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雪叠衣物的素手微微一抖,抬头:“王爷与她的事,我们都不会明白,也不要去管,或许,王爷喜欢的正是这样的她。”
“姐姐你真傻,被欺负到头上了还说这样的话。”
映雪淡淡一笑:“一个替罪羔羊唯一能做的,就是保护自己以及拼命逃离。”
“姐姐……”月筝突然说不出话来。
两人静默,一同看着窗外。
半晌,有小婢的声音打破了两个女子的沉默,急道:“王妃娘娘,太妃娘娘来了。”而且还是来势汹汹呢。
“知道了。”映雪轻轻应了声。
太妃娘娘是在乍听到这个消息后立即赶来的,她的脸色不算太难看,也不算好,就是来得有点急,似是被这个消息吓到了。
“胤轩让你管理王府内务?”进门第一句。
“母妃,有何不妥?”请过安后,映雪这样回她。
宁太妃也不入座,只是静静站在门口,让那苏麽麽掺着她望着屋里。
她明显是没睡好的,本来苍白的脸蛋愈加没有血色,眼皮微微浮肿,望着映雪的眼神挣扎痛苦:“你没有资格管理王府内务。”
“母妃,这是王爷的意思。”映雪同样挣扎痛苦,让太妃娘娘的话把心扎疼了。
“哀家现在告诉你,王府的内务不必你打理,哀家自会派人管制……”
“母妃!”映雪截断她的话,冷道:“您尽可放心,一个月后,儿臣不仅不插手内务,而且从此远离王爷!”
“你?”宁太妃让她的话愣住,微微吃惊:“这是胤轩的意思?”
“如若不是王爷的意思,儿臣现在就可以离开王府!”映雪唇角泛起一抹苦笑,继续道:“儿臣可以走,但是绝不是因刺杀了王爷,离开这里是因为这里不适合儿臣,而从此与景亲王府,尘归尘,土归土。”
“映雪……”宁太妃轻轻叹息,带些感伤,终是道:“你明明是个如此乖巧心善的孩子,何以有一颗要杀胤轩的心!?胤轩的命就不是命么?真的是让母妃太失望……”
“母妃!”这话倒是让旁边的月筝急了,立即道:“既然母妃也说姐姐心地善良,仁慈宽厚,又何以认定是姐姐下的毒?姐姐或许是遭人陷害……”
“正是因为她心太软,过于慈孝,母妃才对她不放心!”宁太妃瞬息严肃了,带着一种痛彻心扉的殇望向映雪,“母妃不怪你慈孝为天,弑夫救父,不怪你任何,只是想告诉你,从你起杀心的那一刻起,你与胤轩这辈子从此缘分已泯,夫妻情尽。”
“呵,我和他从来没有夫妻情。”映雪垂眸冷笑,低哑,“如若可以,希望母妃能现在放我出卞州。”
“你休想!”回应她的,是一声震天怒吼,只见一抹绀色的高大身影如狂风般卷进来,朝她声嘶力竭吼出另一声,“记住昨夜本王对你说过的每一句话,好好做本王的王妃,好好呆在王府里!”
映雪仰面瞧着他,水眸中渐渐浮起一抹嘲讽,“慈孝为天,长母为大,今日王爷若是不从母命,是为不孝!”
“该死的,你给本王闭嘴!”男人的鹰眸眯成一弯利钩,直直盯着她,鹰隼锐利:“如若胆敢再忤逆,本王让你这辈子没有机会走出卞州!”
“臣妾惶恐。”她愈加想取笑他的蛮横,笑道:“今日如若臣妾不走,便是犯了七出第一条,不顺父母,王爷。”
他眯眸看她,沉默下来。
她知道如若不是有太妃娘娘在场,他定会直接掐死她,而不是在这里无意义的吼叫。但是她无所谓,她的目的就是要惹怒他,逼他。
“本王不会这么轻易放你走的,你给本王死了这条心。”他沉声道,不知是第多少遍对她说这句话,说了又说,吼了又吼,没有尽头,随后又转头望向他最敬爱的母妃,“母妃,让她管理王府内务是儿臣的意思,她是儿臣的王妃,理应管理这些事,母妃不必谴责。”
“胤轩?”宁太妃面露忧色,轻轻唤了儿子一声,“她不适合这个位置,你让绛霜管。”
“母妃,绛霜更不适合管理这些事儿……现在儿臣心意已决,请母妃务须再插手。”
“胤轩!”宁太妃脸色非常不好看。
连胤轩则冷冷瞧着母亲。
一时,母子俩僵持下来,旁边没有人敢去打破这份僵持。
不知过了多久,园子外突起的一阵哭天喊地才打破这份寂静,惹来男人的剑眉深锁,“发生了什么事?”
只见屋子外的小丫鬟匆匆跑过来,张嘴急道:“王爷,不好了,碧雪园起火了……”
“碧雪园?”连胤轩脸色大变,不再与母妃冷战,连忙大步往外冲,边跑边问外面的小厮,“怎么回事?”
“回禀王爷,奴才也不知是发生了什么事,只知卯时的时候,后园那边传来浓浓的烟味,由于主院与那后园隔得远,所以没太注意,以为是膳堂传来的……”
“该死的!”连胤轩怒吼一声,没时间再与这小厮废话,疾步往绿雪园方向冲。
此刻天已大亮,没有出太阳,阴沉着。他赶到的时候,看到一大群家奴提着桶往碧雪园里冲,冷水泼了一桶又一桶,而碧雪园的主院屋顶正冒着烟。
墨眸一沉,大步走进屋子里。
屋子里的布帷都被烧了,丝丝挂落在半空飘荡,墙也被熏黑,明显印有烟痕。不过幸好顶梁柱和檐顶没有被烧,都还完好无缺,只有屋子里弥漫着浓浓大烟。
“绛霜!”他在浓烟里焦急寻找,陡然闻得空气里漂浮着一种怪怪的味道,很熟悉的一种味道,却因夹杂了烟味,让人很难闻出。但是他闻到了,只觉这种组合的味道让人闻了难受。
“绛霜!”他顾不得那味,急切翻找屋子里的每一个角落,喊着那个女子的名字,屋子里明显是没有起过大火的,却不知是哪来的这么多浓烟,熏得到处都是。
寻进内室,终于看到那个女子瑟瑟缩在床尾,脸上乌黑一团,脸上挂满泪珠。
“胤轩!”一身乌七八黑的连绛霜快速朝他扑过来,可怜巴巴撞进他怀里,“胤轩,这里起火了!”
他抱紧她,吼道:“你个笨蛋,为什么不跑出去!躲在这里是想被活活烧死吗?”
“我……”连绛霜哭得凄惨,“我当时已在床榻上歇了,突然被浓烟咳醒,等想跑出去,门口已经被大火堵住了,呜……”
“傻瓜!”他心疼的抱起她,大步踱出去,“知道是谁纵的火吗?”
“不知道,可能是桌上的夜灯倒了,烧了桌布……”连绛霜窝在他怀里,还在落泪。
他剑眉一拧,立即回头去望那屋顶的浓烟,最后看一眼,抱着绛霜回东漓。
随即等安排好稍稍受到惊吓,却并没有受伤的绛霜,他开始如火如燎调查事情始末,眉心一直锁着。
追查萧阑歆的事,因为副将给他带来的消息暂且搁下了,副将给他的消息是,目前有一支匿名起义军经常袭击他的铁骑兵,让他军在鄞州双面受敌,所以今日他应该马上起身去鄞州。
可是纵火这事,非同小可,他也只能尽量挤出时间了解个大概。
只听巡夜的守卫道:“王爷,昨夜属下只见得阑歆公主去过碧雪园,大约是寅时二刻左右,公主呆了一刻便怒气冲冲离去了。”
“浓烟是几时起的?”连胤轩负手站在窗边,敛眸沉思。
“卯时,起初只是淡淡的烟味,就似三小姐在熏蚊虫的那种,只是等属下巡过绿雪园那边回来,碧雪园的火就陡然起了,不过幸好发现的早,才只被烧了布帷,没有烧梁柱……”
“该死的!”不等这侍卫说完,连胤轩陡然反手一挥将他扫飞三尺远,危险眯眸,“起烟的时候你们没有发现,非要等到起火?有刺客潜入王府纵火,你们竟该死的不知!都该死!”
“属下该死!”那侍卫首领匍匐在地,不敢起身,“王府并没有刺客潜入,而且属下当时去碧雪园探问究竟,看到的是三小姐确实在用炭盆熏虫蚊,说是室内最近虫蚁太多……属下估计是园子里有人打翻夜灯,才导致起火,王爷。”
“何以见得是打翻夜灯,而不是有人纵火?”连胤轩的怒气歇下来,因为他陡然想起那阵不太寻常的浓烟。
“王爷,属下冲进去的时候,恰值火势烧到外室的帷幕上,而花厅却完好无缺。最重要的是,夜灯是翻在地毯上,然后一路往上烧,当时是火苗,室内却绕起一阵很不寻常的浓烟,直到及时将火止住了,那浓烟依旧在,不知道是从哪冒出来的。”
“你们没救人?”他的脑海陡然浮现绛霜那张可怜兮兮的脸蛋。
“王爷,当时火势是往帷幕上烧,并未烧到梁柱和大门,故屋子里的所有人都能在属下赶来前安全跑出去。”
“你确定火没有烧到门口,包括内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