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西施未进门,只隔门对她说:“掌柜的,步求败回来了!”
对黛玉来说,这是一个好消息。
于是她洗漱完毕,依然身着男装,去见步求败。
只见他穿着粗布衣裳,抱拳说道:“掌柜的,我回来了。”
黛玉高兴,眼睛里的光如阳光般和煦,“你回来了,可有什么好消息!”
“掌柜的,我已经联系好了本地几家大布商了,小布商我也联络好了。他们都急于出货,一切都不成问题。”步求败高兴地说,自己用手背擦着脸上的汗珠。
夏西施见了,忙递给他手绢。步求败见了,并不接,只是讪讪地笑道:“不用了。要是弄脏了你的绢子,可就是我的错了。”
步求败又见林黛玉一脸忧愁,坐在一边,忙问她心里有什么事。
黛玉才说:“昨夜无名公子为了君安客栈的安危,被那扬州县官抓去了。我便是为此事忧愁呢。如何买布之事,暂且不提,还求西施、秀才、今帘、飞燕、媛媛、山桂张罗。无公子仗义相助,我等岂可袖手旁观的,只是此去,不知有多危险,亦不知何时可回。”
“我陪你去。”步求败听了,自告奋勇道。
“你真愿意去吗?若遇着了什么危险,说不定连性命都得赔上呢!”黛玉听了,双眉微颦,心里也不忍心与此事不相干的步求败也牵连进来。
步求败微微一笑,仿佛生死也置之度外地说道:“掌柜的,我步求败虽不敢自封为大丈夫,但也知道有所为有所不为。掌柜的甘愿冒死救人,我步求败也算是个江湖剑客,又岂能坐视不理呢?”
其它六人见了,也一齐说道:“掌柜的,我们也要去。”
黛玉忙用手一拦,说道:“你们还是留在君安客栈吧。这客栈的生意还是要做的,否则吃穿用度都没源头活水了。再说还有购置布匹的事情更是要事一件,务必与大小的生意人谈好交易事项,事情之繁杂,你们六人还要团结一心,共商对策呢。我必会再回来,到时只须一手交钱,一手拿货了。”
六人听了,便只好依黛玉的吩咐行事。
君安客栈的事情安排妥当,林黛玉便和步求败风尘仆仆赶往扬州县衙。
在去往扬州县衙的路上,黛玉一路所见,皆是断墙破屋,遍布着沿街乞讨的遭受水灾的人。
到了一处,忽见仍未退却的洪水,足足有半米多深。原来自黄河决堤,这扬州城中凡低矮的地方都被黄河水淹没了。
幸好步求败从一个农户手里借来竹排,才不至于趟水前进。步求败撑着一支竹竿,勉强在水中向前行进。
黛玉又见人烟稀少,便让步求败将竹排移到一个汉子身边,只见他裤腿卷起得老高,正用一支竹竿往水里寻找似的插刺,看他模样,接近而立之年。黛玉便问他道:“大叔,你这是在做什么呢?”
那汉子看了看眼前清秀的公子,一脸苦笑的说道:“听你问我的话就知道你是外地人了,这些天真是奇怪,同样的问题居然会被问第二遍。我在插鱼呢!”
“这混浊的水里会有鱼虾吗?”黛玉一脸茫然的问。
那汉子笑道:“公子有所不知啊,这黄河决堤,河里的鱼虾都被冲上岸了。坐在家门口啊,也能捉到鱼虾了!”
那步求败听了,也说道:“掌柜的,他说的极是。这扬州城里的鱼都是黄河里冲上来的,灾民们早跑了,只有城中高地,还未被水淹呢!”
黛玉看着前面摇动的黄河水,叹道:“可怜扬州百姓,遭此劫难,天要灭人,莫非扬州城从此荒废不成?”
她又想起远在金陵的宝玉,想他似乎也会遭遇劫难,又怪她自己多想,竟把这些灾事想到宝玉头上,不禁又在心里懊悔不已。
她又见太阳西斜,恐怕耽误行程,便又催促步求败快些,直往扬州县衙而去。
太阳还未落山之前,她和步求败终于到了扬州县衙之前,只见大红色的牌匾上书写着“扬州县衙”几个字。
黛玉便让步求败敲起擂鼓,即有衙役请进县衙大堂。
只见那堂前坐着的知县穿着绿袍公服,系着角带,脚蹬皂靴,敲着惊堂木,惊堂木旁边的竹筒里放着槐简,堂下两边站着衙役,手里擎著牙杖骨朵。
那知县见了堂下之人,见是君安客栈的掌柜,又拍了一下惊堂木,喝问道:“堂下何人?为何击鼓鸣冤?”
黛玉听了,说道:“在下是个生意人,初到扬州,见了诸多不平之事。在下所告之人,便是当今知县!”
衙门门前站着许多看客,听了这告状之语,不禁觉得前所未闻,一时之间,前前后后围观看热闹的人挤满了扬州县衙的门庭。
那堂上扬州知县听了,又拍了一下惊堂木,喝道:“简直胡闹,历朝以来,哪有告官的规矩呢?你到底是什么人,还不从实招来。”
众人发出嘘声一片,随之议论纷纷起来,继而有人吼叫,亦有人尖叫,更有人嚎叫。伸长了脖子的看客们不过是怀着围观与探奇的心理,但这似乎正好震撼到了那个高居堂上的知县。
黛玉微微一笑,不慌不忙,犹如翩翩公子,只听她说道:“大人说话,可要三思。外面有那么多双眼睛都瞧着大人的一言一行,草民之所告,若非无凭无据,堂前百姓和堂上大人再问罪不迟。但若草民之所告,有凭有据,那么还望大人秉公办理。”
那扬州知县心中虽有不满,却也无奈,看着众人观望的眼睛,又因他本是个好面子的人,自然不敢像往常那样胡乱用私刑,于是他露出清官似的笑容,然后抑扬顿挫地问道:“你哪里人士,姓甚名谁,所告何事?”
黛玉双手抱拳,说道:“草民林平,乃金陵人士,所告事情有三。一、扬州洪水泛滥,知县大人你未做好黄河堤岸的洪水预防;二、洪水已经泛滥,知县大人却自顾自家门前雪,未曾有任何安民抚民的补救举措;三,知县大人依仗手中权势,无凭无据,乱抓好人。”
原来这黛玉本是冰雪聪明之人,因听这知县问她姓名,她为了不被人怀疑她的女儿身份,当然不能够自报她的本名黛玉,因想起宝玉给她起的字“颦颦”,但“颦颦”二字仍旧是个女儿名,又因这平与颦读音相近,她便胡诌了“林平”这个男子才有的名字。
知县大人虽然明知这条条罪状,他无一可以脱罪的,但自然要胡搅蛮缠下去。官字两个口,无理也有理。于是这知县大人依然戏谑地问:“你可有证据?”
黛玉见问,回转身一指众人,笑道:“他们便是证据。”
“简直胡闹,堂外百姓如何可以为你作证的?再要胡言,便打你八十大板!”那知县听了,哈哈一笑,便来了这个下马威,意图吓退林黛玉。
众人见这俊俏的公子就要被责打,心里都想这公子为的只是为他们讨回权利。平民百姓,本心不坏,又因经历了这一次大灾大难的洪水,更有些互帮互助之心,又见了这知县的张狂无礼,心里尘封的善良和“路见不平,拨刀相助”的气概一下子被逼出来了,忙起哄道:“我们就是证据,我们可以作证!”
只见众人衣衫褴褛,个个犹如叫花子一般,一双双眼睛里竟是渴望的眼神。眼神里露出对食物、水果、暖衣、房子的本能渴求,以及对于平安、和平、梦想、自由、幸福的自然祈盼。
这知县大人本做了亏心事,心里自然心虚,害怕起来。他又看着众人起哄,一时束手无策,急得额头冒汗,但马上他又想到了反驳的理由,又忽然哈哈大笑。
幸好这县衙不是疯人院,不然堂上的知县此时的一举一动和疯子并没有什么两样。
“好,前面两条,你是有证据,这最后一条,你哪里来的证据?林平,你空口胡说,就是一种诽谤?诽谤常人,你要赔偿精神损失费、名誉损害费、误工费、诉讼费,所犯造谣滋事罪、诽谤罪、破坏城市文明形象罪,如今你诽谤的不是常人,而是朝廷命官,你可是罪加一等!”他忽然来了精神,眼睛里尽是鸠占鹊巢的喜悦的光芒。
黛玉依然是淡淡一笑,说道:“草民本是君安客栈的掌柜,草民的一个客人被请到这里喝茶,草民却并未收到任何拘捕令,不知知县大人依的是哪一条法律?”
“诽谤,你简直就是诽谤!”知县咆哮起来,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指着黛玉说,“你哪里来的证据?”
黛玉依然不慌不忙,说:“我客栈的保安步求败便可以作证。”
知县因被人指了他见不得光的那些勾当,胸中怒气上来,猛拍惊堂木,喝道:“他是你客栈的保安,本与你是认识的人,他要作证,却是证据不足,有串供之嫌疑。来人啊,给我拿下林平和步求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