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之人虽有万般常人不能想象的手段但终究是人,以御剑而飞纵然可翱翔天际却无法做到长久不殆。
陆心闻飞了百十里便落地而停。一来地宫之行屡陷险地,真气匮乏后继无力。二来忽闻噩耗,遭遇人生大不幸实在心力交瘁,一个人想安静安静,想想以后怎么办。
他知自己来玉清宫时的路,但往回走却也只记得一个大概的方向,这一走也没顾上太多,等停下来却是不知自己停在什么地方。
路不宽,前不着村后不着店,陆心闻闷声不响顺着路前进。他衣衫褴褛,又是蓬头垢面,若是不说他是个修道之人,旁人见了准把他当成个逃荒的乞丐。
也不知自己走了多远,天也黑了,陆心闻有些饿的迷糊,体力也有所不支,跌跌撞撞最后昏倒在路边。
等再醒过来天色已是三更。只见自己被绳子捆在树上,嘴也被堵着,眼前恍恍惚惚有两个人围着火堆席地而坐,其中一人手里架着一只兔子正烤着,外皮金黄香气四溢,看来火候刚好。
“我说大哥,咱们这吃长路的抓一个小乞丐做什么?”其中一个人看着兔子说道。这人身材瘦弱细眉歪嘴,两只眼睛却大的奇怪。
与他对面而坐烤着的兔子的那位,平地而坐却比那瘦子高出一头,身子倒是健硕,四方大脸,一脸络腮胡子,左眼下更是有一长刀疤,看起来极为凶恶。
要说这二人倒是在江湖有些名号,瘦子叫吴大眼,长胡子的叫常四拳。两人出身绿林,原本以打家劫舍为生,只怪世道艰难老百姓过的苦,二人因为实在没什么油水可抢,便改行做起贩人的买卖,这一干便干了快十年,是十足的江湖恶人。那吴大眼倒是稀松平常,生性好赌往昔只做那小偷小摸的勾当,因为偷钱之事这才结识了眼前的常四拳。可那常四拳却不是个普通人。常四拳并非是其真名,这人原本在家乡是个屠夫,少时曾练过童子功一身膀子力,奈何与当地有名的恶霸起了争执,四拳便把人打死在地,被官府通缉后,逃命在外。倒是因为他这一手横练,绿林这才有了常四拳的名号。
常四拳解开腰间一把短刀,将兔子片下一块分给吴大眼,骂道:“你跟老子走南闯北这么多年,老子何时做过赔本儿的买卖,真他娘的瞎了你那双大眼。”
吴大眼接过肉呼呼吹着热气,脸上眉开眼笑但那笑容却是在篝火的映照下极为诡异,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是,是,大哥教训的没错。小弟我是知道大哥的本事,可这抓乞丐却是头一遭,特别这小乞丐面色煞白昏倒在路上,怎么看都像是个快死了的病秧子,不知这里面有什么道道?”吴大眼笑呵呵道。
“你懂个屁!”常四拳吐了一根骨头瞪了他一眼。
“这小子看起来像是个乞丐,可是我抬起他时却是比平常人重上不少,体格刚健比我等练家子都要强上许多。再观其气质样貌,定不是普通人。我听说这丹阳城最近不少人家丢了男童,能做这勾当的只有附近左凤山的绿鸦寨。虽不知他们要做什么,可这么一个好货倒是难见,卖给他们不仅省了麻烦还能拿钱,这等便宜的买卖哪里去找。”那胡子男低声道。
“可是大哥,我怎么觉得要是论男童的话,这小子可是比我更像个成人啊。”吴大眼满嘴是油,眼巴巴的望着常四拳手里的兔子开口道。
常四拳也不理会他的目光,抱着整只在啃,嘴里含糊道:“老子说他是,他就是。卖的事儿你甭管了,晚上你盯着点儿,若是见他醒了补上一棒子让他继续歇着。明一早,便带着他去绿鸦寨。”
“哦。”吴大眼愣声应道。
二人的谈话尽数被陆心闻听在耳中,心中苦笑自己竟然被人贩子拐走,但却默不作声也懒得理会,一来自己确实身子仍是惫乏,二来这俩人对自己根本无法造成威胁,他若想要走却是拦不住的。但听闻那绿鸦寨倒是心生几分杀意,不知他们掳走男童所为何事。
这一夜倒是睡的踏实,陆心闻也没做什么防备,天蒙蒙亮估摸着刚到寅时,那二人便醒了过来。
那壮汉收拾了一番东西,支使道:“大眼儿,你扛着他跟我走。”
“好嘞,大哥。”
陆心闻早就醒了,闭着眼任由吴大眼将自己扛在肩上。
这吴大眼看起来瘦弱,却看不出竟是有几分力气,扛着陆心闻也没费多少力气。
二人一前一后,趁着天没亮往绿鸦寨赶去做买卖。
陆心闻有心捉弄,便不动声色使了些真气,气运丹田。扛着他的吴大眼起初还未觉得怎样,走得久了便觉得这肩头上的小乞丐越来越沉,压的自己喘不过气,走得越来越慢,到最后就连常四拳都觉得奇怪,往日让他背个人可没这么费劲过。
他转过头,瞪了一眼吴大眼,骂道:“大眼儿,你他娘的怎么走这么慢?你不知道等天亮了这买卖可就不好干了?”
吴大眼苦着脸道:“大哥,我可不是故意的,只是这小子实在怪的很,走了这么会儿功夫,他倒是越来越沉,小弟我倒觉得自己背的不是个人,好像是座石佛一般。”
“少跟我打马虎眼,马上就到了,再累也给我忍着。”常四拳撇着大嘴,也不多说,吴大眼苦不堪言只得跟在其身后,这每走一步便硬生生踏出一个深脚印,咯得自己的脚钻心的疼。
陆心闻嘴角上扬,心中偷笑不已。
二人穿林过水走了一个多时辰,等到了那左凤山天已是大亮。上了山没走多远,眼前便立着三人高的山门,门分左右,两旁建有哨塔,其内各站着一人,见有人来了,面露警惕,弯弓射箭,止住了常四拳二人的脚步。
“来者何人?”其中一个守卫呵斥道。
“路边蔓,暗下无,老子四拳便可砸了你这山门,还不开门!”常四拳站在下面,高声喝道。
那守卫听他报名倒是一愣,不为别的,常四拳在绿林虽是有些名声,不过早已干起贩卖人口的勾当,怎么突然跑到绿鸦寨这里。而且最近寨主更是有令不得让任何人进寨,哪怕是皇帝老儿打到这儿,也得给他们堵在门外。
想到这,他不由开口道:“四爷来得不是时候,我们寨主最近拒不待客,您还是打哪儿来回哪儿去吧。”
常四拳脾气火爆,一个看门的小喽喽敢对自己指手画脚,还说什么“打哪儿来回哪儿去”的混话,当即骂道:“放你娘的屁,你们那点儿破事老子都知道。老子是来做买卖的,还不去叫你们寨主梁伯鸦。”
那守卫脸色一变,这绿林的规矩可是不准随便提人大号,这常四拳实在莽撞的很,竟是扯着嗓子乱喊,他怕一会儿闹出乱子只好下了哨塔,赶紧去回报寨主。
此时梁伯鸦正坐在大寨待客厅之中,他年不过五十岁,身材健硕目朗神清一头黑发,身着青白武褂手里端着热茶,精神看起来极好,只是眉宇间却隐隐有一团黑气缠绕。
在他右边坐着一个老道,穿着黑色道袍胸口刺着道家八卦图,手持一把拂尘,脸上带笑看起来仙风道骨,十分尊贵。
这老道二十多天前路经绿鸦寨,说有福缘赐予梁伯鸦。梁伯鸦从小便是个狠角色,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到老了却也怕遭到报应,便接待了这老道。起先梁伯鸦心中有疑,便差使人设下几道关卡试试他的手段,没成想这老道果真有两下,手段神异绝非一般人。当即尊为上宾,请他赐教。老道告诉他,他杀孽太大死后必会堕入牲畜道不得轮回,若想解开非得以大罗金仙之法渡他成仙,成为那跳出三界不在五行的逍遥人。而老道直说自己已是半仙之体,不日便可修得正果成为那传说的大罗金仙,但却需要童男之心一千个作为药引练成仙丹,事成之后可赐他无上机缘。
梁伯鸦是个心狠手辣且有自私至极的山匪,只是杀些孩子便能让自己立地成仙,这种好事哪里去找,当即答应于他。不过这老道却要活的童男,这倒是让梁伯鸦有些犯难,毕竟多一张嘴,寨子就要多一分挑费,一千个童男绝对不是个小数,但为了自己,梁伯鸦却是咬咬牙答应下来,随即派去大量人马下山四处去偷抢男童。
喝了几口茶,梁伯鸦看向那老道面带客气,开口道:“仙长,弟子这大半个月为了您的事儿可是尽心尽力费了不少心思,那成仙之术您看。。。。。。”
老道呵呵笑道:“梁寨主可是心急,难道这几日为你调理身子的成效,还看不出本座的诚意么?”
梁伯鸦眼角微微一动,心中暗骂这老道不好对付,脸上仍一副和气,客气道:“那是那是,仙长手段高明,的确让弟子大开眼界。”
“报。。。。。。”
门外一声长呼,惹得梁伯鸦心中一烦,不由横着眉头怒道:“进来!”
进来一人,正是守卫。
“妈了个巴子,是不是那群小崽子又闹事了?”梁伯鸦太阳穴青筋鼓动,只待他若说是,自己便亲自过去杀他几个,杀一儆百吓吓这群小崽子。
守卫一愣,却很快反应过来,摇摇头道:“不是,门外常四拳拜山。”
梁伯鸦勃然大怒,站起来抡起茶杯砸在那守卫的脸上,怒道:“你他娘的不知道老子怎么下的命令么!让他滚,老子不见!”
那守卫脸被砸的血流不止,却不敢动手去摸生怕惹恼这杀神到时候性命不保,颤抖着声音道:“小的是跟他这么说的,可是常四拳却说知道寨主那些事情,小的怕误了大事这才回报您老人家。”
梁伯鸦听罢心中一惊,脸上顿时变颜变色,惊疑不定。他在大厅之内来回踱步,片刻他皱着眉头道:“也罢,请他进来一叙。”
“是!”那守卫连爬带滚,捂着脸不敢稍作迟疑连忙跑了出去。
“该死,莫不是走漏了风声?这常四拳不会没事跑到这儿,难不成想要分一杯羹不成?”梁伯鸦心中暗自嘀咕。
他转过身,对老道客气的说道:“御下无方倒是惊扰了仙长,弟子心中愧疚难当啊。”
那老道双眼微阖,气定神闲道:“无妨。”
“来人呐,还不准备酒菜为仙长压压惊。”梁伯鸦开口道,随即派人将老道引到侧房。
“待会儿看看这常四拳到底知道些什么,若是真有他不该知道的,呵呵。”梁伯鸦目露精光,心中隐隐生出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