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厉泽与白微出了楼府,乘上马车,直行到皇城南面东门安上门处停下。古代臣子们是不准乘马车轿子入宫的,否则就是对皇帝的不敬。楼厉泽带着白微下了马车,门边早有太监宫女等五六人等候着他们。
为首的一个太监朝两人行礼后说道:“奴才太极宫方全,恭候楼将军和楼夫人多时,请二位随奴才入宫。”
太极宫乃是太宗皇帝起居、办公和召见群臣的重要宫殿,这个太监在那里当值,算得上是皇帝身边的人。皇帝派他来接待楼厉泽和白微二人,其中的重视之意不言而喻。
楼厉泽拱手谢礼,“那就有劳方公公了。”
方公公一抬手,两个小太监在前面领路,最后还有几个宫女跟着。白微咽了口唾沫,这宫里的阵仗可真不小。
穿过皇城,众人来到一条宽阔的横街前。街对面又有一处重兵把守的大门,名叫承天门,与皇城的朱雀门,廓城的明德门在一条中轴线上。从承天门进入,才是真正的皇帝与后妃们居住的皇宫禁苑。
方公公拿出准许通行的腰牌后,侍卫们才放众人通过。白微一路上嘴巴没动,可眼睛却没闲着。走入承天门,只见两边宫墙高耸,大有遮天蔽日之势,路的那边更是一眼望不到头,怪不得古人说“一入宫门深似海”了。
沿途殿台楼阁数不胜数,皇家气派自不必多说。白微只觉走了大半天,前面的那个方公公还没有要停的架势。无聊地四处张望,却瞧见另一条路上十几个太监宫女簇拥着两个身着锦衣华服的男女朝这边走来。
方公公一见那两人,立刻挥手停下队伍,率先拜倒在地,“奴才叩见吴王殿下,叩见高阳公主。”
什么,这两人就是吴王李恪和高阳公主?
白微还在愣神,楼厉泽立刻拉着她向两人行礼,“臣见过吴王殿下和公主殿下。”
“起来吧。”吴王李恪笑着把二人扶起,然后一拳打在楼厉泽身上,“楼厉泽,大家都这么熟了,你用得着每次见面都这么多礼吗?”
“这是宫中规矩,臣不敢越礼。”楼厉泽淡淡地说道。
“你这个人,跟易恒之那家伙一样,都这么没趣。还是苏玦那小子对我的胃口。”
诶?怎么看上去这吴王跟楼厉泽他们关系还挺好?
白微好奇地看看楼厉泽,又望向李恪。只见他面容俊朗,英气勃勃,据说他是唐太宗众多儿子中和太宗长得最像的一个,这么看来李世民年轻的时候也是个美男子咯。白微心里对唐太宗的向往之情又增加一分。再看旁边的高阳公主,鬓发腻理,纤秾中度,满身明铛,绡縠参差,就像这个如日中天的国家一样,光艳动人。
李恪看见楼厉泽身边站着个女子,心里自然明白肯定就是他那个成婚不久的妻子了。只是想不到鼎鼎大名的袁天师的二弟子居然还是个小丫头。此刻见她眼珠子骨碌碌直转,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顿时玩心大起。
“楼夫人可是在看本王?”
“诶?”白微顿时惊醒,这,这,他是在跟自己说话?惨了,偷看已经够丢脸了,居然还被发现,她顿时乱了阵脚,不知该说什么好,只得胡乱地点点头。
嘿,居然还承认了,这小丫头倒挺有意思。李恪更有了兴趣,踱到白微身边,指了指自己和楼厉泽笑道:“那你觉得本王和楼将军谁更好看?”
废话,肯定是我们家老公好看了。不过白微嘴上可不敢这么直说,只能不好意思地低着头敷衍道:“吴王殿下说笑了。”一边偷偷往楼厉泽身后缩。
“哦~我明白,你就是不好明说我没他好看嘛。”
“我,我没有这么说……”这是你自己说的……
“你嘴上没说,心里是这么想的。”
“我……”
“殿下,”楼厉泽往前走了一步,刚好用身体挡住白微,“时候不早了,误了御宴的时间恐怕陛下怪罪。”
终于有反应了?哼,我就不信当着面调戏你的女人,你还不发飙?
李恪暗暗得意,嘴上却不依不饶:“楼厉泽,你夫人居然说我没你好看,这可是对本王的大不敬,你该不会是想袒护她吧?”
“臣不敢。”虽然嘴上这么说,可楼厉泽还是纹丝不动地挡着白微。
“好了王兄,”高阳公主笑着轻捶了李恪一下,“人家是伉俪情深,你呀就是自取其辱,我看我们还是去赴父皇的宴席才是正事。”
“公主圣明。”楼厉泽朝高阳公主垂首谢礼,然后冷冷地瞟了一眼李恪,意思再明白不过,你给我赶快走。
“好好好,本王走就是了。”这个楼厉泽,那眼神也太明显了吧,真是一点上下尊卑的观念也没有。李恪叹了口气,挥挥手,当先走了。高阳公主朝他们两人妩媚一笑,也跟了上去。
“真是个可爱的公主啊……”白微望着李恪和高阳的背影感叹道,不仅长得漂亮,还善解人意,只可惜她与辨机两人的恋情,终究是不能被世俗所容。
“她可爱?你是没看见她发火的样子。”楼厉泽低头看着白微,这丫头现在还有心情感慨别人?她该不会是已经忘了自己刚刚做了什么吧。
“夫人,宫里好看的东西是很多,不过始终不是自己家的,眼珠子可别再乱转了。”
看着楼厉泽“不善”的眼神,白微吐了吐舌头,讨好地朝他一笑:“我错了,以后绝对不会了。”
看着她撒娇的样子,楼厉泽无奈地在心里叹了口气,转身对方公公说道:“方公公,我们继续走吧。”
“是是是。”方公公连声答道,一行人继续朝宴席所在的太液池走去。
起初听说皇帝摆宴的地方居然在什么水池上面,白微还很是困惑,难不成这大唐帝国的科技已经发达到能浮在水面上吃饭了?直到走到太液池边,她才恍然大悟,敢情是这么回事儿。
只见宽广的人工湖上,居然漂浮着一座小岛。四周湖水已经冰封一片,唯有小岛上还可见葱郁花木,真是叹为奇观。一道长廊悬浮在冰上,连接着小岛和白微他们所在的地方。
方公公引领着二人走上长廊,渐渐地能听见从小岛那边传来鼎沸的人声,好不热闹。
踏上小岛上用大理石铺就的小道,白微只觉脑子一阵眩晕。眼中所见全是从未见过的奇花异草,更有麋鹿仙鹤等等奇珍异兽从面前一闪而过,竟像是到了仙家洞府一样。来往其间的王孙贵胄更是一个个打扮得恍若天人,让白微看得目不暇接。
刚才才答应管好自己的眼睛,才一转眼就丢到九霄云外去了。楼厉泽看着眼前这犹如仙境一般的景象,心里却明白,这鲜丽的外表下不知潜伏着多少尔虞我诈,勾心斗角。只是这些没必要让白微了解,她就沉浸在这一片美景之中就行了。
素来不喜人多的地方,楼厉泽谢过方公公后,看离开席还有一段时间,就把白微带到一个僻静角落处,既是图清静,也是免得她无意之中又不小心得罪了谁。
“呀,这儿还有兔子。”白微惊叫一声,葱郁的草坪上,几只雪白的兔子也不怕人,正闲适地吃着草。
白微开心地跑过去,抓起一只抱在怀里。楼厉泽还来不及阻止,就听旁边传来一声厉喝:“放肆,晋阳公主的玉兔你也敢乱抓!”
不会吧,这兔子原来有主人的啊。白微慌忙把怀中兔子放下,连连道歉:“对不起,我不知道这兔子是您的。”
“光道歉就行了吗?”来人却步步紧逼。
“明月,不得放肆。”这时,另一个柔弱的声音插了进来,白微抬头一看,只见一个容止纤丽的女子站在眼前。看她的打扮倒和高阳公主有几分相似,只是身材纤瘦,仿佛不胜绮罗似的,颇有点病西施的感觉。她的旁边还站着一个宫女模样的女子。
“公主……”那宫女眼神瞟着白微,似乎还不想就这么轻易放过她。
“微臣见过晋阳公主。拙荆举止失礼,还望公主海涵。”楼厉泽走上前俯身行礼,只是神色不知为何突然变得严肃起来。
“楼将军多礼了。原来这位是你的夫人。”晋阳公主微微一笑,看向还蹲在地上的白微,“楼夫人快快请起,不过是几只兔子,是这奴婢大惊小怪了,还请楼夫人不要生气才好。”
“没有,是我不对。”看着晋阳公主弱不禁风、我见犹怜的模样,白微真是怕声音大点,都能把她吓到。
“公主如果没有别的吩咐,微臣先带拙荆退下了。”楼厉泽行完礼后,拉着白微径直离开。
等两人走远后,一个身着胡服的年轻男子走到晋阳公主身边,正是当朝太子李承乾,他脸上露出不屑的神情:“这就是他千挑万选选出来的女人?”
晋阳公主没有说话,脸上的笑容敛去,眼神渐渐变得阴沉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