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斌良望着冯健男消失的背影,忽然想到,应该调查一下这个人,他到底有什么背景,是哪儿的人……对了,刚才应该问问他找哪个医生看的伤,核实一下……
可是,李斌良由于急着见袁志发,这件事没有深往下想,回过头匆匆向袁志发病房走去。
因而,他也就没有看到冯健男走出医院后的表现。
冯健男走出医院,回过头瞅着夜色中的大楼,好一会儿才离去。
病房门外只有吕康一个人。他看到李斌良走过来,急忙迎上去,说邱局长和秦大队已经进去了。
李斌良:“怎么样,他现在能讲话吗?”
吕康:“不知道。”
李斌良:“不知道?”
吕康:“对,他醒是醒过来了,可是,无论是医生还是我们,怎么问他都不说话。不知是不能说话还是不想说话。”
李斌良不再询问,迅速走进病房。
袁志发仍然闭着眼睛躺着,看上去还是那个样子,看不出到底醒没醒过来,只是,气色比刚进来时好多了。
邱晓明、秦志剑和一个值班男医生守在床边。
李斌良对医生:“怎么个情况?”
医生轻声地:“他醒过来了,刚才还睁眼睛来着,不过,四肢还不能动。”
秦志剑焦急地:“可以跟他说话吗?”
医生:“可以,但是,不知他能不能说话,刚才我问了他几句,他什么也没说,后来,就闭上了眼睛。”
李斌良想了想,对医生:“对不起,我们可以和他单独呆一会儿吗?”
医生:“可以,有什么事到办公室找我。”
医生向病房外走去,李斌良又把他叫住:“等一等,我们还有一个要求,他醒来的消息要绝对保密,除了我们,任何人都不能知道。”
医生:“这……这可有些困难,医生不止我一个……”
邱晓明:“你马上给院长打电话,说我们找他,请他马上来医院!”
医生:“好吧!”
医生走出去,邱晓明又对吕康低声说:“你们也要注意保密,除了值班的几个弟兄,不能对任何人讲。”
吕康:“知道了。”
李斌良靠近袁志发的面部:“袁先生,您醒着吗?我是李斌良,是专案组的副组长,你曾经给我寄过信……”
没等他的话说完,袁志发突然睁开了眼睛,定定地盯住他。
他真的醒来了。
秦志剑急不可待地:“袁志发,你能说话吗?我们都是专案组的,您知道些什么,能告诉我们吗?”
袁志发的眼睛转了一下,看了身边的人一眼,又定到李斌良脸上,现出焦急的神情。
李斌良:“袁先生,怎么样,你能说话吗?”
袁志发嘴动了一下,却只能发出含混的喉音,突然,他的眼泪流下来。
看来,他是说不出话来。四人互相看了一眼,深重的失望袭上心头。
李斌良一边给袁志发拭泪,一边安慰着:“袁先生,你不要着急,一切都会好的,你的事我们已经知道了,一定会调查清楚的!”
袁志发的泪水更多了,好一会儿,才平复下来,可是,眼睛仍然盯着李斌良。
李斌良:“袁先生,你既然给我寄信,一定是信任我,对不对,那好,你放心吧,我们一定会把一切都查清,你听懂我的意思没有?如果听懂了,就眨一下眼睛!”
袁志发真的眨了一下眼睛。
李斌良四人互相看了一眼,都感到一丝安慰,看来,他的意识还是清醒的,这就有希望。
李斌良:“那,我们想和你谈一谈,可以吗?是这样,你虽然说不了话,但是,由我们来提问题,你可以用眼睛表示是和不是,行吗?”
袁志发眼睛吃力地转了一下,看看身边的几个人,眼睛又闭上了。
这……几人互相看了一眼。
李斌良轻声地:“袁先生,你放心,我们几个人都是专案组成员,都非常可靠,和您的谈话我们会绝对保密的。我们知道,您现在很虚弱,可是,有些紧要的事情希望能向您核实一下,行吗?如果行的话,您眨一下眼睛。”
袁志发睁开眼睛,看着李斌良,眨了一下。
李斌良高兴起来:“好,我现在就问,你用眼睛回答。第一个问题,是你给我寄的那封举报信,是吗?”
袁志发眨了一下眼睛。
李斌良:“那么,你亲眼看到马强和凶手打眼,并目击了凶手进入郑书记家,是吗?”
袁志发又眨了一下眼睛。
李斌良:“可是,我们在现场发现了你的指纹,这是怎么回事?”
袁志发眼睛闪出焦急的目光,定定地瞅着李斌良。
李斌良:“你……啊,对不起,我忘了你不能说话,我不应该这么问。这样吧,我们再换个问题,你给郑书记寄过信吗?”
袁志发又眨了一下眼睛。
李斌良:“你寄了几封信……不,我是问,你给他寄过威胁的信吗?”
袁志发脸上又出现焦急的神情,眼睛大大地瞪着李斌良,嗓子还发出呜呜的声音,显然,是不承认这件事。
这……
几个人又互相望了一眼,产生了疑问:如果他没寄过这样的信,那,郑书记拿出的那封威胁信是哪儿来的?
李斌良很想继续询问下去,可一则是袁志发只能回答是与不是的简单问题,二是他身体还十分衰弱,问了几句,精神有点恍惚,只好遗憾地停下来。最后,他安慰了他几句,让他休息,说等他好一些再来,就带着几人离开了病房。
几人进入医生值班室,恰好院长来到,他认识邱晓明,主动打招呼。邱晓明把李斌良和秦志剑介绍给他,然后以命令的口气严肃地要求他配合公安机关工作,采取得力措施,绝对保证袁志发的安全,并对袁志发醒来的情况绝对保密。李斌良惊异地发现,邱晓明与平日的谨小慎微判若两人,显示出刑侦副局长的风采。
院长被邱晓明的态度感染并深感压力,对他的要求一口答应。而且,反问还有什么要求。
李斌良问起袁志发的伤情,问像他这种情况,能不能恢复说话功能。
院长找来值班医生,让他回答,值班医生说,袁志发的身体是被车撞的后遗症,内脏除了脾已经摘除,别的没受到大的损伤,现在所以不能动也不能说话,是身体在受到重大冲撞后造成的神经指挥功能失灵,至于恢复到什么程度,现在还很难说,不过,他既然醒过来了,就说明他在好转,将来,应该有所恢复。
李斌良等人听了都感到很安慰。
不过,值班医生最后又提出一个难题:“不过,像他这种情况,仅靠我们医院照料实在太难,最好能有亲人陪伴在旁,既能照顾他,也有利于他的心理恢复,对痊愈也有很大好处。”
李斌良知道,医生说得非常有道理,这种时候,袁志发真的需要亲人在身旁,可是,他还有亲人吗?他的亲人在哪里?
往医院外边走的时候,李斌良对邱晓明说:“咱们应该查一查,袁志发离婚的妻子去了哪里,如果能找到她,她能来照料一下袁志发不说,还可能从她嘴里获取一些新的线索。”
邱晓明:“这可不好查,听说,他们离婚已经十来年了,他妻子去了外地,音讯皆无,怎么查呀?”
秦志剑:“不是有户口底卡吗?看她迁到哪里去了?”
邱晓明:“可是,时间太长了,这几年,户口管理变化也大,实行了微机管理,她当年的户口底卡保留没保留都难说了。再说,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怎么查呀?”
秦志剑:“这……这还不好办吗,问问冯律师,他当年给袁志发辩护过,一定了解他家的情况。”
这真是个办法。
几人说着向外走去,李斌良又想起刚才询问袁志发最后的那个问题,袁志发否认给郑书记寄过威胁信,那么,那封信是哪儿来的呢……他正想和秦志剑、邱晓明讨论一下,手机忽然响了起来,他拿起来看了一眼,是专案组办公室的。奇怪,三个人都出来了,谁在那里打电话……
是苗雨。她焦急地说着:“李局长,你们干什么去了,快点回来!”
李斌良:“怎么了?”
苗雨:“南平市公安局刑警大队打来电话……”
破案往往是这样,在陷入困境时,是一筹莫展,山穷水尽,可是,一旦开始突破,线索往往纷至沓来,又柳暗花明了。李斌良本能地意识到,这个电话可能很重要,和自己查的案件有关。因为,在离开南平的时候,他把案情对蒋大队长进行了详细的介绍,希望他在工作中注意可疑线索,蒋大队长也表示一定全力协助。
果然,回到专案组办公室,电话刚一拨通,就传来蒋大队长的声音:“李局长,咱们的案件不是牵扯到一个杀手吗?你们回去后,我们进行了调查,发现一个人有点可疑。”
李斌良:“是谁,怎么可疑?”
蒋大队长:“他叫高大昆,户口底卡上,他的血型和杀害马强的人血型相同。”
李斌良明白蒋大队长的意思,马强手指缝中留下的毛发已经送往省厅技术总队进行检验,因为DNA检测需要时间,还没出来结果,但是,血型检测就容易得多,很快做出来了。可是,血型相同能说明什么?全世界的人一共才四种血型,蒋大队长这么着急找自己,就为了这事吗?
李斌良:“蒋大队,还有别的吗?”
蒋大队长:“有一点。有人提供,这个高大昆曾经在醉后说他杀过人,还说,谁要得罪了他,就把小绳儿往脖子上一勒,往哪个山沟一扔就完了!”
有门儿……
李斌良语速急促起来:“那,你们动他了吗?”
蒋大队长:“这种案子,不确认敢乱动吗?再说了,他也没在家,据调查,是马强被杀后不见的。”
杀了人,就躲了起来,很像这么回事。
李斌良:“他是个怎么样的人?”
蒋大队长:“不怎么样。咋说呢,社会人,虽然在我们这儿没有犯罪前科,可是,也经常和那些有腥味的人往来。他没正经工作,也不看他干活儿,可是,日子过得倒不错,时不时的外出一趟,说是去做生意,可是,到底做什么生意,谁也没看到。这些日子好像挣了一笔钱,经常出入饭店歌舞厅不说,还买了幢七十多平方的住宅楼。”
更像了。
李斌良语速更加急促:“蒋大队长,这个人很可疑,希望你们尽快找到他,把他控制起来,我们明天派人去省厅,DNA结果一出来,就给你们送去!”
李斌良放下电话,才发现秦志剑、邱晓明和苗雨都在凝神倾听,他把情况对三人说了一下,四人研究一番,决定还是兵分两路,明天,一路去省厅,待DNA检验结果出来后再去南平,另一路留在家中继续搜寻别的线索。
李斌良心中燃起希望的火焰。
秦志剑也说:“看这样子,有门儿。”
邱晓明咳嗽一声:“这回,可一定要注意保密,再不能传出去了,除了咱们四个,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李斌良不由把目光望向苗雨,苗雨也在看着他。
李斌良对秦志剑和邱晓明:“天不早了,今天就这样吧,休息,明天该干什么干什么。”
说完,把头扭向苗雨:“苗雨,我有话要和你说。”
苗雨掉头向外走去,李斌良跟出去,跟着她走进隔壁她的宿舍。
邱晓明关上门,对秦志剑:“秦大队,苗雨能那样吗?我不敢相信。”
秦志剑心情烦乱,摇头道:“谁说不是,我们在一起工作过,她很可靠。如果真是她跑了风也一定不是有意的,女人就这样,容易被感情蒙蔽理智,看来她也未脱俗,但愿李局能和她谈出什么来。”
可是,李斌良很快就回来了,二人问他谈得怎么样,他摇头说:“什么也没谈出来,她一口咬定,从没对外人泄露过专案组的消息。”
第二天一早,经过研究,性急的秦志剑非要和邱晓明去省厅和南平,李斌良和苗雨只好留在山阳。他们先和冯律师取得了联系,知道了袁志发前妻的名字,然后又找到老曾,要求他部署户政部门查其迁往哪里。果然如邱晓明所料,由于户口实行了微机管理,一些原来的户口底卡已经很难查,特别是那些迁往他地多年的人。可是,在李斌良的强烈要求下,老曾给户政部门和各派出所户籍下达了死命令,不管花多大力气,都要找到这个人的底卡,查出其去向。
老曾部署完后,向李斌良描述了一下,还有几分邀功地说:“怎么样,我老曾够意思吧!”
这样的人,真是叫人不好说。李斌良只能道谢不已,还说,一旦从这方面破了案,就给他请功。他又笑了:“我这么大岁数了,稀罕这个?只要你们别说我不支持你们工作就行了!”
之后,李斌良和苗雨又赶到医院,袁志发的精神状态虽然比昨夜好了许多,却仍然不能说话。二人又围着他说了些安慰的话才离开。
中午快下班的时候,秦志剑和邱晓明在省厅打回电话,说DNA检测结果已经出来了,他们马上赶往南平。
一切都显示,情况向好的方向发展,案件就要突破了。
这时,李斌良忽然又接到一个电话:“斌良吗,是我!”
声音很熟,听口气,关系也非同一般,没等李斌良说话,对方又开口了:“我是刘新峰!”
原来是刘书记,李斌良顿时高兴起来:“刘书记,你在哪儿,有什么事吗?”
刘新峰:“我在山阳,请你吃饭。”
李斌良:“在山阳?请我吃饭?为什么?”
刘新峰:“吃饭就是吃饭,哪有为什么?马上来,阳光饭店,306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