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是石子铺成的,一行五个人走在石子路上。路上的石头零散的拼凑着,五个人的脚步踏在上面,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
那白袍子听了,便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开始说话了,“下官在扬州为官多年,为百姓疾苦日思夜想,哪知道天不从人愿,海龙王偏降洪水于扬州。下官前不久派了两个士兵去君安客栈巡逻,哪知有去无回。他们二人便是外地人,故此抓来,想问个清楚……”
“好吧。此事看来确有内情,一时半回也说不清楚,你说的话,我也记住了。”胤祥也不再和那个白袍子说话,他将目光落到清秀俊逸的黛玉身上。
“这位公子是哪里人?”胤祥看着男装的黛玉说。
黛玉抱拳,说道:“在下林平,扬州人士,久仰久仰!”
“那你现在何处?”胤祥又一次问她。
她见问,又想她想救的人也已经救出来了。无名现在没事了,她来扬州县衙的事情也圆满解决了。她应该去做她一直想做而总是没有时间做的事了。
她想到这里,便说:“扬州本是我的故乡,我本是来此地扫墓的。阴差阳错,现在是君安客栈的掌柜。”
胤祥听了,哈哈一笑,说道:“既然如此,那就此拜别林兄。客栈生意要紧啊,现在我也比较忙,也没有时间多陪林兄了。”
“什么人呢,我什么时候有你这么一位没良心的弟弟了?”黛玉一边说,一边指了指她自己身上的湿湿的衣服。
胤祥又是爽朗一笑,说道:“林兄如此重情重义,我胤祥愿意交林兄这个朋友。如果以后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不妨拿这把玉扇子到京都来找我。”
胤祥说完,便把他随身携带的玉扇子递给黛玉。
黛玉却并没有接,一阵冷风吹来。衣服上的水贴在她的身上,她感觉到刺骨一般的冰凉,不由得打了个呵欠。
“你不要么?”胤祥看黛玉并没有接玉扇子,便疑惑地问道。
“我怎么敢要呢?”黛玉走到阳光下,又怕阳光,又想晒干她身上的衣服,说:“哪有无功受禄之事,谁又什么时候成了重情重义的人呢?”
胤祥笑了,便说:“你冒着生命危险来救一个你萍水相逢的人,是为‘重义’;你父母双亡已经多年,而你千里迢迢来到这扬州故里扫墓,是为‘重情’。我可是第一次送人礼物,再说了,这阳光这么烈,看你白白净净的,要是晒黑了,可要让在乎你的红颜担心了呢!”
黛玉微微一笑,接过玉扇子,忙挡住阳光。
胤祥、无名见了,笑了起来。
“有什么好笑的呢?”黛玉说完,便跑开了。
风也安静了,黛玉跑到了一片平地上,远远看见步求败也向这边走来。
“你也来了!”黛玉看着一脸担忧的步求败说。
步求败脸上因忧愁而展露的愁容才渐渐有了阳光的温暖,“掌柜的,可把你找到了。我们回君安客栈吧!”
黛玉忙说:“好!”她一面又面向着胤祥、无名、白袍子知县、青胡须师爷说:“我回君安客栈了,就此拜别各位了!”
胤祥、白袍子知县、青胡须师爷回扬州县衙,而无名又有要事要办,不在话下。
黛玉回到君安客栈以后,账房胡秀才便说有人要单独要见她。她问是谁,帐房胡秀才却神秘地说:“他现在就住在天字房,说一定要单独与你见面。其它什么,我们也不敢多问,他的样子倒像个官老爷!”
黛玉听胡秀才的话,因她在扬州一无亲人,二无故交,但来扬州,只有他陪伴的,于是她便断定此人必是她表哥哥无疑。因此她便单独一人上楼到了天字房,忽然又见到前几日为她开锁的那个贾府的小厮,她便停止了脚步。
那贾府小厮毕恭毕敬的迎上来,立在原地,目送黛玉一人往天字房里去。
黛玉进了天字房,果然看见贾琏在那张紫檀木椅子上坐着,他见黛玉来了,忙起身说:“我们已经出来很久了,如果不早点回去,恐怕老太太担心你呢!”
黛玉听了,便说:“为父母扫墓之事有待时日,还望表哥哥容我一些时日。”
贾琏听了,笑道:“看来你是想你父母了。毕竟这里是你的故土,难免会引起故乡怀旧之情。既然你如此执着,我便也不好为难于你。扬州知县也是我的同窗,久未相见,他邀请我叙旧宴请。我去会我的同窗,你便尽你的孝去吧。”
黛玉见她表哥如此好说话,便说:“哥哥也难得到这扬州,我这几日也出去看了一会,也觉得这扬州是个好的去处,哥哥不妨游山玩水,既可以结交朋友,又可休身养性的!”
贾琏听了,也正合他的心意,又忽然看了看黛玉,不禁有些笑意,终于笑出了声,说:“我原不知林府千金穿一身男装,也是个美少年呢!”
黛玉一听,正要辩解,却忽然感觉到一阵凉意袭上心头,不由自主的咳嗽起来。
正襟危坐的贾琏见黛玉咳嗽起来,心里实在着急,忙问:“你又犯病了,许是扬州水土不服,注意身体要紧。正好胡太医跟着我,要不让他诊断诊断!”
黛玉听她表哥哥说了这般至亲至爱的话,心里实在感动,忙说:“哥哥不必惊慌,不过是咳嗽的旧病犯了……”她话还没有说完,竟然又咳嗽起来。
贾琏见了黛玉这个样子,他也坐不住了,忙站了起来,径直走到门边,喊了几声,随之刚刚在门外远远站着的那个小厮小跑过来。
“快去请胡太医来一下!”贾琏说,一边又转身,远远地看着黛玉说:“你还是先换回女装吧。我行李箱里有你表嫂嫂的女装。等一会胡太医来了,也好为你诊治。”
黛玉听了,便说:“好!”
那贾琏又转身,关上天字号的门,不在话下。
黛玉仍走到天字号的门边,上了门栓,才又回转身,看到了一个龙纹绣着的箱子。黛玉打开一看,里面果然有全新的缕金百蝶穿花大红洋缎窄袄、五彩刻丝石青银鼠褂、翡翠撒花洋绉裙等衣物,竟是凤姐平时所喜爱穿的衣裳。
黛玉并没有多翻,因想着这些衣服毕竟只是临时穿着一会,便连忙脱了男装,穿上了面上的几件衣裳。只是件件衣裳犹如新装一样,她穿着一身,立刻显得光彩照人,英气凌紫霞。
冷冷的感觉又一次袭上了她的心头,她又感觉到头昏昏的,似有睡意。正想休息,心头又一阵凉意,又听见了敲门声,她连忙说道:“来了!”
黛玉开门,是贾琏。
贾琏让开一边,后面才是满脸白胡子的胡太医,“太医请。”
黛玉忙走回床边,坐在床上。
胡太医并没有跟进去,而是仍然站在原地。
贾琏见了,忙说:“这里毕竟不是贾府,不必拘于礼数,快上前为姑娘治病要紧。”
胡太医听了,才敢移步进了天字房,走到床边,先是拜了一拜,然后坐到床边的一张椅子上。
黛玉才伸手右手,说:“劳烦太医了。”
胡太医见了,说:“不必诊脉。下臣已经知道一二了。”
黛玉听了,收回右手,忍不住的又咳嗽了一下。
胡太医见了,便说:“依姑娘的样子,恐怕是有常年的旧疾了。我行医数载,也不曾有什么妙方。但姑娘的咳嗽,不是旧疾复发,而是得了伤寒。我刚刚见姑娘行走不稳,晃晃荡荡,是为伤寒的病症之一。姑娘刚刚咳嗽急促,面色燥红,更是寒风入体之兆。”
贾琏听说,急问:“这病可有个轻重?”
胡太医,摸了下他的白胡子,说:“我开个方子,今日服下,明日咳嗽就好,只是伤寒,需七日安养方能全愈。姑娘因有旧疾,这七日不便外出走动,以免引发旧疾。外人也不便靠近,怕感染他人。多喝温开水、保持室内空气畅通、呼吸新鲜空气、保持好心情,也许三日之内病就好了。病若未痊愈,恐怕会传染他人,切记切记!”
胡太医说完,开了方子,便去了。
贾琏便让小厮去抓药。
小厮抓药,路上却碰到了一个一身商人打扮的无名。
这小厮哪里认得无名,只是不小心也不是那无名故意,两个撞了个满怀。
小厮身上的银子便落了一地,“走路不长眼睛呢!”,忙跟着银子去捡,到捡起来之后,见那商人还没有离开。
他便说道:“也不知道帮着一起捡起来。”
那无名听说,便上前,微微一笑,看着这贾府小厮一身的装扮,比那普通百姓还要好上几分,知这小厮定然不是普通人家的,便笑问道:“这位小哥,你这是要到哪里去呢?”
“你是什么人,管那么多做什么!”小厮不耐烦的说。
无名忙从怀里拿出十两银子,递给那贾府的小厮,说:“现在可以跟我说了吗?”
那贾府的小厮第一次见到这十两的银锭,都说瞎子见钱眼睁开,更何况他是一个为人奴才的小厮,他一边接了银子,一边笑道:“公子要知道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