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大口地喘着气。翻开枕边的手机,蓝色的屏幕上显示着现在的时间是凌晨四点。
回来一个多月了,却几乎每晚做着同一个梦,梦见他近在咫尺的脸。
却在惊醒时再也触摸不到。
心又开始隐隐作痛。赤脚走到窗边,拉开窗帘,发现窗外不知何时已经开始下起了小雪。这个城市本来不常下雪的,今年却特别异常,每当我半夜惊醒,掀开窗帘,总能看见窗外纷纷扬扬的雪花。这美丽的尤物,却能让人冷到骨子里。
那里应该早飘起鹅毛大雪了吧?那位于北国的长安……
你现在又在干什么呢?
手指抚上嘴唇,那里曾留下他的温度,现在却早已冰凉。
那一晚,其实什么也没发生,不过一个吻罢了,却足以烙下再也无法磨灭的痕迹。
右腕上的手链依然翠绿,上面的泪芒石却已不在。碎成两半的它,绝了我最后一丝希望。其实就算它还完好无缺,我也不知道该怎么用它打开时间的隧道。即使是这次,也是在毫无意识下回来的。坠落山崖的时候,意识已经模糊,只在最后一眼看见白光闪过,醒来时便已躺在最开始绛幽藏身的山洞里,身旁是已经找了我好几个月的白家人。
当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了白家祖宅的房间里,身旁只坐着姥姥一人。当我看见她手里碎裂的泪芒石,只觉得浑身的疼痛都比不了那一刻的绝望。紧紧握住那只布满皱纹的手,泪水已经决堤而出,我缓缓地将过去几个月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这个最疼爱我的老人。
足足过了半个月,我才能下床走动。那最后一击不仅将我震出了山崖,也震伤了我的五脏六腑。姥姥把我浸泡在祖宅下的地脉灵气里,动用水灵之力才把我治好。
楼下晨练和上早班的人们陆陆续续地从各个像火柴匣子一样的楼房里走出来,他们口中的热气和相互打招呼的声音把我拉回了现实。我换了衣服,下楼去买早点。
“闺女,又这么早啊。来,你的豆浆和油条。”早点铺的老板娘笑眯眯地把包好的早点递给我。
“谢谢。”我接过热乎乎的早点,把钱递给她,“对了,李叔看上去没什么精神啊。”
“是啊,这个死鬼,昨晚打麻将打到半夜才回来。结果一回来就说头晕不舒服,估计是着凉了,没什么,别管他。”老板娘瞪了后面正在炸油条的老板一眼,把找好的零钱递给我。
我笑着看着这对夫妻,吵得比谁都厉害,但其实比谁都恩爱。目光越过老板娘,看见老板的后背上正压着一团“黑气”,看来是昨晚走夜路撞到“那种东西”了。
我走过去,一把拍在李叔的背上,大声叫道:“李叔,油条炸得不好,我以后可就不来光顾了哟。”
黑气被打散,李叔浑身一个激灵,回头看见是我,两眉倒竖,粗声粗气地说道:“这个臭丫头,想吓死我啊。我这油条要是没炸好,不要钱!”
“好好好,那我回去‘鉴定’一下。”我笑嘻嘻地跟他们挥挥手,抱着早点往回走。
就听身后李叔的大嗓门说道:“这丫头吓我一跳,不过被她这么一吓,好像倒舒服多了。”
“哼,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去打通宵麻将!”
“老子明明半夜就回来了,算啥子通宵?”
看来两口子又吵起来了,我无奈地摇摇头,爬上三楼打开门,看见爸妈已经起床了。
“不是让你多睡一会儿的吗?怎么又这么早就去把早点买回来了?”老妈从厨房里探出头来责怪道。
“欸~这是好事。”刚洗完脸的老爸不同意了,“以前太阳晒屁股了都赖着不起床,现在这样就好。早睡早起身体好,老祖宗的话不会错的。”
“我看你只要有的吃,就什么都没错。”老妈一边数落着一边从厨房里端出煎好的鸡蛋和碗筷放在餐桌上。我把豆浆倒进碗里,撕了几截油条泡在里面,拿筷子夹起一块尝了尝,看来李叔精神不好归不好,这手艺还没什么影响。
一家人正一边闲聊,一边吃着早饭,电话响了。老妈跑去接电话,我听老爸继续说着他从新闻里看来的趣事。正乐得不行,老妈挂了电话回来,脸色却不太好。
“怎么了,谁打得电话啊?”老爸夹起一根油条问道。
“‘那家人’打来的。”老妈坐下磨蹭了半天才说道。
一听这话,老爸把刚夹起的油条又放下,迅速扫了我一眼,笑容敛去,问道:“他们打来的?出什么事了?”
自从发生那件事以后,爸妈怕我难过,就再也不在我面前提那个人了。看着老妈犹豫的表情,我开口说道:“妈,我已经没事了。有什么你就说。”
老妈又看了看老爸,见他点头,才终于说道:“他们说,那个孩子要订婚了,问我们家微儿愿不愿去参加订婚仪式。”
看着爸妈凝重的表情,我笑了笑说道:“难得叔叔阿姨还记得我,自然是要去的了。”
“可是……”
“妈,事情过去那么久了,我早就放下了,能看见他幸福,我已经很开心了。”
老妈还想再说什么,被老爸制止了,他拍拍我的肩膀说道:“拿得起放得下才是我们家闺女嘛。一会儿白彦不是要来找你吗?办完了事就让他陪你去买件衣服,再买份礼物,要去咱们就漂漂亮亮地去。”
“知道啦,你们赶快吃吧,要不就迟到了。”
“啊,都这么晚了,是要快点了……”
九点钟,家里大门的门铃准时响了。一开门就见白彦几乎快把门口堵完了。他是我舅舅最小的儿子,比我小一岁,和我恰好相反,长得是人高马大,从小就凭着那张稍微有几分“姿色”的脸到处骗吃骗喝骗小姑娘。最可恨的是,还敢拿着那些骗来的好吃的到我面前来显摆,结果每次都被我用道术吊在树上,当着他的面把那些东西吃光光。问题是这榆木脑袋从来不长记性,下一次还是会重蹈覆辙。后来我想通了,这小子就是欠虐。
刚出楼道大门,迎面便刮来一阵寒风,冷得我直缩脖子。这个季节,化雪的时候是最冷的了。
“这么冷的天,也不知道把围巾戴上。”白彦鄙视地看着我,把自己的围巾取下来绕在我脖子上,“你要是再生病了,奶奶还不把我揍死。”
“行啦,少婆婆妈妈的。”嘴上催促他快走,心里却有些感动,这家伙什么时候也学会体贴人了。
上了一辆出租车,今天我们的目的地是市里的博物馆。那里的馆长是姥姥的一个老朋友,每逢馆里要举行大型文物展览会都会让我们家的人去帮忙“看看”。这次也不例外,说是要展览一批刚出土的唐朝文物,姥姥便派了白彦去,可他怕自己一个人应付不来,硬是求我陪他一起。听说是太宗时期的,我心里一动,便答应了。
下了车,老馆长已经在门口等我们了。简单介绍了以后,他带着我们走进了这次用来陈列文物的馆区。文物都差不多安放好了,老馆长把其他的工作人员叫了出去,只剩下我们三人,而我和白彦的任务就是看看这些古物从土里被挖出来的时候有没有附带着把什么“其他东西”也带出来了。无论是人还是物,时间久了总是容易成精的。老馆长向我们大致介绍了一下这批文物的情况,说是不久前从一座将军墓出土的,时间目前确定为唐太宗时期。虽然这座墓的主人还没有确定是谁,但是因为没有遭到过盗墓贼的破坏,出土的东西保持得还比较完整,具有很大的考古价值。其中最有价值,被摆放在大厅中央展出的就是这位将军的尸体了。他身着精良的铠甲,手握一柄古朴的宝剑,虽然因为时代久远,尸体已经被腐蚀得只剩下一具骸骨,但仍能让人遥想他当年的气势。
看着旁边贴着的用电脑做出来的脸部复原图,我微微有些失望。其实早就知道的不是吗?怎么可能就是他呢?
白彦去检查其他的文物,我便留下仔细地观察起这位将军的尸体。其他地方都没什么问题,唯独他手中握的那把宝剑有些古怪,竟隐隐发出不同寻常的波动。
“剑,是杀人之物,越是有灵性,就越容易保留下主人生前的执念,以及被杀之人的怨念。”一直站在一旁默默看着我的老馆长突然说道。
我点点头,明白他的意思。拿出一张符贴在外面的玻璃罩上。催动灵力,符纸上浮现出金色的花纹,花纹蔓延到整个玻璃罩上后,便隐入其中不见了。
我拾起掉落在地上已经变为空白的符纸,那边白彦也差不多检查完了,老馆长向我们道谢后,我们便告辞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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