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林海之间,只见两道身影一前一后影影绰绰,速度奇快,转瞬间追出十几里,若是细看,这二人简直不似奔跑,倒像是飞,双脚几乎从未着地。
前面一人长发齐肩,后背负有一卷书画似的物件,正脸看来,似乎是个中年之人,五官中正,乍看觉得不出奇,再看就觉得有股风轻云淡的气势隐隐浮出,若不是身着一身妖艳红袍的缘故,倒有一番山林隐士的气质。
后面一人,面容倒是年轻,一头青丝只用一条青布扎在身后。一身布衣,手中握着一把长剑,腰间别着一个酒葫芦,闲庭信步一般紧随其后,说不出的自在逍遥。不过看其一脸气急败坏的表情,倒是毁了这番优雅。
这林海不知其深,两人在其中你追我赶,兜了两三个时辰的圈子,终于停了下来。红衣男子落地而立,转过身来望着紧随其后的布衣男子微微而笑。
那布衣男子飘然而落,姿势甚为优美,可却马上提剑指着红衣男子破口大骂道:“你这个老乌龟,可追死老子了。”
红衣男子不为他无礼之言而羞怒,依旧面容和善,平淡的说道:“不愧是玉清宫掌门座下大弟子,楼叶轻,你很不错!”
楼叶轻哈哈大笑,解开腰间的酒葫芦,拨开壶盖仰头咕咕喝了几大口,用衣袖抹了抹嘴,回道:“老乌龟,你也不用捧我,把东西还回来,不然我手里的剑,可是认事不认人!”
红衣男子收起笑容,脸上多了些许愠色说道:“好个后生,我好言相说,你却多番用言语羞辱我,要知你师傅在此,也不敢如此轻视于我!”
楼叶轻将酒葫芦重新别在腰间,提剑而立怒道:“老乌龟,我改主意了,你害得老子从万华寺一路向南追了不下万里,最后竟到这鸟不拉屎的云石林海,先打得你哭天喊地,跪地叫几声爷爷,再拿回万华寺的宝物!”说罢,便举剑前冲,那红衣男子哼了一声,不愿与之纠缠,转身又是运起身法,不断前行。
“你这老乌龟还跑,亏你还是三皇殿算得上角色的人物,可惜贵派的脸都让你丢尽了!”红衣男子不理会,楼叶轻见此又气又怒,只好也跟着运起身法,再次开始了这场不知何时结束的追逐。
“这老乌龟,此次追回万华寺圣物的路上,我几番用言语相激,他都不肯与我相斗,只知一路向南而行,这已经大半个月了,我就是铁人也架不住如此长途的劳顿。”楼叶轻心里想着,却琢磨不出办法让他停下,只得马不停蹄的在后追着。
天色渐晚,这二人终于又停了下来,此时不知不觉中竟出了林海,到了一座村庄的附近,已到晚饭时间,家家炊烟袅袅,安宁平和,倒也算是一处世外桃源。
村口处有一株三五壮年都合抱不住的参天梧桐,树下有一石墩,刻着“陆家村”三个字。
红衣男子慢慢踱步近观,脸上微微有了笑意,回头道:“楼叶轻,这里如何?”
楼叶轻猜不透他的心思,随口应道:“什么如何,你这老乌龟,快快交还宝物!”说罢,暗自打量眼前这个村庄。
红衣男子摇了摇头说道:“无知无礼,后辈都尊你为青年一代的第一高手,可在我霸下的眼里,却是莽撞了许多。”
说罢,他便迈步进了村子,楼叶轻眼见这魔头进了村子,也就不好拔剑相向,免得两人真打斗起来,误伤了他人。这魔头虽然功法超然,却不屑对凡人出手,倒是无事,便跟着他一块儿前行。
村子倒是不大,估摸有几十户,家家户户院子里都晾着几张兽皮,偶有几声犬吠,看起来这村子似乎是以打猎为生。
二人一前一后顺着村子里的泥路走了一会儿,停在一户村民家的门口。霸下轻轻敲了一下房门,一会儿门就开了。开门的是一个十二三岁的男孩儿,是这家主人的孩子,姓陆名心闻,生得有些瘦弱,一张憨厚的脸倒也让人觉得老实可爱。
那娃娃开门探出脑袋一看是霸下,有些惊讶道:“原来是赵爷爷,赵爷爷好!”回头冲着屋子里喊道:“爹,娘,赵爷爷来看咱们了!”
门拉开,孩子的父亲应声而来,站在他的背后看着霸下高兴道:“士明叔,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快进屋说话。”说完,便伸手请他入内,顺手拍了一下娃娃的脑袋说道:“去告诉你娘,让他多备一人的碗筷,再多炒两盘菜。”
“鹤飞,你实在太客气,不过我这后面还跟着一位小兄弟,不知可否也一起来叨扰一番?”说完,霸下移开两步笑着指着身后的楼叶轻,楼叶轻不知他什么意思,明眼一看也知这家人只是普通的猎户,身上并无半分修炼的痕迹,便主动对着主人微笑,算是见过。
陆鹤飞连忙说道:“哪里,欢迎还来不及呢,贵客,快请进。”而后对着娃娃说道:“心闻,告诉你娘,贵客临门,多备两份碗筷,再多炒几盘菜。”
“哎!好嘞!”陆心闻高兴,扯开腿一路小跑,跑到厨房,心里想着晚上可以多吃上几盘好菜,心中充满喜悦,在村里这种日子平常哪有,只有过年和赵爷爷来才有这等福气。
陆鹤飞见儿子跑出去,便请二位在屋中坐下,自己给两人各倒了一杯热茶,便对楼叶轻歉意的说道:“山野村民,家中只有粗茶淡饭,招待不周,望贵客见谅。”
楼叶轻面色和善,客气回道:“哪里哪里,我不请自来,兄弟倒是费心了。”他心中有疑,用余光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的霸下,只见他端起茶杯一饮而尽,随后又若无其事的看向自己,似是挑衅。楼叶轻心中有些不悦却不露声色,也端起茶杯喝了个地儿朝天。
“士明叔,我去地窖起一坛老酒,你们先聊,阿月一会儿就把饭菜端上来。”陆鹤飞高兴,便踏门而出,只留下两人在屋中,可他哪里想到,这两人根本就不是什么朋友。
“这孩子,呵呵。”霸下苦笑的摇了摇头。
“老乌龟,你这是什么意思?”楼叶轻将剑垂放于手边,问道。
“是我无能啊。”霸下轻声说道。似乎想到什么伤心往事,没有在意他言语间的无礼,神色突然变得黯然。
楼叶轻漫不经心的回道:“嘿,你倒是还有点自知之明。”
霸下又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放下茶杯然后阖上双眼,不再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