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玉!”映雪沉着眉拉了她一下,将她拽到身后,“现在回东漓抄佛经两百遍,不抄完不准出来!”
“小姐?”芷玉这才闭了嘴,脸蛋瞬息皱成苦瓜:“两百遍?两百遍三日三夜也抄不完啊……”
“快去!”映雪眼一瞪,严厉起来:“以后再这样多嘴,罚三百遍,依次类推!”
“小姐。”见小姐生气了,小丫头这才耷拉着头怯怯喊了她一声,扯扯她的袖子,见小姐不为所动,嘴儿瘪瘪的,瞧独孤北冀一眼慢吞吞走回园子抄佛经去了。
映雪不再与那独孤北冀说什么,轻道:“刚才小婢莽撞,请门主海量。”
但独孤北冀是明显将芷玉的话听进去了的,不再替妹妹求情,而是道:“芷玉说的没错,景王妃千辛万苦将北冀从鬼门关拉回来,并赐血续命,北冀的这条命原本是景王妃的,更无颜以命替冰芝偿还,只求以后能为王妃娘娘施以绵力。”
听到这里,映雪的黛眉微微纠结,道:“救门主是灵蛇之托,报它救命之恩,所以务须再说这些言辞。我现在要去南苑,门主请便吧。”
“我现在也正要去,我们一同前往吧。”北冀抱拳以礼。
下刻,两人一同去了南苑,甫进门,迎来一道阴沉的目光。
映雪对那银袍男子欠了欠身:“王爷。”静静站在一边。
连胤轩剑眉微沉,看着她身后的北冀,“北冀兄何时回的王府?昨夜本王去听风园被告知北冀兄回了凤雷山。”
“哦,昨夜我确实回了趟凤雷山,看看寨子里的情况,顺便帮景王妃带来这些烟暖石。”北冀笑着将那袋石子拿给连胤轩看。
连胤轩淡淡瞧了一眼,阴沉犀利的目光又绕回映雪身上,“那王妃何以不收下?”
“烟暖石太贵重,臣妾受之不起。”映雪颔首轻应。
“既然是门主的一番心意,王妃收下便是,恩?”他薄唇轻抿,利眸深沉,替她接下,“推托来推托去,便显得生分了。”
“是的,王爷。”映雪不得不让另一个小婢替她接下那袋烟暖石,秀气的黛眉不悦蹙起。
北冀将烟暖石送出去了,心头稍微舒畅一些,对里面的人道:“恭贺小王爷新婚新禧,北冀昨日有事没能赶上小王爷的大喜,今日特来补上贺礼。”
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华贵锦盒呈给旁边的丫鬟送进去。
此刻,萧阑歆一身白色亵衣,长发披散躺在床头,脸上泪痕犹新。太妃娘娘则坐在榻边沉重望着她,对外头说了声“多谢”便没再出声。一身白衣的连绛霜随连胤轩坐在外屋,眼梢欣喜不再,正低头捂帕啜泣。
北冀这才瞧出这里的气氛其实很僵硬,他望了连胤轩旁边的女子一眼,没有再吭声。
连胤轩也没有再出声,只是用那双锐利的鹰眸扫了屋子里的众人一眼,注意力重新回到他旁边的连绛霜身上。
“那个小婢在地牢自杀了。”他沉声开口,紧紧盯着连绛霜哭泣的脸。
连绛霜捂帕的素手很轻很轻的抖了一下,抬起泪水涟涟的双眼,“她……她……”
“她死前什么也没说。”他低哑回答,抬头,望向静静站在一边的映雪,“既然今日大家都聚齐了,那本王就将以前搁着的事一块解决。”
映雪心头一跳,回望他的墨眸。他这是什么意思?
他再看她一眼,移开视线,用屋子里每个人都听得到的浑厚声音道:“你们二人不必再争执,孰对孰错,马上就见分晓。来啊,将人带进来!”
哭泣中的连绛霜和萧阑歆身子一僵,立即看向门口,泪水也止住了。
首先被带进来的是一脸畏畏缩缩的丝竹,她明显是被吓到了的,一见到屋子内高大挺拔一脸冷色的连胤轩,想也不想立即“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自然,躺在榻上的萧阑歆也被这阵势吓了一下,上身从床头弹跳起。这胆小的丫头不是被她扔到府外解决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大事不妙!
那丝竹不用吓唬,已一把眼泪一把鼻涕颤声道:“奴婢全招,求王爷饶过奴婢一命。”
“只要句句属实,本王留你一条小命。”连胤轩眯眸道。
“不行!”萧阑歆这下可急了,一把掀了被子从内室冲出来,叫道:“王兄,你这是在逼供吗?我可不依。”
说着,又朝太妃娘娘这边跑过来,跪地抱着她的腿,“母妃,您要替阑歆做主。丝竹她胆子小,经不住吓,王兄这明显是在逼供。”
急死她了,为何那哑药和毒药还不见药!昨夜为了双重保险,她特意在扔这个丫头出王府前喂她吃了哑药和毒药,怕的就是留下祸根。不曾想,胤轩竟秘密回来了,而且一直不露面,为的就是捉她的狐狸尾巴。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呀!
只听得连胤轩冷冷一笑,戏谑勾唇:“王弟妹哪只眼睛看到本王逼她了?本王只是在昨夜回府的路上顺路将她带了回来,她有冤情要诉,你说本王不该允吗?说起这个,本王倒想问问王弟妹,何以你屋里的小婢被人毒害而你这个做主子的反倒不知呢?”
“昨夜,昨夜是我和温祺的大喜日子,一时忙碌忽略了也属正常……”萧阑歆改跪为坐,软软坐到地毯上。
“好了,莫再强词夺理!”连胤轩眸中一寒,不再跟她杂碎,扭头对那丝竹道:“你尽管将你知晓的全部说出来,本王绝不杀你!”
“恩。”那丝竹怯怯匍匐在地板上,闷声道:“七月二十一那日,公主让奴婢趁王妃娘娘不在在她银针上淬毒……”
太妃娘娘大吃一惊,立即厉色看向萧阑歆,却冷着眸没有出声。
丝竹又道:“随即公主让奴婢在王妃娘娘的牢饭里使毒……”
连胤轩抿唇不语,利眸沉沉看着平静的映雪。映雪也回望他,却在他眸里找不到一丝关怀。
“三小姐房里的毒蝎子是公主与千蓉密谋放进去的,公主为了吓唬三小姐,千蓉为了陷害芷玉……”
连胤轩的剑眉挑了一下。
“北冀门主发上的毒香,是公主让听风园里的小婢抹在门主发上……”
“阑歆为什么要杀北冀门主?”开口问的,是一直静默不语的太妃娘娘。
“母妃,你绛霜让我这样做的。”萧阑歆嘴一撇,立即溃堤了,又从地毯上爬起来抱住宁太妃的腿,仿若抓住了救命稻草,“这毒香是绛霜给的,是她让我毒害门主……而且陷害王嫂的事,都是她主使,呜……”
“我为何要毒害北冀门主?”连绛霜冰冷出声,仰着下巴,“你说话可要凭良心,明明是你自己做的,何以诬赖在我身上?萧阑歆,我素来与你无怨无仇!”
“我诬赖你?”萧阑歆这下火起,也不再装柔弱可怜,心一横从地上爬起来,尖声道:“是谁保证只要杀了苏映雪,除掉独孤北冀就答应让我做胤轩侧妃的?你在胤轩面前装可怜,装被苏映雪推倒,而后嫁祸……连绛霜,你比本公主毒辣多了,杀人不见血,借本公主之手除情敌,事发后又想推得一干二净,我告诉你,即便今日本公主被就地正法了,也要拉你做垫背!”
“母妃,胤轩。”连绛霜无助的看着这两个面色暗沉的人,哭道:“你们不要相信她的话,她想将这些全部栽赃到我身上……你们想想,我没有理由杀北冀门主呀,而且萧阑歆还想烧死我……”
“没有理由吗?”萧阑歆笑得阴毒,“两年前你被掳去毁了容,难道你不会怀恨在心?还有碧雪园失火的事,明明是你自己想用大火烧掉现场的毒香……”
“冯丰已经死了,我没有理由憎恨北冀门主,而那瓶毒香,是你砸在我屋子里的……胤轩,你说句话……”
连胤轩面色沉定,一言不发,却是看着那边的映雪,眸子沉痛。
映雪定定看着他,掀唇道:“你们两人都有杀我的理由,却只有一人有理由杀北冀门主。”
“是她想杀北冀门主!”一听此话,萧阑歆立即一指指向安静下来的连绛霜,如一只被逼急了的疯犬。
连胤轩依旧没有出声,眸子沉痛,犀利,深锁。
映雪走到他面前,嘴角噙着一抹冷笑:“王爷要继续吗?”
他瞧她一眼,不语。随即眸子与连绛霜对望,心在急剧紧缩,轻吐:“继续吧。”
连绛霜的身子颤了一下,眸子明显受伤:“胤轩,你竟然不相信我。”那含泪眸光,扎疼了男人的心。
连胤轩定定看着她,终是突然起身,一把将她揽进了怀里,吼道:“该死的,苏映雪你回东漓去,不要插手此事!”
“胤轩。”连绛霜仰面看他,眸中带笑带泪全是光彩,双臂立即紧紧搂着他健硕颀长的腰,“我就知道你会相信我的,胤轩。”
“呵,王爷,此事跟臣妾有关呢。”映雪唇角依旧勾着笑,决定将白脸继续唱下去,对面前的两人道:“杀独孤北冀灭口的人,只有当年秘密毒害他的独孤冰芝,而这个独孤冰芝正是将真的连绛霜李代桃疆的主谋者,如若想证实自己的身份,就得看看你们脸上的面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