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狐翊到底也是个机灵人,听出燕韶心语带不耐,立刻就行了个礼:“请王上赎罪,老臣并无干涉后宫之意。此事也不急在一时,不如再多请几位医术高超的大夫为王妃治病,若是能好,也就少了许多麻烦。”
燕韶心一挥手:“朕不在乎她好不好,朕现在担忧的是勍国是否会就此迁怒绥国。令狐大人耳目众多,探查一番勍国的状况应该不在话下吧?”
“老臣自当尽力。”
“尽力与否你自己掂量着就是。”燕韶心已经没力气捡好听的说了,“绥国刚历经大战,现在人困马乏军饷不足,若是勍国再趁虚而入,你与朕都是吃不了兜着走。”
令狐翊的嘴角微微抖了抖,低下头不说话。
“好了,先下去吧。”
“老臣告退。”
人一走,室内便安静下来,静静侍立在角落里的宫人都是大气不敢喘。燕韶心闭目养神片刻,稍提起些精神来,开始翻阅桌上的奏折。
眼看天色渐渐黑了,伍公公才匆匆赶回来,进门便跪下领罪:“王上赎罪,老奴办事不力,请王上责罚。”
看了一个多时辰的奏折,燕韶心眼睛也有些花了,只得皱眉看着他问:“何罪之有?起来说话。”
“是。今日王妃出了事,老奴一急,就忘了还要将池郡王接进来,让那头巴巴儿地等了一天……”
被他这么一说,燕韶心也是恍然:“嗐,别说你了,朕也忘了个精光。罢了,老四应该也不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过后你去向他陪个罪便是。现在人接进来没有?”
“回王上,已经接进来了。不过,老奴不知,是否要让郡王住在凤藻宫?”
燕韶心沉吟片刻:“卫君琪现在那副模样,说不定会吓到四弟。”
“老奴记得凤藻宫后面的琼玖宫是空着的,不如……”
“不妥。琼玖宫荒废已久,若是朕一言不发直接将他丢到那里,岂不显得朕待他苛刻?”从小燕韶心和这个最小的弟弟就不是十分亲近,她只知道燕金鳞沉静孤僻,心知是他自幼没有父母在身旁照顾,自然一直也不敢亏待了他。
“那您的意思……”
“还是先将他送进凤藻宫。朕亲自去向他解释,若他愿意,再安排他去凤藻宫不迟。”
“老奴估计郡王已经快要到了,王上现在要摆驾凤藻宫吗?”
燕韶心放下手里的折子点点头。
因此她来到凤藻宫时,一个满面愁云蹲在门口的小太监立刻扑在地上开始向她哭诉:“启禀王上,王妃她沐浴过后不肯梳妆,现在披散着头发穿着中衣在里面用膳,奴才们怎么说她也不听,求您千万别怪罪奴才呀……”
身在宫中,最重要的便是礼仪。一听这样,燕韶心的眼皮就跳了几跳,一言不发大步走进屋内。
推门一看,果不其然,卫君琪穿着一身白色的中衣,袖子还挽起半截,正一手扒拉着落在嘴边的发丝,一手举起鸡腿往嘴里塞。
不等宫人跪下行礼,燕韶心便大吼一声:“成何体统!!”
卫君琪被她吼得一愣,用了半秒钟反思自己哪里做的不对。
半秒之后,她磨磨蹭蹭地跪在椅子旁边,嘴里的肉还没咽下去,含含糊糊地说:“拜见王上。”
燕韶心的怒火没半分降下来的意思:“来人!给王妃梳妆更衣!”
“啊?”卫君琪抬起头,还想争辩几句,“天都黑了,还穿什么衣服啊,多累得慌……”
“池郡王马上到了,你这样子……成何体统!”
被侍女拽起来的卫君琪还是怔怔的:“怎么,要见客啊?”
燕韶心一个字也懒得解释:“快去!”
要说卫君琪也是挺冤。按照她自己说的,她身为王妃,凤藻宫她最大,大门儿一关,就算是披头散发不顾礼仪,也没人敢说她什么。谁知道燕韶心这个时候到访,而且还将她实质性上的夫君接了过来。
侍女们手脚伶俐,三五下就将她的长发盘了起来,再用木梳沾着桂花头油,将杂毛梳得服服帖帖。卫君琪目瞪口呆之余,就知道自己的头发白洗了。
算了,闻着挺香,就这么地吧,听说这玩意儿可比什么护发素发膜之类的要好用得多了。
而穿衣服就要多费些时间了。阮萌没做过这类活,就只能跑前跑后举衣摆拎带子,边看边学。
好容易折腾一顿打扮完了,卫君琪出了一脑门汗,难受得不行:“软萌啊,我好热,你给我扇个风。”
阮萌也有些累,只能暗自瞪她一眼,用自己不算太宽阔的衣袖给她扇风。
“舒服舒服!”
听着卫君琪在那儿嚷嚷,燕韶心的心情越来越差,满桌可口的饭菜在她看来也是毫无胃口。
偏偏卫君琪还眼尖地看见她坐在桌旁:“小燕,你吃了没啊?没吃就一起来点儿呗,你们愣着干啥呀赶紧给盛碗饭去!”
燕韶心制止了用眼神请示她要不要执行命令的宫女,转头瞪卫君琪:“你叫朕什么?!”
“小燕啊,”卫君琪一歪头,“怎么,不喜欢啊?不然我叫你韶心?小韶?心儿?”
“放肆!”燕韶心一拍桌子,吓得那群忍笑的宫人均是一抖,连给卫君琪整理衣服的宫女们也纷纷下跪。
只有卫君琪理解不了她的着火点:“好嘛,你不喜欢就算了,我不叫就是了。”
脸几乎挨在地毯上的阮萌暗自翻了个白眼,真担心哪天王上一个发怒要处决这个傻王妃,到时候连她也跟着遭殃。
燕韶心气结,只能冲她低吼:“你现在是王妃,就要有王妃的样子!下次再没大没小,别怪朕不客气!”
“可是我也是你的妻子啊,叫得亲密点儿怎么了?”卫君琪撅着嘴狡辩,“我才不是没大没小呢。难不成给你起个小名你就要打我?”
“你——”她确实不能因为这点小事就打她。本来这种吓唬人的话只要从自己嘴里说出来,一直都是有效的,可谁知道眼前这人不知天高地厚,什么都不怕,燕韶心是真的有点没辙。
“启禀王上!”守门的小太监一路小跑,单膝跪在门口高声说,“池郡王到了!”
“请进来吧!”燕韶心站起身,“你们,将这桌上的菜收拾一下,换份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