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见那布衣男子长袖狂舞,自布袖之中徒然抖出一束软钢丝,此物如同狡兔出窟般敏捷迅猛,亦如蛟龙离洞般声势撩人,将向信阳手腕脚腕立时牢牢缠绕,任凭向信阳再是精湛的武功也无用武之处。
被束缚了手脚的向信阳却也不多挣扎,因他心中明了无谓之挣扎只会加速体力的损耗。然而头脑却在拼命地转着,心下思忖道:如此凌厉的物件果真是克敌制胜的好暗器,但其必定会有与之相克之物。钢丝乃是精钢淬火拉炼而成,本应当为刚硬之件,却于抛用中透着阴柔婉约……这件汇集着阴阳刚柔于一体的物件如若说成是完美无懈可击,倒不如是破绽百出,只待如何找出破解之法罢了。既是一件“四不像”的物件,只需找对方法,这不刚不柔的武器自然可以一击必败。惜乎……如何发动攻击,克其死门,令其不战自败呢?
正在绞尽脑汁之际,忽而听得众人中薛仕锦一声:“我知道此人是谁了。”
“笃笃笃”,有清脆的敲门声适时地响起,可是救了给燕云凤凰盘问得紧的灵鹫。
黄灰色头发的男子争着想站起来开门,却被燕云凤凰一把牢牢按回到藤椅之上,“你小子给老娘好好待着,约了氏璧,飞鹰,瑾儿他们一同来此小聚,不知这会子来得是哪一个,我去给他们开门。”
却见来人一袭黑衣拖地,黑纱遮面,周身散着冷漠疏离的气息,只是一双狭长的凤目闪着幽深的光芒,恍若来自幽暗的地府召唤。
“氏璧,你个死丫头!”燕云凤凰大声呵斥道,“现在才从那破山洞里滚出来!”
只见那黑衣人一愣,显然是并不习惯这种玩笑,一时愣在原地退也不是进也不是,无所适从。
燕云凤凰本是与灵鹫玩笑惯了,一时竟冲口而出消遣了氏璧,话一出口便觉尴尬不已,一时也不知如何开口回圜才好。
“大姐。”那边的黄灰色头发的男子爽朗地笑了两声,“莫不是尚未喝酒人便先醉了罢,看看清楚,那是氏璧,不是不知天高地厚的浑小子灵鹫。”
听着了灵鹫的声音,燕云凤凰忙借坡下驴,陪上一脸灿烂的笑,挽上氏璧冷冰的胳膊,开口道:“氏璧妹妹,姐姐一时口快,说话也不走脑袋,都是这个混账小子平日里与我斗嘴惯了,全要怪他!你莫要见怪。”
氏璧向内屋一瞧,只见灵鹫一人,当下开口:“瑾……闪电狼牙他们还没来吗?”
“这两个没心没肺的人……”燕云凤凰刚一开口便自觉苗头不对,随即改口道,“妹妹你怎地拖到这时才来。”
“方才师尊命我前去,师命不敢违。”氏璧潦草带过,也未曾说明白究竟是何任务,“既然人都没来,我便回去好了。”说罢转身欲离开这片小筑,却被燕云凤凰拦住。
“怎么,我这么一个大活人在这边,却见之不得?”一边的黄灰色头发小子笑呵呵地开口道,“单是凭我想和师姐喝上一杯,您难道不赏脸吗。”
在黑纱之下,在旁人都看不见的地方,氏璧的脸不自然地晕红,也由着燕云凤凰将她拉进屋去。
“师姐在上,小弟敬你一杯。”黄灰色头发的男子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氏璧回饮一杯,看不清神情,只是在撩开面纱饮酒一刻,微露出上扬的唇角。
一杯酒下肚,身上暖和起来,黄灰色发色的小子抓抓头上一头枯草:“大姐,桌上这些菜需热上一热,凉菜伤胃。”
燕云凤凰端着菜品回厨房,一边别有深意地剜了灵鹫一眼。当然,灵鹫什么也看不见。
屋子里只剩下灵鹫和氏璧两个人。
“师姐。”灵鹫又饮下一杯,这才壮着胆子跟她说话,“你跟瑾儿师妹,还要别扭到几时。”这句话是陈述,而非疑问。
氏璧一时语塞,只是盯着灵鹫的头发。
“瑾儿师妹毕竟是你的亲妹子,说到底,血浓于水的亲情是无论到几时都无法斩断,彻底抛弃的。”灵鹫淡淡地开口,“一定要把握住这种血缘情份。”
一时不知为何氏璧顿时勃然大怒,柳眉倒竖,凤目张大,银齿咬碎,怒气冲天道:“血缘?你竟和我谈及血缘?哼!好笑至极。如若你父亲站在你面前,与你论血缘情份,你便如何?”
片刻的死寂之后,黄灰色头发的那人便恢复了常态,他晃着手里的酒杯,看着酒中水晕开一圈又一圈的波纹无心地微笑,看不出此时心中想着什么。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氏璧自觉失言,心下慌忙一片。她恨着自己明明清楚这话的分量,对于灵鹫而言绝对太重了。
“晓得。”灵鹫挠挠焦黄干枯的头发,“咳咳,瑾儿师妹快来了罢,你预备见她吗。”
话音刚落,清脆的敲门声传入耳朵。
坏笑熟练地爬上唇角,黄灰头发的男子懒洋洋地开口:“师姐,劳驾你为外头的人儿去开门。”
“我?为什么是我。”氏璧心知来者何人。
灵鹫颇有些“烦恼”地抓着头发,满脸盎然的笑容:“小弟眼睛看不见,多有不便呐。”
闪电狼牙洞窟外的牙岭上。风吹过沙地,撩动着瑾儿灵动柔美的黑亮秀发,她坐在沙地上,侧着头,默默地听着飞鹰说话,很是专注。
“凤凰姐请我吃饭?”瑾儿站在沙地上拉着自己的裙带玩,“她既然请了我,为何还要请氏璧呢。”
身后的飞鹰正懒懒地躺在沙地上“晒太阳”望天儿:“那便又如何。”这话出口,便惊觉自己失言,是明知故问的了。
“如何?”瑾儿没好气地喊道,“我与那整日蒙着脸面见不得日光的女人水火不容。”
“可你曾经亲手用夺命索伤了她。”飞鹰不紧不慢地“动之以情”,“而且她已经答应要去了。”
自己的兵刃上沾过的血迹,无论什么时候想起来这件事瑾儿都觉得有些对她不起,“她……竟是答应了。”瑾儿迟疑道。
飞鹰不禁暗自偷笑:其实相同的一番话,早在一个时辰之前,他就一字不漏地说给了氏璧听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