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开见他一脸无所谓,笑着便应下这二十板子,当即冷笑道:“果然英雄出少年!来人呐,去把库中火棍取来!。”
将军有令,下属心领神会,很快便有二三人将那特制的火棍送了过来。
这一根火棍乃是八棱圆棍,长约九尺与秦开齐肩,材质正是北海黑玉精钢。上黑下红,碗口粗细,拿在手里煞气腾腾,十分肃穆威严。接过火棍,秦开心中暗道:“无知者无畏,哪怕你有通天之能,一会儿挨上这火棍几下,老子看你还笑得出来!”
很快又四五个人抬着一张看起来十分沉重的长凳,那长凳包着黑漆看起来有些年头,斑驳之下隐隐露出几分红色的光芒。
陆心闻不明白他们抬出这把长凳到底为什么,不由问道:“这长凳是何意?”
“当然是怕溅了一地血,省的收拾。”两旁的将士有人冷不丁的回道,听语气倒像是在和死人说话一般,十分不屑。
那将士说得没错,这特制的火棍平常一下便可砸死普通人,哪怕是练武之人身子健硕也抗不到十下。力道之沉重若是将犯人放在寻常的木制长椅,一下便可连人带椅一块砸到地上,实在不便,故而当初便制造这么一把长椅,是用的赤铜熔炼出整个模子打造出来,极为结实。
“请吧?”秦开手持火棍震地而击,看向陆心闻。
陆心闻不由有些讶异,好厉害的功夫,这一下竟是震得整个庭院都为之轻轻颤动。
“让我趴在这长椅上?”陆心闻指了指那铜椅问道。
秦开见他明知故问,脸上一黑以为这小乞丐是存心挑衅,不由沉声道:“怎么,你怕了不成?你若怕了便承认自己是在欺骗公子,若是不怕,便趴在上面挨上几下!”
心道若是你敢上这铜椅,便让你永远躺在上面。
陆心闻微微一笑,却是抬头看向秦开道:“将军却是麻烦,这长椅搬来实在无用,我站着挨将军二十棍又有何妨?”
秦开脸色顿时变得阴沉下来,不为别的,这站着挨和趴着挨完全两种概念。趴着挨他自然可以随便打,下面的人肯定跑不掉。可站着挨,挨打之人若是实力非凡,只要算准时机在棍子刚触碰自己的一瞬间借力而动,便可轻易化解这火棍的力道,毫发无伤。
但秦开并不相信眼前这小乞丐有什么过人之处,纵然是给他站着挨的机会,向来他也无法逃避。
“好!你既然有如此要求,我也不驳你,只是站着挨,我手中的火棍可不长眼,打到哪算到哪儿,可不要怪我!”秦开立着棍子看着他说道。
“贤弟,你还是莫要逞强。我知你实力非常,可这火棍挨上一下非同小可,大意之下定会受伤,你且退下,让为兄来说!”姬北寒伸手拉住陆心闻说道,眼中满满担忧。纵然他亦是想见识陆心闻的真本事,可也不想见他还什么都没做就被打死。
陆心闻摇摇头,道:“北寒兄不必多虑,此事乃是我和将军之间的赌约,大丈夫言而有信说到做到,莫要让我做无信之人。”
言尽于此,姬北寒见其态度坚定,不由怅然一叹只得作罢退到一旁。他身子有些弱,其下随从很快派人拿来椅子让他坐下,可他却是不愿,脸上十分忧虑。
秦开见他神态轻松,从未带着不安,看起来更是十分自信,心中也渐渐生起疑虑。
陆心闻紧走两步站在庭院中央,转过头对着秦开说道:“将军,你若准备好了,随时开始吧。”
从来都是挨打的准备,哪有让打的人准备的。秦开脸上怒意燃烧,只觉得这小乞丐有些怪异,抡起棍子嘴中怒喝道:“小子,你既然一心求死,便莫要怪我手下无情。”
陆心闻默不作声,却将真气展于体外不过一寸,常人根本难以察觉,唯有将军和姬北寒那几人眼中觉得陆心闻的背影突然变得极为高大,刚才还是和气的有些不起眼,这一瞬间竟变得气势凌人。
秦开心中虽是疑惑眼前这小乞丐的变化,但手中的长棍并非停下收手,一记横扫加上这火棍的特殊,这一挥舞起来竟带起一阵烈风呼呼作响,在场之中一些下盘不稳的人左摇右摆被刮的站不住脚,尘土飞扬更是迷了不少人的眼睛,有些看不清。
陆心闻心中赞叹,好臂力!
这记攻击雷霆万钧,秦开心中虽有怒气,更是将打死打杀挂在嘴边,可念及陆心闻年纪尚小,不忍将其打死,不由心中一软,临在打到陆心闻身上之时,手中却是停滞了一下,将力道缓了下来,虽看起来仍是凶猛无比,但以他的手段却不会取他性命,无非让他躺在床上半年,让他记住教训。
陆心闻自然心中有数,见他下手已是留情倒是觉得此人虽是脾气大了一些,但秉性却不坏。不过既然要让他相信自己,自己却也不会演戏,非得让他吃点苦头不行。
姬北寒眯着眼目不转睛,见火棍将至,陆心闻却一动不动心中一紧。
砰……
一声闷响,众人愣住。只见陆心闻硬生生抗住第一下,不仅神情自若,脚下更如磐石一般未有分毫移动。
可是秦开脸色却大变,手中的火棍震颤不已难以握持,自己用力一抓,竟被震裂了虎口,只觉自己刚才一棍打在的不是人身上,而是打在一座铜山上。
鲜血倏然从火棍上流到地上,众将士心中一惊,不知为何挨打的没有受伤,反倒是打的人却流血了。
秦开皱着眉,看了看手心后又将目光投向陆心闻。
这将军府的庭院此时鸦雀无声,一时间静的可怕。
“将军可是累了?”陆心闻转过身问道。
“小子莫要猖狂,不过才第一下。”两旁将士不由怒斥道。
在场之中最高兴的莫过于姬北寒,只此一下心中便有了底,这陆心闻果然如自己所料并非一般人。
秦开紧了紧手握住火棍,盯着陆心闻看,沉声道:“本将军言而有信,说打二十就打二十。还有十九下,少侠接稳了。”
陆心闻点点头,转过身去不再言语。
砰…砰…砰……
秦开没有再留手,每一下打的都是倾尽全力,可心情却如这声音一般,如敲钟一样沉重。
待二十打满,秦开两只皮袖早已被震烂,哪怕是一身铠甲此时也被崩开露出里面的内甲。
此时秦开的双臂与手早已没了人样,血流不已,样子极为骇人。
反观陆心闻却一如之前稳稳站在原地。虽然他依旧穿着那身烂衣服一副蓬头垢面的落魄模样,却再没有人敢说瞧不起他的话,众人眼神中多了几分恐惧。
啪啪啪……
所有人早已被眼前这一幕惊的无法言语,唯有姬北寒哈哈大笑鼓起掌来。
“贤弟果然非比寻常,秦将军,你可认输?”
秦开纵然之前有诸多怀疑,此刻也烟消雾散不由半跪在地,拱手低声道:“是本将军有眼不识泰山,少侠这一身功夫恐怕放之四海也少有人敌,在下认输。”
陆心闻连忙将其扶起,叹道:“将军才是真英雄,小子不过仗着几分本事倒是得罪了将军,权宜之计还请见谅。”
秦开看向陆心闻的眼神此刻已无小觑之意,又觉这少年虽是武功超绝却未以恶语相迎十分谦虚,不由面带歉意道:“少侠果然宅心仁厚,倒是本将军先前莽撞,如此看来少侠之前所言乃是真话。来人,将画师叫来。”
很快便由人带来一位书生模样的中年人,秦开对陆心闻说道:“此人名叫俞服,乃是我府中最好的画师,还请少侠将那恶首面容重新描述,让他画下制作通缉榜文,之后本将军将全力捉拿此贼。”
陆心闻点点头,道了一声谢后,又将任承馗的模样又复述了一遍给那画师听,俞服果然不同凡响,听罢又是脑中构想了一遍竟是将任老道的模样完全画出如同亲眼所见一般,不由引得陆心闻连连称赞。
此事已了,姬北寒走过来,面带微笑道:“两位都是我心头重要之人,如今不计前嫌把手言欢,实在让我欣慰不已。”
说罢,姬北寒转身招呼道:“来人,还不把本公子随身带的药拿给将军。”
秦开接过姬北寒随从拿来的药,拱手谢道:“多谢公子赐药。公子与少侠已在庭院耽搁不少时间却是末将办事不利,还请公子与少侠进府说话,末将这就吩咐下去将酒宴上齐。”
说罢苦笑看看自己的衣着,又是道:“还请公子原谅末将怠慢,容末将去换身衣服再来。”
姬北寒哈哈笑道:“将军倒是客气了许多,这点小事何须告知于我。不过陆贤弟这一身泥泞的确与他身份不符,将军也吩咐下人带他梳洗一番换上一身合身的衣服,我们再把酒言欢如何?”
陆心闻瞧了瞧自己的衣服,苦笑道:“也罢,却是我这身邋遢衣服有辱几位的身份,那便麻烦将军了。”
秦开脸上舒展,亦是笑道:“少侠却是客气。来人,带少侠去梳洗一番,之后再接待到府中正厅。”
很快,便是一群下人拥护着陆心闻离开,陆心闻哪里受过这等待遇,脸上多了几分难为情却没有说什么。
而秦开则并非离去,而是亲自接引姬北寒到正厅后才告退离开。
姬北寒坐在正厅之上的上座,脸上多笑意连连,心中十分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