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幻雾抱着一大包麦芽糖,卖力地嚼着,亦步亦趋地跟着珑玉来到了集市口。从远处偷偷的看,集市上熙熙攘攘的人模样都模糊了,只有立在集市口的那个少年,翘首等待的样子,才能触动她的心弦。
幻雾要走过去,被珑玉一把拉回来,说:“我们且站一站,看看他是不是诚心在等。”
“小姐,以真外(你真坏)。”
“吃吧你就!”珑玉缩在墙脚,一直盯着集市口的他,每多等一秒,她的心就多融化一寸。大雪一片一片地落在人身上,化成了一点冰凉,然而少年们火热的心似乎都感觉不到。
幻雾扛不住了,对珑玉说:“小姐,你不冷吗?出来的时候连披风都没穿,要是冻坏了,挨板子的可是我。”
“不冷。”珑玉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集市口呢,就是天上下刀子她也没感觉。
幻雾琢磨了一下,便说:“小姐,你当然不冷,可是我看某人要冻死了。”
这么一说,珑玉一下直起身,果然还是看出,那少年虽然极力忍着,但也还是不住地搓着双手。她使劲地揪着自己的腰带,考虑要不要现在跑过去,可是……哎呀,羞死了……
她正纠结呢,那边的少年实在忍不住了,双手叉腰,挺起胸膛,高声大喊起来:“喂——你出不出来,你不出来,是想把我冻死在这儿吗?喂——珑家的小姐,说的就是你——”
珑玉急得直跺脚,连忙推搡幻雾:“去,让他别喊了,我马上就过去。”
幻雾跑出去的时候,少年一眼就看见了,不等她跑到,他就迎了过去,从墙角把躲着的珑玉给拽了出来。
“衣袖都打湿了,手冰成这样,要是生病了,你爹娘到我家里来追杀我怎么办?”说着,他就抓着珑玉的手又是搓又是哈气。
珑玉的心化得一点不剩了,低声说:“你还不是,都不知道穿件衣服。”
“你早点儿出来,谁也不必挨冻,一头钻进酒楼里,有吃有喝又暖和,还可以看雪,多好。”说着,少年就拉着她们俩往集市里走。
珑玉拽了拽他的手,脸又红了,问道:“那你告诉我你的名字吧。”
“哦,现在想知道我的名字啦?呵呵,我叫元居信,你可不准忘了。”
“我叫珑玉。”
“那我就叫你玉儿,多好听!走吧走吧,冻死了都!”
珑玉记得,第一次外出,她就背着家人把不能犯的禁令给犯了个齐全。不但米饭吃了超过一碗,菜点了超过四份,还喝了酒,听酒楼的歌女唱歌还给了赏钱,最最要紧的是,她的手一直握在元居信手里。
如果是平民百姓,少男少女这样是司空见惯,可她是神官的女儿,就不能同男子这么随便。小的时候不懂,只知道这么做了要挨打,多年以后她才明白到底是为什么。
她这神官的女儿,要么一生奉献给神,要么就只能是城主的女人,跟别的男子太要好,不过是徒增伤悲而已。
可她还是没办法拒绝元居信,他温暖有力的手,他的笑声,几乎每晚都能在梦里重拾。
现在也是一样,她无力拒绝他绝望的拥抱,无法直视他痛苦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