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进了军机处的大门,只见任清源呆站在原地,满脸惊讶的神情,似乎是没有想到我会在这个时候来。
“怎么了,不欢迎吗?”我笑着说道。
任清源急忙言道:“怎么会呢?快坐吧。来人啊,上茶!”
我笑了笑,随意地找了一把椅子坐下。
任清源看了看我,言道:“这个时候过来,有什么事吗?”
我笑道:“这个时候,你还留在这里,有什么事吗?”
任清源一愣,随即叹道:“我的心事从来都瞒不过你的眼睛。不瞒你说,这两天我真是心烦意乱。”
我言道:“可是为了朝中有人频频反对朝政改革之事?”
任清源言道:“不错。这些天来,我军机处的门槛都要被踏破了。”
我看了看他,分外认真地说道:“将军,我只要你一句话,你到底相不相信我?”
任清源一愣,嘴唇掀了掀,却始终没有说出话来。
我长叹一声,转身欲走,他却一把拉住了我,激动地说道:“我相信你!我永远都相信你!”
我转过身来,苦笑道;“将军,这只怕不是你的真心话吧。”
任清源看了看我,言道:“你相信我,我绝对不会因为朝中的一些流言蜚语而做出对你不利的举动来的。”
我望着他真诚的眼睛,点了点头。
任清源说道:“丞相,你这么晚来找我,不会只是为了此事而来吧?”
我笑了笑,言道:“不错。我有一事要请你帮忙。”
任清源道:“请讲。”我言道:“将军,你也知道。国库里的银子已经所剩无几。然而,要安置无家可归的百姓,修缮破旧的房屋,来年耕种的谷种,没有几百万两银子,根本就无从谈起。所以我们现在必须想法设法地筹集银两,充盈国库。”
任清源道:“不错。我也在为此事焦急。可是,我们要到哪里去弄这么一大笔钱呢?”
我笑了笑,言道:“将军,这朝中的文武百官,你应该都知根知底吧。”
任清源有些不解,问道:“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来了?”
我笑道:“将军,为什么人人都想当官呢?自然是因为当官可以捞钱。尤其是那些没有真才实学,只靠祖宗荫佑的官。他们哪个家里不是家财万贯,妻妾成群?国库里的那点银两跟他们的家产比起来,不过是九牛一毛罢了。”
任清源一听此言,急忙说道:“你又想干什么?现在朝野上下对你已有很多的不满,你千万不要轻举妄动!”
我笑道:“将军,你先不要激动,听我把话说完。”
任清源见我如此说,已到嘴边的话只得又压了下去。
我继续说道:“明日,你从朝中挑选一名六品以下的小官,让他到文华阁来见我。”
任清源奇道:“你怎么又突然想起来要见这样的芝麻小官?”
我笑了笑,言道:“因为只有见了他,我们的国库才能满啊。”
翌日。
我站在大殿上,笑着对两侧垂首而立的文武百官说道:“今日大朝,是有一事要和大家商议。”
神谷和巫祝低着头传递了几个眼色,众人都默不作声。
我笑了笑,又说道:“大家都知道,经过一场瘟疫,我拜月的元气大伤。如今,国库空虚,情况非常的不妙。不知道大家对此有什么看法?”
众人叽叽喳喳地议论了一会儿,神谷祭司上前言道:“丞相,国库空虚就应当向百姓们抽重税,常言道,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反正国库里的钱最后还是要用到他们身上,不如先抽重税以解燃眉之急吧。”
“神谷大人说的对。”
“有道理。”
……
众人纷纷附和,我冷笑道:“哎呀,不巧的很,日前已经颁下王命,免除百姓三年赋税。王命岂能朝令夕改,这无疑是对大王威望极大的损伤。”
神谷斜着眼看了看我,讥讽道:“丞相大人既然才智过人,定然早已有了对策,又何必在此为难我等呢?”
我笑了笑,言道:“对策倒不敢讲,只不过今天早上见了一个人,让我感触很深。”
神谷言道:“哦?是什么人能让丞相作此感慨?”
我言道:“此人现在就在殿外,众位大人可想一见?”
众人面面相觑,我笑了笑,大声说道:“去请文大人进殿来!”
侍卫领命而去,不一会儿,文泰远低着头,迈着小碎步走进殿来,还没走到大殿中央便跪了下来,结结巴巴地行礼道:“下,下官参见丞相和众位大人!”
有几个人忍不住笑了起来,神谷更是觉得莫名其妙,不由得问道:“丞相,此何人也?”
我笑了笑,却是径直走到文泰远面前,和气地说道:“文大人,请起。”
文泰远从地上爬起来,恭敬地说道:“谢丞相。”
我看了他一眼,回转身对众人说道:“这位是王城管理粮仓的文泰远文大人。”
神谷愣了一下,不由自主地说道:“丞相,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王城粮仓的库管应该是七品吧?按照我国律例,五品以下的官员是不得入大殿议事的。”
我笑道:“谁说本官是让他进殿议事的?”
神谷又是一愣,我对文泰远言道:“文大人,把你今天早上面见本官时说的话在这里再说一遍吧。”
文泰远立刻言道:“是,丞相。众位大人,下官虽然官职卑微,却一刻不敢忘记自身的职责。下官每日里起早贪黑,废寝忘食,唯一想的就是如何做一个勤政爱民的好官。”
我的头上顿时冒出三根黑线,只听他继续说道:“自从城里爆发瘟疫以来,下官日夜难以安枕,殚精竭虑,恨不得生出几双手来,替大王分忧,替百姓解难。如今,疫情平息,可是我拜月却是满目疮痍,饿殍遍野,下官看在眼里,痛在心中。因而,下官斗胆面见丞相,愿意捐出一半家产,共计四十万两银子,上为报效国家,下为造福百姓。银子虽少,却是下官的一片赤胆忠心。还望丞相和众位大人明察。”
总算是顺利讲完了,我终于舒了一口气,看看殿下站的众人,脸上却像是开了染坊一样。
户部尚书尹跃上前言道:“丞相,听了这位文大人的话,下官真是羞惭至极。文大人官职虽小,却是这般忠君报国。下官也愿同文大人一样,捐出一半家产,充盈国库!”
我点头道:“尹大人真不愧为一个爱国爱民的好官!本官在这里替大王,替拜月的百姓,谢谢你了!”
我说着便朝他深深鞠了一躬。
尹跃急忙言道:“丞相何必如此?如今国库空虚,百姓艰难,朝中只有上下一心,才能转危为安。”
我点点头,对大殿一侧的记录官言道;“记录官,记下来,拜月奉天元年十月秋,尹大人为国捐出一半家产!”
大殿之上顿时鸦雀无声,神谷和巫祝有如老僧入定般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众人眉来眼去地交换了几个神色,也是默然不语。
这两只老狐狸脸皮还真不是一般的厚!我笑了笑,言道:“唉,也是。众位大人起家不易,突然一下子让你们捐出这么多钱来,的确也有些不妥。不如这样好不好,你们先拿出一些钱,就算是借给国家的,日后国库有了盈余,一定连本带利地返还给你们。”
神谷猛地抬起头来,众人的脸色也是一变,我又说道:“众位大人,这可是关乎民生国运的大事,有国才有家啊!”
神谷的脸色又是一变,却还是站在原地不动,我叹道:“也罢,众位大人就先在这里想一想,明日再给我个答复吧。”
我言罢便朝着殿外走去,在走到神谷身边的时候似不经意地看了他一眼,又走了几步,我言道:“尹大人,请随我到文华阁,我有事与你商议。”
尹跃答了声是便朝我走了过来,我脚下并不停歇,径直走出了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