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一切皆已准备就绪,该是出发的时候了。到了城南门外,白微给了每人一枚白家特制“千里传音”符,只要集中精神对着符说话,无论相隔多远,拿着另一道符的人都可以听见。
马蹄轻扬,两队人马分道而行。白微等人乘坐了一辆轻便的马车,由楼厉泽和白彦在外面驾车,四人快马加鞭地朝南边赶去。
这时节,寒冬已去,春日悄然来到。白微看着窗外一闪而过的美丽风景,心情大好。果然这没被污染过的自然风光就是不一般,树木抽出了嫩绿的新芽,满山遍野叫不出名的野花争奇斗艳,溪水已经解冻,清澈见底,倒映着碧蓝的天空,只是看着就让人觉得神清气爽。白微忍不住哼起了不成调的小曲。
“唉,怎么还没到啊。这古代的交通工具就是慢。”绛幽却在一边唉声叹气。
白微知道她在烦什么,这一路上,她们是越来越频繁地看见佩剑拿刀的江湖人士,说明已经有很多人赶往了南方,害得绛幽老是担心自己的宝贝被人抢走了。要不是楼厉泽带着季先生给的任务,要尽量平息江湖纷争,而且多搜集一些关于那宝贝的情报,她早就施法飞到那边去了。
“我说大小姐,你不知道女人叹一声气,就老一岁吗?你说说你这都叹了多少声了,要是变成了满脸皱纹的老太婆,到时候就算让你拿到那宝贝也没用了啊。”
“不会吧?”绛幽连忙摸了摸自己的脸上,还不放心地拿出随身带的小镜子照了照,看见里面美人的皮肤依然吹弹可破后,松了口气,“你这个臭丫头就知道吓我。哼,你以为我想叹气啊,我这不是心急吗?我们妖族不像你们人,若是修炼成精,每五百年都会受一次雷劫,若是熬不过,轻则功力全失,打回原形,重则还会丢了性命。眼看那雷劫还有一百多年就到了,以我现在的功力怎么是它的对手。”
“原来是这样,我说你这次怎么对那宝贝这么上心。不过不是还有这么一说吗,只要有个福泽深厚的人肯帮你挡下雷劫,你不就可以安然无恙了?好多小说里都这么写的,说一个书生在雷电交加中救了一只狐狸,后来狐狸就化作美女以身相许,是不是这样?”白微笑道。
“相许个头啊。”绛幽扔给她一个白眼,“且不说找个福泽深厚的人有多难,就算是找到了,他也不一定会心甘情愿地帮一个妖精。退一步讲,就算他帮了我,我可不愿意对一个长得歪瓜裂枣的人以身相许。就算再退一步,他看上了我,我也看上了他,那他死了以后又怎么办?下一次雷劫谁来帮我挡?再退一步讲,就算让我又找到一个……”
“得了,您老人家别再退了,再退都退回长安了。”白微赶忙打断她的话,“啰嗦了半天,直接说你的结论好了。”
“结论就是,求人不如求己,靠男人还不如靠自己。提高自身的功力,比什么都来的实际,又能挡雷劫,还不用怕被别的妖怪欺负到头上。”绛幽活生生一副妇女协会主席的口吻说道,“反正这次的宝贝,我是势在必得。要是谁抢先得到了,我就再跑去抢回来好了。我就不信那些凡人还斗得过我。”
“行行行,为了避免你去祸害别人,我一定全力帮你抢先拿到宝贝,行了吧?”白微举白旗投降。
“这才是我的好姐妹嘛。”绛幽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一把抱住她,“你放心,等我挺过了雷劫,一定会好好感谢你的。”
“算了吧,一百多年后我都变成一堆白骨了,你来给我上坟啊?”白微开玩笑地说道,可是好一会儿都没听见绛幽的回应。
“怎么了啊,突然不说话了。”
绛幽轻笑一声,“没什么。只是和你认识以来,每天过着惊心动魄的日子,看你灵力超群,都忘了你始终都是一个人……”
她的声音里透着难得一见的寂寞,听得白微心中也泛起一股酸楚。是啊,人妖殊途,跟妖族漫长的生命比起来,人类不过百年的生命就犹如白驹过隙,在他们的生命中一闪而逝。平日里看着绛幽那张永远如十八处子的脸,都常常忘了她已经三百多岁了。在过去的三百年里,她是不是也曾遇见过别的人,然后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一天天老去,最终归于黄土。被留下来的人总是最痛苦的那个。换作是自己,或许再也不愿和人相识相知,因为没有开始,才不会有失去时的痛苦。
“哎呀,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多愁善感了?”白微强打起精神,扯出一个夸张的笑容,“你别忘了,我可是天师诶,说不定哪天一不小心让我参破了玄机,得道成仙了呢?哈哈,到时候,我就去专门负责打雷,看你被吓得鸡飞狗跳的样子,哈哈。”
“得了吧,就凭你?”绛幽也恢复了常态,不屑地看了她一眼,“我看你还是小心说话,要是被雷公听见有人敢抢他饭碗,还不一个雷劈到你头上。我可不想被你牵连受这无妄之灾啊。”
“哼,最毒妇人心,圣人说的真没错。”
“敢情你不是女的?”
“我是女的,但是没你恶毒……”
车帘外,正在驾车的楼厉泽和白彦无奈地对视一眼,闹出这么大动静,也不知里面那两人在争什么,所以说有时候真不能小看了这些女人的体力……
又行了一阵,白微从挂在车门处做工精良的锦帘里探出身,两只手一边一个靠上两人的肩膀,“怎么样,我们到哪了?”
白彦用手指着前面的一座山,说道:“看见那座山了吗?那里就是贯州境内了。”
“贯州?”白微的脑门上冒出一个问号,他跟她说这唐代的地名鬼才知道是哪啊。
“你看看,这就是整天只知道看风景的下场。我们走了这么多天了,还没搞清楚地名啊?这贯州就在云南和四川的交界处。”
看着白彦鼻子都快翻到天上去了的得意样,白微伸手就给他头上来了个爆栗,“我要是知道了还拿你来干嘛?现在天色也不早了,你确定天黑之前能找到住的地方?”
“哎哟”,白彦龇着牙,摸了摸被她敲疼的地方,不答她的话,转头向楼厉泽求救,“姐夫,你管不管啊?”
还没等楼厉泽说话,白微又给了他一下,“还敢告状!”
“我这不叫告状,叫一物降一物!”
“你!好,看我现在就收了你这妖孽!”
“别闹了。”楼厉泽拦下白微又举起的手,对她们这对姐弟,他算是彻底折服了,“以现在的速度,应该是赶不到贯州城了,你们还是仔细看看周围,有没有合适过夜的地方。”
“露营?”白微一听来劲了,这还是他们这些天来第一次在荒郊野地过夜,“是不是像武侠小说里写的那样,点一堆篝火,再去抓只兔子什么的来烤着吃?”
“如果不下雨的话,应该就可以。”白彦耸耸肩。
事实证明,白彦就是一个名副其实的乌鸦嘴!
他那句话没说完多久,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飘来无数乌云,顿时遮天蔽日,春雷滚滚,滂沱大雨,倾盆而下。白微和绛幽坐在车厢里还好,可怜楼厉泽和白彦片刻之间就被淋成了落汤鸡。
“现在怎么办?”白微刚掀开锦帘,豆大的雨点就打在了脸上。
“别出来。”楼厉泽回过头责怪地说道,湿透了的黑发贴在他俊美的脸上,虽然很性感,但看在白微眼里却着实心疼了一把,“现在只能找找附近有没有人家。”
“你们看!”白彦突然大叫一声,指着前面,“那里是不是有个屋子?!”
两人顺势望去,只见在雨帘中隐约可见一大团黑影耸立着,从翘立的房檐看来,的确像是一户人家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