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说皇上对这桩婚事势在必行,无人能干扰。那么,她该庆幸自己被师父救回清白吗?该感谢师父将她送到景亲王身边吗?
师父,如天般顶立的师父,亲手将她送上了不归路。
所以,她只有嫁。
这个时候,喜轿一顿,轿帘子被喜婆撩开,“景亲王妃,王府到了……呀,您怎么把喜帕撩开了,这是不吉利的呀……”
说着,连忙入了轿来将映雪的红盖头盖好。
映雪最后一眼,看到新郎倌没有理会这边,竟然是默默退到了一边,似是等着府里走出来的人。
喜婆为她盖好红盖头,牵着她的手将她扶出轿来:“新娘子该下轿了,来,跟着喜婆走。”
映雪下了轿来,透过红盖头,模模糊糊看到高高的台阶上站着一个身影,被丫鬟一左一右掺着。只听得喜婆一声惊叫:“太妃娘娘,您怎么出来了?”
太妃娘娘?喜帕下的映雪也被吓了一下。
宁太妃轻轻咳嗽了两声,面容苍白无血色,虚弱道:“听说宫里来了人,定要出来接接才好。布公公,原来是你。”
随行而来的布公公按照礼节给曾经的宁贵妃行了个礼:“奴才拜见贵妃娘娘。”随后又很给面子的走到新郎倌面前恭恭敬敬喊了一声,“王爷。”
新郎倌冷冷看了他一眼,没出声。
这时台阶上的宁太妃再次出声了:“让轩儿带新娘子进去拜堂吧,怕误了吉时不好。”说完,又用帕捂嘴轻咳了两声,极是虚弱,左右两边的丫鬟连忙掺着往府里走。
布公公这才停止对新郎倌的打量,让开一条路,做出奴才的卑微模样。
新郎倌再冷冷看他一眼,走到新娘子旁边,粗鲁掺着她的胳膊,带她跨火盆。喜婆在旁边看得胆战心惊,就差差点喊出来。
这个新郎倌,有点暴躁啊。
映雪被粗鲁的男人拽着在跨火盆,很不舒服,于是微微挣扎了下,让他放松力道。男人感觉到了,看过来,很是不屑:“这么娇弱,怎么做我们的景亲王妃?!”
话虽是对映雪说的,却是看向布公公所站的方向,眼神满是憎恨。
布公公眸子一眯,脸色十分难看,映雪倒成了最无辜的人。
“轩儿!”坐在高堂的宁太妃严厉出声,制止新郎倌的针锋相对,“时辰到了,快拜堂吧,过了吉时可不好。”语毕,又咳嗽了一声,用眼神示意旁边的喜婆掺新娘子跪下。
“呃……”喜婆会意,连忙从男子手中掺过无辜受罪的映雪,笑着脸道:“王爷,吉时已到,请王爷……!”
“知道了。”男子吼了喜婆一声,这才安静下来,乖乖跪下对高堂上的宁太妃道:“母妃,儿臣只不过是……”
“母妃知道。”宁太妃看了布公公一眼,慈祥道:“轩儿,什么都不必说,既然圣命难为,就接了吧,恩?”
“是的,母妃。”
“开始吧。”
“好,太妃娘娘。”喜婆清清嗓子,开始扶着新娘子与新郎交拜天地,“一拜天地,一团和气……来,请新娘子转过身子……二拜高堂,金玉满堂……三拜太妃娘娘,福寿宁康……夫妻对拜,相亲相爱……送入洞房,情深意长……礼成……”
映雪被新郎倌牵入洞房后,新郎倌便不知所踪了。
喜婆说了几句吉利的话,讨了赏,也走了。房内只留下两个小丫鬟守在床边,一声不吭。
直到半夜,依旧不见人来掀盖头。
映雪在床沿坐了大几个时辰,肚子早饿得“咕咕”叫,双腿也开始有些发麻。遂微微动了一下,兀自取下红盖头。
只见站在床边的两个丫鬟在打瞌睡,头颅一点一点的如小鸡啄米,怪不得刚才一直不吭声。
“……”她揉揉发麻的大腿,全身心放松起来。
如果那位王爷这个时候还不回房,那她就不必担心洞房花烛夜的问题了。行房的事她不是不知晓,只是,只是不能忍受一个陌生的男人碰她的身子。而且……
眉头一蹙,又陡然有些忧伤。注定受丈夫冷落,她不会在意,毕竟她是皇上扔给他的灾星不是吗?她在意的是如果这个王爷很在意贞洁问题,那她……该怎么办?
可是,他应该是不会碰她的吧?一个带煞的女子,谁愿意碰?她似乎把自己看得过重了?
“你们回房睡去吧。”看看圆桌上火苗跳跃的喜烛,她轻声喊醒在旁边打瞌睡的两个小丫头。先过完今晚再说吧,以后,走一步算一步。
“啊……奴婢……”两个小丫头被她的声音惊醒,却是陡然“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娇小的身子吓得瑟瑟发抖,“奴婢该死,奴婢不该打瞌睡,请景王妃赐罪。”
“……”映雪被她们的反应吓了一跳。随后压住,兀自取下头上的凤冠淡道:“不必赐罪,你们回去睡。”她只是很累很饿,想吃点东西后好好歇息一番。
两个丫鬟连忙跑上前来帮她脱衣:“奴婢这就为景王妃更衣。”小手倒是灵巧,两三下便帮她解下了身上沉重的霞帔,并为她放下云鬓,梳理长发。
一个小丫鬟则整理宽大床榻上的鸳鸯锦被,将那方洁白的缎子取了,连同被映雪坐了几个时辰的男人长裤,再放下浅色轻罗帐。
其实,她们早就料定王爷今晚不会洞房,只是在等着这个新来的王妃亲自开口而已。府里哪个人不知道王爷两天前就离开王府了?!今日这个新郎倌只是小王爷,太妃娘娘收养的干儿子连温祺。
小王爷肯答应去接新娘子,完全是让太妃娘娘逼着去的,真正的新郎倌轩王爷倒是常年不在府上,加上也不太满意这桩婚事,所以自是不会放在心上。
但是王爷这边一意孤行了,皇上那边却不肯松手,使得太妃娘娘只能让小王爷去娶亲,打算暂且缓缓等轩王爷回府。也幸好,宫里的人不大认识王爷的模样。
“景王妃……”为映雪梳头的风娇终于敢抬眼直视镜子里的那张脸,却陡然被吓了一下。手一抖,扯下映雪头上一根青丝。
“怎么了?”映雪吃痛,不明所以回过头。
“奴婢……奴婢又做错事了,请景王妃责罚。”丫鬟风娇又跪了下去,只是一个劲认错,却不肯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映雪被她弄得一脸莫名奇妙。
这个时候,另一个丫鬟水媚刚整理好床铺走了过来。等看清放下凤冠,取了一切珠花卸了妆的映雪,亦是被吓一跳,“小姐?”
小姐?映雪眉一蹙,看向水媚,“什么小姐?”
“奴婢该死。”水媚同样跪下身子,磕头道:“奴婢认错人了,唐突了景王妃,请……”
“不必……”映雪柳眉蹙得更难看,正要阻止两个小丫鬟继续折磨她,这时门外却传来一道女声打断她:“王嫂,歇了吗?阑歆来闹洞房了哦。”
声稍歇,只听木门陡然“咯吱”一声,一身酒气的新郎倌被人扶了进来。其身后跟着一脸坏笑的阑歆,和贴身婢女丝竹。
她让婢女掺着,瞥了瞥跪在地上的两个丫鬟,得意走进来。
“温……胤轩,还不快洞房去,可别让王嫂等急了……啧啧,看看这良宵之夜过了大半不是,只怪阑歆拉着你多喝了几杯……”
说着,兀自走过来掺着软趴趴的新郎倌往内室走,回过头对脸色大变的映雪道:“胤轩多喝了几杯,待会的洞房花烛可能要让王嫂辛苦一些了哦,呵呵。”
趴在地上的两个丫头连忙跑过来为新郎倌脱靴子,用冷湿巾擦脸,只听醉得不醒人事的新郎倌在榻上翻腾:“我没醉,快给我拿酒来……嗝,我还要喝,嗝……”
“王爷,您喝醉了,让奴婢为您宽衣……”两个丫鬟苦着脸在旁边劝慰。
映雪望着眼前的场面,没有动。现在是怎么回事,她的“夫君”怎么突然回来了?让她一点心理准备也没有,她以为这个男人今晚不会回来的……
“王嫂,相公给你送回来了,那阑歆就不打扰了哦。”阑歆娥眉一挑,笑得好不惬意:“正所谓‘春宵一刻值千金’,我们可不能做碍眼的人……”边说着,边伸出素手将映雪往榻上的男子身上推,“胤轩,快来抱你的新娘子。”
“不要!”映雪一个措手不及,被推倒在男子暖烘烘的身上,随后便让男子抱住了,“你就是我的新娘子?”
醉眼朦胧的男人在看她,一嘴酒气。
“对,她就是你的新娘子,快亲她。”阑歆在旁边惟恐不乱,用帕捂嘴笑了几声,“你想做什么都可以,她是你的新娘子,知道吗?哈哈,既然洞房闹过了,丝竹那我们回去吧!”
得意的看挣扎中的映雪一眼,再对旁边的两个使了使眼色,骄傲的公主带着贴身婢女趾高气扬的走了出去。等过了今晚,看这个女人还有没有脸做胤轩的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