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朝刚参见大王,参见二殿下!”
云海王从桌案前抬起头来,看了看帐中跪着的人,有些不解地问道:“你不在宫中护卫,到这里来做什么?”
史朝刚俯首言道:“启禀大王,属下已按太子殿下的吩咐将上官姑娘送出了王宫,特来复命。”
“哦。”云海王点了点头,“寡人知道了。轩儿现在不在营中,你也不必在此逗留,速速回京吧。”
“是。”史朝刚朝着云海王拜了一拜,退了几步正欲转身,却又犹豫了一下。云海王看了他一眼,“还有什么事要禀报吗?”
“这……”史朝刚欲言又止,云重怒道:“有话快说,吞吞吐吐是何道理?”
“二殿下恕罪。”史朝刚向前走了几步,重新跪倒于地,“上官姑娘临走时留了一句话给太子殿下,属下不知道该不该转呈太子殿下。”
“好一个放肆的奴才!”云重正欲发作,云海王却突然说道:“她说了什么?”
史朝刚看了云海王一眼,咬咬牙道,“上官姑娘让属下转告太子殿下,她说,她说她从始至终都没有爱过太子殿下!”
“这个全无半点心肝的女人!”云重顿时怒火盈天,云海王怔了怔,眼里却流露出一丝伤感。
“你去吧。记住,如果轩儿问起,你绝不可把这句话告诉他。”
“遵命。属下告退。”史朝刚唯唯而退,掀开帐帘,便顿时石化在原地。
“太,太子殿下?!”
“轩儿!兄长!”
帐中两人顿时大惊失色,云海王快步走到云轩面前,一颗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
“轩儿?轩儿!”
云轩默默地望着满眼焦虑的父亲,突然笑了笑,却猛地吐出一大口血来。鲜红的血液顺着他的嘴角滴落在白色的帐幕上,一片触目惊心。
“轩儿!”“哥哥!”“殿下!”——
时间仿佛突然凝结住了一般。
云海王怔怔地看着云轩紧闭的双眸,脑海里却不由自主地映出了另一张脸。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一把抱起昏倒于地的云轩,高声叫道:“来人!来人!马上准备车辇,寡人要亲往伽兰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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陡峭的山麓上覆盖着茫茫的白雪,远远望去,这一片惨淡的白色像没有尽头一般绵延万里,带给人一种近似窒息的绝望感。然而在这人际罕至的深山里,却有一座道观,坐落于那浅浅深深的松林之间。
古朴的草房外,两个道士装扮的童子正在清扫庭院中的落雪。其中一个身形略胖的童子突然开口说道:“云清,你说奇怪不奇怪,我们昨日不是才清扫过这院子里的落雪吗?昨夜又不曾下雪,今日师父为何又吩咐我们再打扫一遍呢?”
被唤作云清的童子一边埋头扫地,一边说道:“谁知道呢?总之师父让我们做什么我们做什么,何必问那么多呢?”
胖童子撇撇嘴,丢开手中的扫帚,转身坐在一旁的石凳上,从怀里摸出一卷医书看了起来。
云清看了他一眼,似乎早就习以为常,低下头继续扫地。
胖童子看了看他,忍不住说道:“扫扫扫,你每天除了扫地就是挑水。云清,你来这里又不是学做小厮的,照这样下去,什么时候才能学会师父的医术,下山治病救人呢?”
云清的脸微微一红,不禁有些惭愧,“我资质愚钝,学什么都比旁人来得慢。其实原本在三年前,我就有放弃学医的念头,是大师兄的一番话彻底让我醒悟了过来。”
“大师兄?”胖童子立刻来了精神,他放下手中的医书,走到云清的身边,“云清,你说的大师兄是不是就是那个只跟师父学艺了三年便已尽得师父真传的人?”
云清笑着点了点头,眼里顿时有了些异样的神采。
胖童子顿时感慨万千,“唉,可惜我入门的晚,没有机会见到他。如果让我见到他,我一定问问他,他究竟是怎么做到只用短短三年时间就能将师父的医术尽皆领悟的。”
云清笑了笑,“其实师兄的秘诀很简单,就是两个字:坚持。”
“坚持?”胖童子有些不解。
云清继续说道:“其实学医就好比这扫地挑水一样,最重要的就是持之以恒的决心。因为在学习的过程中,总难免会遇到枯燥,烦闷的时期,就像今天师父叫你我来打扫庭院,你尚未完成自己应当完成的工作,便已心生厌倦。连这样简单的事你都坚持不下去,又何谈学医呢?”
胖童子顿时涨红了脸,他讪讪地捡起扫帚,默不作声地又扫起地来。
不一会儿,两人便将院子收拾的干干净净,放下扫帚,胖童子有些不好意思地对云清说道:“云清,谢谢你。”
云清拍拍他的肩,和气地笑道:“不客气。其实那些道理都是大师兄告诉我的。”
“哦。”胖童子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眼里有着一份希冀,“我真想见一见他。”
两人正说着话,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突然从大厅里走了出来。两人立刻行礼道:“师父。”
老者点了点头,对二人说道:“云清,云冼,你们二人随我来。”
“是。”二人跟在老者身后,随着老者来到了道观门口。云清有些不解地问道:“师父,您是要出门吗?看天色,好像会有风雪,徒儿去替您取大氅来吧?”
老者笑着摇了摇头,“不必多言。且在此等候,今日有客来。”
二人怔了怔,虽然有些怀疑,却也不敢再多言。没过多久,果然看见一队车马,正朝着院门而来。
“老朽参见大王。”老者恭敬地朝着眼前一身便服的云海王行了个礼,云海王急忙扶起他,“真人免礼。”
云清亦行礼道:“参见大王。”
可怜的云冼已经吓傻了,锥子似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云清扯了他一把,他这才反应过来,扑通一声趴在地上,结结巴巴地说道:“参,参见,参见大王!”
老者皱了皱眉,有些歉疚地对云海王言道:“这是老朽新收的弟子,不懂规矩,请大王见谅。”
云海王笑了笑,“无妨。”他看了看老者,有些伤感地说道:“真人既已在此迎候,想必是早已知晓寡人的来意了吧?”
老者叹道:“缘起缘灭,皆在于人心。老朽毕竟和殿下师徒一场,既然早料到他必遭此劫,又岂能见死不救?”
“什么?师父,大师兄他怎么了?”云清顿时激动起来,老者言道:“无须多问,速速引路,将你师兄送进屋去。”
几个侍卫抬着一个男子走上前来,他的身上裹着厚厚的狐裘,却是脸白如纸,气若游丝。
云清的心里顿时如同被烫油滚过一般,他顾不得礼仪,顾不得体统,一股脑地冲上前去,紧紧地握住云轩的手,“师兄,师兄你怎么了?你醒醒啊,我是云清,我是云清啊!”
老者怒道:“云清,连为师的话你也不听了吗?”
云清这才回过神来,急忙抹了把眼泪,对着那几个侍卫言道:“各位请随我来。”
一行人快步进了院门,只有云冼一人还怔怔地杵在原地:“那,那个人就是大师兄?大,大师兄是王,王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