“青楚姐姐,你……”阑歆被青楚讽刺得小脸青白,狠狠的跺了跺脚:“本公主七岁就跟胤轩在一起玩了,算得上胤轩的青梅竹马,胤轩怎会不记得我?!”
“青梅竹马?”青楚感觉更好笑了,瞥了瞥没有做出回应的弟弟,继续讽刺道:“一起玩?应该是死皮赖脸不肯松手吧?我记得当时公主您可是死死拉着胤轩的衣袖不肯放,说要告诉你的太后姨母,说胤轩欺负你……呵呵……”
“够了,青楚!”宁太妃终是看不过去,急忙出声打断女儿,对儿子道:“轩儿,霜儿呢?她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
“对啊胤轩,绛霜怎么没跟你一起回王府?”直性子的青楚,终于被转移了注意力。绛霜最爱粘着胤轩了,今日怎么没有跟过来?倒是奇了。
被讽刺得脸色青白的阑歆,则是瞪了她一眼,站在旁边没有再出声。
“母妃,她很好,不必担心。”一直沉默的男子终于出声了,他静静脱下身上的大氅,交到管家手上,望了望母妃身后的映雪,“她就是胤韬给我送来的礼物吗?好大的一份礼!”
映雪心头一跳,看到男子锐利的眸子中同样闪过一抹惊讶。
“噢……”宁太妃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拉了儿子的手走到映雪面前,和蔼道:“轩儿快过来,她是昨天温祺代你迎娶过来的新娘子,是个很体贴的孩子。”
“体贴?”男子冷冷一笑,将映雪从头打量到脚,眸子讽刺:“为胤韬办事,她自然要体贴,要知道忠心护主可是她的职责!”他声稍歇,屋子里立即静下来,十几道视线齐刷刷朝映雪射过来,个个眼露厌恶。
映雪面色一窘,万分难堪起来。男人的话说得没错,她的确是为皇上办事,用她前世带来的煞气来克制整个景亲王府。可是她也没有办法,她摆脱不了自己的命运,她走不了,京城里还有待她恩重如山的爹爹……
昨夜老菩提的一夜枯萎,又如何不让她胆战心惊?害了整个景亲王府,她亦难辞其就……不管是养大她的爹爹,还是景亲王府几百条人命,都是无辜的人呀。
可是……
她望向冷冷盯着她的伟岸男子,掀了掀嘴唇,却说不出任何为自己辩解的话语,“我……”能说什么呢?她百口莫辩。
男人依旧在看她,在她的脸蛋上巡视了一圈后,陡然吩咐道:“将竹清院打扫干净,今夜将景亲王妃接入此处……”
“……”此话一出,满座哗然。
“轩儿?”宁太妃脸色严肃不已,“那个院子不干净,已经两年没人去了,母妃正准备命人将其拆掉,重做花地……”
青楚也走过来,望望映雪,道:“胤轩,我并不是要为某个人说话,只是想劝你为大局着想,你想想看,如果把她吓死了,我们怎么向狗皇帝交代?我怕到时候胤韬又有什么借口为难你……再说……”她看看阑歆方向,“隔墙有耳不也是常见的事?胤轩,你听姐姐一句,先把这人搁在新房里,等时间长了,我们再做打算。”
这话,让映雪极为难堪了,她绞绞小手中的帕子,终于明白男人话中的意思。遂抬起头,打断青楚:“姐姐,映雪自愿入住竹清院,映雪曾经在夜里走过山路,不会害怕的……”
“那是最好不过了。”男人听到她的话,眸子一寒,再看向她:“这话可是你说的!现在立即给她将行装搬过去,天黑前将本王的房间还原,不要让本王看到任何一片她留下的东西!”
瞥下冷冷一眼,便大步朝厅外长廊而去,来去十分匆忙。宁太妃也顾不得再为映雪说话,连忙叫住他:“轩儿,去哪里?是不是又要出府了?”
“不是的,母妃。”男人面色为刚才的事有些暗沉,再回头对母妃道:“云坤的马车马上要到卞州了,儿臣只是派人去接他。”
“什么?云坤要回来了?”青楚一声惊叫乐得跳起来,挽住男人壮实的臂膀,“胤轩你怎么不早说,他几刻回来?我亲自接他去。”
“你?”胤轩冷冷看她一眼没理会她,带着身后的侍卫,兀自回了自己的书房。
青楚翻翻白眼,对母妃撒娇起来:“母妃,胤轩怎么老是这副德性?”
宁太妃慈爱的摸摸女儿的发,叹道:“青儿,别再将胤轩当十五岁的孩子看,他现在已经是二十五岁的大男人了,沉稳内敛,做事有担当……哎,母妃这一生最自豪的,就是有你们这对孝顺儿女……”
再看向旁边尴尬不已的映雪,忧上心头:“映雪,别听轩儿的,你继续在新房住着,让风娇水媚服侍你……”
“我……”映雪倒始终觉得自己似个外人,想着索性去那竹清院住着也好,或许不会再给王府沾上煞气,她也心安一些,遂道:“母妃,儿臣想去……”
“太妃娘娘……”话还未说完,管家便带着两家丁急匆匆赶进厅里催人了,“太妃娘娘,王爷吩咐下来,让奴才立即请景王妃过去新房收拾行装。”
立即?
“我知道了。”映雪柳眉一蹙,总算见识了这男人的雷厉风行和对自己的极度厌恶,微微一笑示意管家等等,再对宁太妃微微福身,“母妃,儿臣告退了。”也不等太妃娘娘再说劝慰的话,便随了管家去。
这个府里,倒也是有人关心她的。
“景王妃……”风娇水媚两个小丫头跟在她身后焦急不已,那个鬼地方,她们才不要随主子去呢!
稍做简单收拾,映雪便带着行装住进了竹清院。
竹清院果真名副其实满院的竹子,郁郁葱葱一片,很是清净。院子倒是颇大,凉亭、秋千、花架、盆栽皆有,井井有条。
只是大门有些破旧,从门口望进去,杂草比比皆是,已分不清盆里种着的是草还是花。风娇水媚两个小丫头垮着从新房带过来的几件衣物,不敢踏进去,一直躲在主子的身后畏畏缩缩。
如若不是太妃娘娘下了令,她们才不要来这闹鬼的地方呢。刚才她们跟主子把闹鬼的事说了一通,期盼主子想通不要来这受罪,但是主子始终不肯听,执意来了这里。
所以,她们以后怕是没好日子过了。
“吱呀”一声,破旧的大门被管家推开了,管家也不走进去,站在门口对映雪道:“景王妃,这里就是竹清院了,奴才这就叫人把这里打扫一番,请景王妃先在院子里歇歇。”
“恩。”映雪望了望牌匾上的三个字,轻轻跨进院子里。两个小丫头跟在后面左右张望,背靠着背,吓成一团。
院子里的房屋是小楼造型,一楼是花厅,上了二楼才是卧房,分里外两间,带有绣架、琴架、书桌、书柜。那柜子里竟也是满满的书册,只是落了厚厚的灰尘和蜘蛛网,把原本模样都遮掩了。
映雪放开楼梯扶手,直接朝那两扇大窗走过去,伸手推开,让那暖暖的阳光射进来。这里比起苏家阁楼,宽敞多也自由多了。至少她可以打开这两扇窗户,把屋子里照个透彻。
她站在窗前,让暖阳将她白净的脸蛋照得透明,渡上淡淡的光晕。如果这里可以,她会将此处作为往后的安身之处,自由自在。
“景王妃。”风娇拉住她向内室走的脚步,胆怯的摇了摇头:“您不要进去,那里死过人,就在那张红木床上……”
“是吗?”映雪望过去,只见内室轻纱飘动,一张挂了白色帐子的红木床若隐若现,一室的洁白帷幕。
但是,她又朝前走了两步。
“景王妃您不怕吗?以前太妃娘娘的贴身婢女宛儿姐姐就是死在那张床上的,喝了顶级鹤顶红,七孔流血而死……”两个小丫头的声音呈现哽咽,不敢再随着向前,“宛儿姐姐这几年魂魄不肯散去,每夜都会坐在房里哭,哭得好凄惨……吓坏了好多夜里巡逻的人……”
“宛儿为什么喝鹤顶红?”映雪脚步一顿,回过头来,“既然寻死,为何魂魄不肯安息?”又为何,要在这里自寻短见。
这间小楼,以前定是住着小姐或者郡主,又怎么会让一个婢女寻了来?况且,还是太妃娘娘的人。
这样问着,她已经撩起随风起舞的纱帐走进内室去了,推开另一扇微微关阖的小窗,开始用帕子抹梳妆台上的灰尘。
内室里的摆设十分得她的心,简单淡雅,一张红木床,临窗一张带三面镜子的梳妆台,再临窗一张贵妃榻,视角颇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