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康的声音:“李局长,我想,这事肯定和赵汉雄有关,我的同学冯健男给他当保镖,我刚才给他打了个电话,他虽然说什么也不知道,可是,我觉得他的口气有点不对头,我要和他见面,被他拒绝了。我觉得他们很可疑,希望你们尽快采取行动。”
怎么行动?现在就在行动,可是,是不是太慢了,太晚了……
不行……
李斌良不敢再想下去,也无法坐等下去,他转了一圈,忽地向外走去。
秦志剑:“斌良,你干什么去?”
李斌良:“我出去走走!”
秦志剑:“这……你等等我!”看着林荫,“林局长……”
林荫一边对着接通的手机说话:“谷局长,我有重要情况要向你汇报……”同时,又对秦志剑向门外挥了挥手。
秦志剑:“是。”
秦志剑也向外奔去,可是,当他走出公安局大楼时,已经不见了李斌良的身影,专案组那台“桑塔纳”也不见了。
李斌良驾着“桑塔纳”很快来到城郊,来到这个曾经来过的地方。望着前面那黑乎乎的处所,他产生一种做梦般的感觉。
说真的,他完全是下意识地钻进车里,驶上街道的,也完全是下意识地向前驶去,却不知不觉走到了这里。
是命运的指点和召唤?!
那就不要迟疑了。
他望着前面的汉雄集团公司总部,那里一片黑暗,隐约的一圈围墙,拔起一幢高高的楼房,一片死一样的沉寂,没有一点生命的迹象。
可是,苗雨可能就在里边,就在这黑暗死寂之中,他必须救出她。
不能等了,必须马上行动,再等下去,恐怕就更晚了,或许,就在等待的时间里,她的生命会随风而去。
而此时,她或许还活着,或许还在人世,或许正在期盼着他们去救援,而他居然还在等待批准……
一切,都去他妈的吧!
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苗雨,我来了。
李斌良潜入了路旁的田地,隐蔽着向前移动,并很快来到围墙下。他竖起耳朵听了听,没有动静,即双手扒住墙头,纵身攀上去。
眼前是黑乎乎的大院和黑乎乎的楼房,依然没有一点动静,也感觉不到人的气息。
李斌良小心地溜下墙去,并迅速隐蔽着潜到大楼的后墙。
还是没有动静。
他轻轻地动了动窗子,奇怪,窗子居然打开了。
李斌良小心地从窗子潜入楼内。
李斌良完全没有想到,此时,他的行动路线,他的动作和此前苗雨的行动路线和动作完全相同。
因为晚上曾经出去寻找过几次,所以,他的怀中揣着手电。现在,他把它拿了出来,但是,没有打亮,而是潜伏着身子向前慢慢移动,并凝神倾听着。
没有一点动静。
他又拔出手枪,轻轻地打开保险,继续摸索前行,摸过一个个紧锁着的房门,摸索到一个楼梯跟前。他想了想,小心地摸上了二楼。
还是没动静,他顺着走廊摸索,小心地试着经过的每一个屋门。
一个屋门经他的手一推,突然开了。
他急忙闪身在门旁,把枪口对准了屋门,好不容易才把要脱口而出的“不许动,警察”憋住。
里边一点动静也没有,没有。
他猛地冲进门,一手端枪,一手打亮手电。
没有人,一个人也没有……
可是,他看出,这里曾经有人呆过,室内有沙发,有茶几,还有硕大的写字台,上边都没有灰尘。瞧,茶几上还有一支半截蜡烛。
手电光柱一尺一尺、一寸一寸地移动,他目光如电,仔细地巡视着眼前的每件物品,每一寸空间,每一缕空气。
终于,他在地上发现了什么……
那是几个暗色的点滴,不,它是血滴。
谁的血滴,苗雨的……
李斌良更加仔细地巡视,终于,又在靠门的墙壁上,发现了一些血滴,虽然光线不强,但可以分辨出,血滴形成的时间并不是很长。
苗雨……
莫非她已经……
李斌良忽然一阵浑身无力。
他用力挺住,坚强地站稳,努力冷静地分析着:不,不能,如果她已经被杀死,不能只有这点血。
那么,她此时在哪里?是活着,还是被人转移到别处杀害了……
手机突然在黑暗中大叫起来,李斌良吓了一跳,急忙隐蔽在门旁,把枪口对着门外。
手机还在响着,原来是自己的。
他吁了口长气,拿出手机,先看号码,屏幕上显示出“可疑号码”四个字。
这……
这是他在接到那个举报马强开车撞了袁志发的电话后,存入时输入的代名称,现在,它第二次打来了。
这回,它传来的又是什么消息?
他猛地把手机放到耳边,里边传来的还是那个压着喉咙的怪声:“是李局长吧……我告诉你,你们的人在东大泡子,快来救她,要快,慢一点就完了!”
手机突然关了。
李斌良的心狂跳起来。
虽然他压着嗓子,可是,李斌良听出,他和举报马强撞袁志发的电话是同一个人的声音,和举报赵汉雄手下参与杀害马强也是同一个声音,和女儿被救前接到那个告之去哪里找她也是同一个人……
这个人到底是谁?他怎么知道苗雨在哪儿……
没时间想这些了,救苗雨要紧,他说了,慢一点就完了,必须找到东大泡子……
东大泡子在哪儿?
李斌良手指颤抖着拨了林荫的电话,把情况报告给他,并让他询问邱晓明东大泡子在哪里。片刻,邱晓明的声音传过来:“东大泡子就在城郊,在汉雄集团总部往东走,大约有四里多路吧……哎,秦志剑找到你没有……”
后边的话,李斌良没有听到,他已经没有时间听了。
东大泡子是一个方圆几百米的大水泡,岸边长满了蒿草灌木,真是杀人灭口的好地方。
大刚子揪着苗雨等候在水边,望着走过来的冯健男的身影:“怎么样,找到没有?”
冯健男匆匆走过来:“没有,找了一圈也没看到一块能用的石头,怎么办,你等一会儿,我再找找……”
大刚子:“不用了,大哥还等着咱们回去呢,就这么往水里一按,浸死她得了!”
冯健男:“那不行吧,没有石头坠着,她死了会漂上来,会很快被人发现的!”
大刚子:“发现能怎么样?没有证据,还能找到咱们身上,来,动手,把她扔到深处去!”
大刚子说着,拎起了苗雨。
此时,苗雨手脚被捆着,嘴被封着,动不了也叫不出,只能恐惧地看着眼前闪着幽光的水面。
她知道,悲惨的命运已经不可避免,那深幽冰凉的水底,就是自己的葬身处。
冯健男走过来,有些迟疑地:“可是,那件事我还没办呢!”
大刚子:“你这小子,真要干哪,一个要死的人了,有啥意思,明天我领你去打小姐,把她灭了算了!”
冯健男:“我说过,我嫌小姐们脏,我就喜欢她这样的!”
大刚子:“不行,那得多长时间?快动手,不能等了,大哥还等着咱们呢!”
冯健男:“这……那这样吧,让我跟她亲个嘴,这行吧!”
大刚子:“你……你可真是走火入魔了,行吧……哎,不行,你咋亲?要是把封条撕下来,她喊咋办?”
冯健男:“我能让她喊出来吗?再说了,就是喊上几声,这荒郊野外的,谁能听到?”
大刚子:“小冯子,你可真是,快点,快!”
冯健男从大刚子手中接过苗雨,搂在怀中,把她转向自己,望着她。
苗雨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着恐惧、绝望和愤恨的光,盯着冯健男。
冯健男:“警察小姐,我刚才的话你听到了吧,如果你不识抬举,乱嚷乱叫,可别怪我让你不得好死。对了,听说,你还没搞对象,一定还没跟男人亲过嘴儿吧,而我也没跟女人亲过嘴,咱们俩可是完全平等,谁也不占谁的便宜呀……”
大刚子:“小冯子,你嗦什么,快点!”
冯健男:“这就来!”开始扯掉苗雨嘴上的不干胶:“听话,不许出声……我要让你死前享受一点温柔!”
冯健男撕掉苗雨嘴上的不干胶,把自己的嘴凑上去,可是,苗雨却猛然把头挣向一边,拼命呼叫起来:“救命啊,来人哪……”
冯健男:“妈的,不识抬举,我……”
大刚子奔过来:“我怎么说来着,快弄死她,把她扔到水里去……”
冯健男:“可是,我还没亲上……”
冯健男还要强力和苗雨亲嘴,可是,他却注定要失败。因为,远处突然传来一声怒吼:“住手!警察……”
冯健男一惊,回身望去。
大刚子惊慌起来:“快,快,把她扔水里去!”
二人抬起苗雨,向水中走去,苗雨仍然拼命挣扎:“救命啊……”
李斌良的吼声在逼近:“住手!”
一声枪响,子弹向这边飞来。
冯健男:“不好,快扔!”
二人手忙脚乱地把苗雨向水中扔去,然后扭身上岸,向另一边逃去。
苗雨在水中:“快,救我……”
她捆绑着的身子不由自主地向水中沉去,可是,她不想这样死去,不想在即将得救的时候死去,她拼命抬起头:“李斌良……”
李斌良冲过来,他看到两个人影分别向两个方向逃去,其中一人,身形矫健,速度极快……
这个背影使他一下想起,那天夜里去袁志发藏身的那幢楼房时碰到的那个逃跑的背影。对,他们是一个人。
可是他不能追,因为水中传来苗雨的呼救声:“李斌良,救我……”
于是,他只能向逃跑者的背影开了一枪,然后身子一跃,扑入水中,嘴里不停地叫着:“宁静,你要挺住,我来了……”
呼叫中,泪水下意识地流了出来,嘴里还不停地喃喃着:“宁静,宁静,我再不能让你在我眼前死去……”
苗雨看到李斌良的身影向自己扑来,可是,她已经坚持不住,身子沉入水中,头颅也沉入水中,她努力屏住呼吸,等待着李斌良的到来,可是,她渐渐支撑不住了,刚一张口,冰凉的水就灌入口中,一口接一口,就在这时,她觉得头发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抓住,猛地将她提出水面。
于是,她又可以呼吸在天光下,又看到了黑暗天空中稀疏的星光。
他把她抱在怀里:“宁静,不要怕,你得救了!”
她不知是泪水还是什么水在脸上不停地流下,她紧紧地依偎在他的怀中,呜呜地哭起来,含糊地说着:“李斌良,我爱你,我不是内奸,不是……”
李斌良的身心都在颤抖:“我知道,我知道,我都知道……”
他把她托在肩头,着齐胸深的水向岸边走去,这时,他又听到岸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没等发问,秦志剑的喊声已经传过来:“斌良,是苗雨吗……”
半个小时后,李斌良和秦志剑把苗雨送进了医院,林荫、邱晓明和老曾等也很快到了她的病房,并很快从苗雨口中弄清了一切,在她的病房中召开了紧急会议。
苗雨亲耳听到的一切证明,赵汉雄、李权和郑楠之间确实有一种特殊的关系,郑楠也确实知道赵汉雄派人杀了自己的妻子和女儿,可是,因为他们利害相关,所以,他没有向公安机关举报,而是同他们达成了一笔交易。
这笔交易就是,他不向公安机关举报他们的罪行,而且,还要保护他们,而他们的回报是,让他放手当他的县委书记,还要保证他连任。不过,这个连任是有条件的,那就是,只能保证郑楠为县委书记的候选人,最终结果却要由选举决定。
这是一个妥协,可以判断,赵汉雄和李权是不愿意郑楠继续连任的,可是,他们畏惧郑楠的玉石俱焚,只好答应他。另一方面,却在暗中败坏他的声誉,破坏他的根基,包括制造沙场事故、散布流言、写诬告信等。
由此,李斌良也就明白了和李权初次见面的密谈的真实意义,他是想通过威胁利诱的手段,让自己昧着良心,把人为破坏说成生产事故,以追究郑楠的责任,导致他下台。
明白了这些,其他的稍一联想,也就都明白了。
尽管他们既互相勾结,又不共戴天,可是,努力掩盖案件真相,阻挠警方侦破,则是他们共同的选择。于是,就演出了一场又一场精心设计的戏剧:
郑楠心里什么都明白,可是,他不向警方提供,每当警方怀疑到赵汉雄时,他还出来为其打掩护,声明他们之间并没有太深的仇恨。
郑楠还几次对警方说,不能因为他是县委书记搞特殊化,案子破不了也没关系。表面上,是给破案人员减压,实际上,是在让你松劲儿。
他们想方设法制造一些事端,分散警方的注意力,转移侦查视线。
首先,在听到专案组即将成立时,赵汉雄在江泉自导自演了一场被袭击的闹剧,他雇佣了杀害过郑楠家人的凶手高大昆来袭击自己,并由保镖替他挨了一刀。这样做,既吸引警方的注意力,又把自己扮成了一个受害人,减轻在山阳案件上对他的怀疑。当然,最主要的是,他们想以此把李斌良留在江泉,因为,他们知道李斌良的名声,他们害怕重蹈当年那个黑社会铁昆和腐败分子魏民的覆辙。
李斌良:“怪不得他要求我办他的案子,原来是为了这个!”
秦志剑:“看来你的名声挺大呀,让他们害怕,可不是件容易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