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冷无为伤重,根本就无法移动。众人围着床边,面色担忧。万花楼的四周也都布满了官兵,这里面的人全部被抓了起来,关在将军府的牢狱里,逐一细审。
“大夫,冷少他怎么样了?”田大一见大夫的手离开冷无为的脉搏,就迫不及待地问。他旁边的林韵诗红着双眼,硬是忍着不哭出来。马娉婷眼睛的泪水不断的往外涌,却是强自不哭出声来。秦雯呆呆的坐在椅子上,到现在还没有回过神来,不敢接受事实。
这位大夫是这里最好的大夫,他摇了摇头,做了外面说话的姿势。白云飞按住宝剑,红着眼睛跟着出来。
“将军的性命算是无碍了。也真够悬的,行刺之人好象是匆忙下手,要害部位与伤口有一寸之遥。不过,将军毕竟流血过多,身体虚弱,这一段时间里千万不要让他着了风寒,否则一旦引发炎症,那性命可就难说了。这一点要切记。我现在开个方子给你们,每日三副。”大夫说完,忽然又叹了一口气。
白云飞忽然道:“先生是否还有何顾虑?”
大夫点点头,道:“将军伤重切勿移动。还有就是……”
田大急道:“就是什么,你快说啊?”
“就是……将军要想醒过来恐怕没有那么容易,我从他的脉象来看,时沉时虚,有时候甚至摸不到脉象,这是很奇怪的。我也听说过将军的经历,我猜想如果将军自己不愿意醒来,那他也就永远不会醒来。所以,依我看每天都要有人和他说话,争取让他早点醒来,这似乎不太容易啊……”这大夫又叹了一口气,然后进屋开方子去了。
白云飞看着田大,一时还嚼不透那大夫说的话,问道:“老田,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啊,冷少为什么会不愿意醒来?”
田大跟随冷无为这么长时间,对他知之甚深,看着黑夜谩谩,长叹一声,往前走去。白云飞随后跟着。两人来到小亭子里,望着一汪池水,静的没有一丝波痕。
“老白,你有所不知,冷少这个人很复杂,我和他从小就在一起,一直到现在,算来也有十多年了。你别看他外表他有多刚强,几乎没有他办不成的事情,可是他的内心一直是很寂寞的,有些事情只有他自己承担,每当他身边多一个女人的时候,他的压力也就越大,心情也就越沉重。以前他有什么事情还可以找我商量,可后来官爵越大,他和我商量的次数就越来越少。每次我看他从朝廷上回来,那疲惫的眼神却又强自陪笑,我这心就酸酸的。老白,白姑姑交给我们的任务有多难,你不是不知道,这任务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靠你还是靠我都不可能,可冷少却把步子一点一点地靠近,最后居然离杨纯只有咫尺的距离。这是多么不容易啊。可现在……”田大的声音有些哽咽了,说不出话来。
白云飞眼睛一红,哽咽道:“自从我跟了冷少,虽然有些事情我不明白,但我知道只要冷少决定的事情,就必须得完成。我不管什么后果,也不计较什么名利,在我们中间冷少才是头,我们则是臂膀。老田,我是个粗人,只会带兵打仗和人家拼命,无论我做什么我都丝毫不用担心,因为我的背后是冷少。就算天被捅个洞,冷少也能补齐,他是我的兄弟,最好的领路人。所以,我绝对不放过这次行刺之人,无论他是谁,我都要把他制于死地。”
田大目露凶光,狠声道:“我已经部下天罗地网,谁也离不开这座城。据我所查,这里少了一个叫芙蓉的人,我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把她给挖出来。”
白云飞“噌”的一声,拔出宝剑来,“老田,这里就交给你了,追查凶手的事情就交给我了,那些官差我可不怎么信的过。”说完转身疾步离开。
老田看着白云飞,直到他消失。
“田爷,夫人叫你过去呢,秦姑娘的精神有些好转了。”小寇子跑过来,眼睛也红红的。说话的时候嘴唇还在颤抖,他是冷无为一手栽培的,没有冷无为他恐怕早死了。因此冷无为被刺,他都不敢接受事实。
屋子内。其他杂人都已经散去。田大一进屋,就看到三个女子抱头痛哭。没有外人的时候,沉闷在心头的痛苦一下子迸发出来。
“秦姑娘,这到底是谁干的?”田大不理会她们哭泣,一进来就很直地问道。
秦雯双眼流着泪,摇了摇头,“不知道,我不知道。刺客是个蒙面的人,不过冷大人在昏去之前,提到杨纯的名字,依我看杨纯是这次行刺的主使者。”
马娉婷赫然站起来,拔出挂在墙上的剑来,“我要杀了她。”林韵诗急忙抓住她的手,忙道:“这里有田爷在,他会处理的,你要小心自己的身子,你肚子里可有相公的血脉啊。”
马娉婷一听,手上的剑慢满的滑落,看着躺在床上的冷无为,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感觉他身体动了一下,忙走到床前,却没有一丝动静。
田大坐在凳子上,红着双眼,拳头攥着紧紧的,如按他的性子,肯定是毫不犹豫的冲到杨纯那里去,以牙还牙,但看着整个屋子的人和生死不明的冷少,自己必须得忍。
“冷少被刺,我一定要把消息封锁起来,否则……”
“不!”秦雯忽然道:“这消息一定要放出去,这样不但可以安大汉皇帝的心,同样也可以让杨纯放马南下。只要大人一醒,那天下可就是大人的了。”说这话的时候,她简直就像换了一个人一样,不像刚才楚楚可怜的美人,而是雄心万丈的西楚辅政的公主。
田大一愣,他对政治并不擅长,有些犹豫道:“这……合适吗?”说着把眼光看向林、马二女。
马娉婷不熟悉朝廷里的事情,自然拿不出主张出来。林韵诗可就不同了,她经历过那么多的事情,朝廷里的肮脏早就看的一清二楚,一听秦雯这样说,马上就明白了里面的意思,也对她快速的反应,感到震惊,不由的仔细打量这个一直没有注意到的女人,绝美的姿色,有着一般人没有的深沉,气度上有自己父亲的影子,暗道:此女子不简单,不过相公既然能与她同处一室,应该是个值得信任的人。对田大道:“你就照这位姑娘说的去做吧,还有,今后有什么事情你就找她商量吧,既然相公没有把她当外人,那她就是自己人,我信的过。”
田大略有些惊讶,见林韵诗对第一次见面的女子这么信任,不由被她的气度所折服,更对她的眼光所惊异,冷无为无意中曾说过,秦雯的政治眼光不在自己之下,辅国之能更十倍于他,可惜她就因为是个女儿身,否则一定是个头疼的人物。眼下冷无为一倒,自己这里缺少主心骨,形势变的微妙,这也的确需要有人来领路。
对着秦雯施了一礼,然后突然跪下道:“秦姑娘,我将冷少和我们大家伙的身家性命全都交给你了,你现在就是我们的头,我们所有的人都听从你的吩咐,绝不违拗。请秦姑娘看在冷少的面子上,不要推辞。”小寇子也跟着跪下。
秦雯愣在当场,不知道如何是好。这时林韵诗拉着马娉婷过来,福了福身子,“秦姑娘,我知道你不是一般人,既然冷少能和你独自相处,说明他已经把你当成自己人了。冷府的事,望你莫要推辞。”
秦雯忙拉起他们,急道:“我何德何能,值得你们这么看重。不过,为报相公的知遇之恩,我不再推辞了。希望你们能帮助我,一同度过这次难关。”再也不称冷无为为大人了,此刻她已经把自己看成是冷无为的女人。躺在床上的冷无为莫名其妙的又多了一个女人,也正是这个女人,使他的计划得以成功。
将军府里。
秦雯所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万花楼”的嫌疑犯人全部释放,并扬言犯人已经抓到,他们是无辜的。
其次就是派人到处散播冷无为被刺杀的消息,将冷无为的病情说的快死了一样。
第三件,写信给京城中的岳真,吩咐他见机行事,并把自己的意见也写了上去。
第四件,知会各位将军,把局势稳定下来。
第五件,让田大派人联系“天”字兵团的各位领军的将军,将事实告诉他们,以免发生不必要的麻烦。
秦雯对冷无为的事情知道的非常多,这不但有冷无为告诉她的,还有田大补充的,再加上自己的眼光,很快就知道冷无为心中大计。不过她可不想冷无为那样被动,坐着等待机会,凡是能动用的力量她都毫不客气的动用起来,一方面知会冷无为的那些门生和故交上折子刺激朝廷,一方面利用百姓的舆论为冷无为造势,迫使皇上和朝廷重视冷无为,更将冷无为创造成唯一可以与伪宁抗衡的人物,在老百姓心中的威望陡然提升;再一方面利用白家老店的力量从侧面刺激八爷,将八爷买卖火药的事情泄露出去,逼迫八爷提前行动。
一切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有些举动在田大看来虽然过激,但确实可以达到目的。田大对秦雯虽然赞赏,但却感到害怕,他担心冷无为如果将来真的收了这个女子为妻室,那他肯定会受到她影响,甚至做出自己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但现在,能控制局势的也只有这个女人。
京城中。
冷无为被刺杀的消息传来,弄的是朝野震惊。最为尴尬的是明宗皇帝,因为冷无为是自己发放到那里的,现在他突然被刺杀,他有推不掉的责任。如今,世间舆论都在歌颂冷无为的功绩,将冷无为吹嘘成战神一般,这不得不让他再次考虑对冷无为的处置方式,好在冷无为现在昏迷不醒,伤重的快死去一般,这到也不难处理了。立即下旨恢复冷无为的爵位、品级以及名誉大将军等官衔,并派人去慰问杨公府。
八王府。
“八哥,咱们不能再等了,现在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消息,将我们购买火药的事情说了出来。万一,这事情传到老四的耳朵里,咱们恐怕就……”九王文堂面色担忧道。
堂中,文思依然不紧不慢的捧着茶杯,细细地琢磨,推敲其中的利害。坐在一边的魏青书按捺不住了,道:“八爷,不能再拖了。现在朝廷里对皇上多有微词,尤其是冷无为的那些门生和故交以及‘天’字兵团的那些将领们,都在为冷无为喊冤。皇上为了对付此事,把责任推到赵泽身上,将他停职了,现在他身边没有什么人了。要动手就在此时啊。”
文堂也道:“是啊,魏先生说的极是。现在老四被这问题弄的头疼,他怎么也不会想到咱们会在这个时候动手。老十那边已经准备就绪了,就等着八哥你说话了。”
文思眯着眼睛,冷冷的笑了笑,“不错,现在的确是个机会。你们可知道我以前在等什么吗?”
魏青书和文堂齐问道:“等什么?”
文思站起来,面朝堂外,道:“我在等冷无为的动作和下场。你们不知道,冷无为是父皇留给四哥的,只要他一日不除,我们就是行刺成功了,也是枉费心机。以前四哥没有子嗣,行刺后我自然可以龙袍加身,冷无为也奈我不何。可现在有了安亲王,所以我就杀了四哥,只要安亲王落到冷无为的手里,皇位还是安亲王的。毕竟他手上还握有我大汉‘第一精锐’的兵权,以及和大多数朝臣的关系网。不过,现在是此一时彼一时,杨纯刺杀他还真是时候,无论他死还是不死,至少他现在已经不能左右局势了。老九,你听着,三日后,咱们就动手,那天军机处是我当值,崔浩巡检,我设法把安亲王处理掉,而你和老十就专门对付我们的四哥。明白了吗?”
文堂激动道:“八哥,你就瞧好吧。”说着匆忙往外跑去。
魏青书看了九爷身后一眼,忽然道:“八爷,九爷、十爷他们可留不得啊。”
文思闭着双眼,冷冷一笑,“这是自然,弑君的罪名本王可担不起啊,你让咱们的人埋伏好,事成之后……”做了一个杀头的手势。
魏青书点头,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