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隔着纱帐在为她把脉,沉眉道:“夫人并无大碍,只是稍微动了点胎气,老夫开点安胎药就好了。”
“确定没事吗?她刚才摔了一交。”太妃娘娘在旁边微微担忧。
“确实没事,夫人的体质很好,孩儿也很健康。”大夫肯定道。
“那她为什么一直痛?”
“这个……”老大夫为难了,斟酌着怎么回答,“这个,可能夫人比较怕痛,或者是摔到了其他地方。但老夫敢肯定夫人的肚子是绝对没事的。”
“姨母,阑歆没事了。”听到这里,纱帐里的萧阑歆不得不收敛些,仰首对外面道:“现在肚子不痛了,刚才可能是孩子太调皮,在踢我。”
“恩。”太妃娘娘轻应一声,示意婢女送大夫出门,随之拿药,自己则站在床边望着帐子里,“你和霜儿,是为什么事吵起来?”
她只知道绛霜突然跑来对她旁推侧敲,试探她的意思,语里满是对苏映雪掌管王府内务的不大满意。说了会便忍气吞声走了,似乎是对胤轩迟迟不肯休妃的急噪。
而后不等她歇个午觉,便传来萧阑歆与绛霜吵嘴,绛霜将萧阑歆推下亭子台阶的事。乍听此事,她首先想到的就是萧阑歆肚子里的孩子,她怕绛霜受了从此不能生孩子的刺激,一时冲动了。
而她也是老糊涂了,虽然胤轩从一开始不肯承认这个孩子是他的,但她就是报着一种期盼的心态,等着这个孩子出世。她想的是,生下再确认也不迟,至少这样她不会错失。
至于对萧阑歆,她永远会是不冷不热的态度,现在只是看在这个有一半可能都不到的孩子份上留下她。
只听得帐子内的萧阑歆委屈道:“可能是绛霜接受不了她不能生育的事实……姨母,阑歆真的没有说什么,只是在那安抚肚子里的孩子……”
“好了!”宁太妃听得脸色微沉,制止她,“这件事哀家会查清楚的,你且安心养胎,呆会哀家让人送些补品过来……”
“姨母!”萧阑歆撑起身子,不肯死心,撩开帐子看过来,“姨母,您要相信这个孩子一定是景亲王府的血脉,您瞧……”
说着,从枕头底下摸出一个挂在颈间的玉蛇坠子递给宁太妃,“这是孩子爹爹那日遗留下来的,阑歆记得他的右胳膊上有一颗很大的肉痣。”
“那你为什么不早说!”宁太妃的脸色瞬息铁青,捏着坠子的手有些颤抖,眸光冰冷,“你明明知道那一夜不是胤轩对不对!”
“呜。”萧阑歆哭起来,可怜巴巴,“那时屋里没有灯,而且阑歆一直在挣扎,只记得抓他的时候抓到了一颗肉痣……所以,所以看到那条腰带后,以为是胤轩……直到后来无意中听说小王爷遗失了一块玉坠……”
温祺?
听到这里,映雪只觉心口被炸开了,炸得她双耳嘤嗡。怎么可能会是温祺!温祺明明还只是个孩子呀!
荒谬!
只听得萧阑歆又抽抽搭搭道:“阑歆也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只是腹中珠胎已暗结,孩子是无辜的,呜……姨母……”
宁太妃的脸色更加难看,陡然一把甩开萧阑歆紧紧抓着她的手,转身走出内室。
等走到映雪和月筝旁边,她神色复杂的看了两人一眼,终是什么话也没说,走出去。
“姐姐,我们也出去吧。”月筝瞧了那还在哭哭啼啼的萧阑歆一眼,忙不迭的要走人。谁瞧不出来这个女人在假哭,死皮赖脸赖在这里,不知是为了什么。
“恩。”映雪则是再次闻了闻屋子里的花香,静静走出去。
八月飘桂香的日子要到了么?
正睡得迷迷糊糊,突然感觉有些凉,她下意识去拉轻轻搭在身上的薄被,却碰到一只温热的手。
“谁?”她被吓了一大跳,瞌睡全醒了。
睁眼,只见床旁站着一个高大的影子,挡住了她所有的光亮,却让她闻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
“你回来了?”她紧紧抓住他开始在她娇躯上游移的手。
“恩。”他暗哑,挣脱她的手,坚决要从她的胸前往上游移,到她纤细柔嫩的脖子,再到她的脸,摩挲。
她的身子立即僵住,素手依旧抓着他,望着他那双灼亮的眸子。
他的手粗糙了,抚得她的脸有些不适,却很柔情,他道:“我今夜经过卞州,所以回来看看。”说着,陡然将他高大的体魄挤上榻来,侧身抱着她,与她脸贴脸。
她感受到他的胡渣,被扎得有些疼,螓首微微后仰,“王爷今夜歇下吗?”
他不出声,只是用他强壮有力的臂膀搂着她的软腰,扶着她的螓首贴近他摩挲她的发顶。
又是这样。
她没有挣扎,听着他沉稳规律的心跳,沉默。
他的心跳与她的心跳是同一节拍,他们的身子贴得很近,她甚至能闻得到他身上的淡淡火药味和血腥味,那是属于战场的味道。
而她被他这样抱着,全身暖烘烘的,暖得发烫。仰面,水眸睁得大大的,在黑暗中望着他的侧脸,等待他说话。
他抱着她,总是那样莫名奇妙。
“看什么?”他转过他的侧脸,眸中灼亮。
“为什么这样?”她问他。
“呵,本王抱本王的王妃还需要为什么吗?女人!”他笑,臂膀一收,又将她搂紧了一些。
她缩在他怀里,身子与他契合,不敢乱动,也不做声,将头埋下来,不再看他。
“为什么不将萧阑歆抓出来?”半晌,他低沉的声音在她发顶响起。
“真正要杀独孤北冀的人,根本就不是萧阑歆!”她立即回道,再仰面看他,“为什么王爷不亲自来,是害怕吗?害怕真正的凶手根本不是萧阑歆!?”
“害怕?”他的身子明显一僵,俊脸上却纹丝不动,“你以为本王没有查?本王不在,并不代表本王不管府里的事,王妃的表现很不错。”
“那王爷查出什么来了?”她直接忽略他最后那句讥诮,能对她冷嘲热讽了,表示这个男人恢复正常了。
“呵,王妃想知道什么?”他不好好的答。
“银针上淬毒之人,在臣妾牢饭里下毒之人,放毒蝎子之人,毒害独孤北冀之人,这次的纵火行凶者。”她眉一蹙,决定不含糊。
“那并不是纵火行凶。”他眸中暗沉,直接挑了最后一个,“确实是绛霜不小心烧了地毯。”
“而后将错就错,打算索性烧了整个屋子?”她冷笑,看到男人的眸光里闪过一丝犹豫与挣扎。
“一切始作俑者是萧阑歆,那一夜是她将整瓶毒香摔在了绛霜的屋子里,只因她那边实在是瞒不住,不然,她也不会想杀你灭口。”男人眸中幽深。
“那王爷有没有想过萧阑歆为什么要杀独孤北冀?她的理由呢?”映雪从他怀里钻出来,冷道:“王爷让我管理内务,赐予我权利,就是想让我自己保护自己,因为你从一开始就知道,萧阑歆根本不会伤害连绛霜,矛头只会指向我!王爷,你比谁都知道这是为什么!”
她坐起了身子,冷冷俯视这个男人,“我绝不再做她的替罪羔羊,绝不!”
“该死的,本王没有再让你做绛霜的替罪之身!”他同样起身,一把拽住她,狠狠拉进怀里抱住,“你是你,她是她,本王只是想让你保护自己!”
她被他紧紧抱着,下巴抵在他的颈窝,“你为什么不肯接受连绛霜已经改变了的事实?碧雪园失火的事对你的打击很大对不对?因为连你自己都不能相信自己最信任的女子会欺骗自己!”
“她没有欺骗我!”他依旧将她抱得很紧,头颅深深埋进她的颈侧,“她只是想博取我的怜爱与注意,因为我该死的被你吸引了,你知道吗?”
她身子一僵,心头突然很难受。
他依然抱着她不肯放,嗓音越来越低哑,“她做这些都是为了我,她打芷玉报复你,是非不分诬陷你……这些的这些都是因为我,我才是那个罪魁祸首!”
她的身子僵得更厉害:“指引冯丰的人杀我,唆使牟伊人掳走我,毒害独孤北冀,这样的爱,你也能接受吗?”
他不做声,却是将她抱得更紧,紧到让她窒息。而后陡然用双掌捧住她的脸,薄唇侵占了她。
他的吻很急很重,重重的吸吮,不肯放开。
她狠狠咬住他,冷道:“放开!”满嘴的血腥,全是他的。她不要这样的他。
“不放!”他低吼,陡然一把将她压在了身下,火热的薄唇开始狂乱吻她的玉颈,撕她的衣,“本王不会放开你,你是本王的,永远是本王的!”
他乱了。
“不!”她捶他打他,躺在他的身下,抓破了他的衣。
她也乱了。
粉红紫薇花谢,夏暑去了,天儿渐渐转凉,府中四处飘散着浓浓桂花香。府里的人忙着做月饼,打桂花糕,摘果子,忙得热火。
这八月十五中秋家人团聚之节,想必是不能马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