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宸殿。
虽然外面的*,但是现在是非常时期,所以早朝还是如期举行了。其实,早朝也没有什么事情,很多事情根本无需拿到朝会上来说的,但是为了拖延早朝的时间,一些由宰相或者六部正堂能决定的事情都被拿了出来,在朝堂上进行讨论。
因此,这又变成了一次长时间的早朝。不过,下边讨论事情的朝臣们却并没有太多的不耐之情,他们都是聪明人,知道最近几天朝会这样拖延时间其实就是为了等着一个人的咽气。看起来,那个能够决定自己仕途的前程的人是不行了。那么,接下来谁能坐在前面那张紫金椅子上就至关重要了。
就在此时,忽然,一个宦官宦官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直入太后所在的帘后,众人立即停止了说话,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早朝时间,内侍这么直闯进来,必定是有了惊人的大事发生,难道——
过了一会,就听太后的声音传来:“皇帝病笃,有遗诏要宣,诸位爱卿以为当召谁来恭聆遗诏啊?”这声音虽然故作平静,但仍是不免透露出些许颤抖。
群臣都呆住了。
皇上如果真能说话,能宣遗诏,哪里还需要在这里来问啊?太后这么说,其实就是在说,皇上死了,你们要找谁来继位啊?所以遗诏,必是等那人进来之后,再在原本早就备好的空着名字的遗诏上填上名字而已。
“扑通,扑通”的声音不绝传来,虽然是心照不宣,但是对大行皇帝的山陵之崩,群臣还是不敢不哀的——虽然为了防止朝廷异动,正式的发丧要等到新帝登基之后进行。
“你们都是皇帝最信重的臣子,也是我大宋社稷的擎天之柱,天就是塌下来,为了大宋的亿万苍生,也需要你们和老身一起去顶着,所以天下都可以惊惶,但你们不可以惊惶,请大家速下决断,以免天相生变!”
这时候,章惇第一个站了起来,奏道:“臣以为,蔡王似威仪有太祖遗风,乃是聆召的最佳人选!”
一句话,立即在群臣中炸开了锅。大家搞不明白前几天章惇的“代言人”安惇还说什么端王佶最适合的,怎么今天章惇又这么说?难道这老小子这几天以内就被收买了?那些章惇派里面上次表态支持过端王的这时候傻眼了,这时候的人最重气节,说出来的话要一言九鼎,不管外力如何,都不能轻易改变。叫他们这时候出来改口,那是万难,但要他们和权倾朝野的章相公对着干,他们更没有那份勇气,毕竟,这些年几乎所有和章惇对着干的都去岭南开荒去了,他们可不愿成为下一个倒霉蛋。
而此时最傻眼的自然是安惇本人了,平时七窍玲珑的他此时脑袋里就剩下浆糊了。这怎么回事?章相——不,章惇这个老匹夫不是亲口向我暗示过支持端王的吗?
忽然他脑袋一转,不对,他什么也没有说啊!这时候,他终于“猜到了”章惇“放弃”他的一个绝妙原因了:章惇素来以清廉正直自居,虽然手段狠辣,但在民间对他的评价在当今的极为宰相中还是嘴好的。但是我安惇呢?不用说,贪财好色,趋炎附势,狡诈奸猾,反正所有可以用作对官员的贬义的词用在我身上多半都不会错。正因为如此,我在民间的名声无疑是最臭的,如果没有章惇这棵大树罩着,我能有岭南开荒的机会就是万幸的了。于是,章惇为了向新帝邀宠献媚,我安某人自然是最好的进阶之礼了,哪个皇帝新上台不愿拿几个臭名昭著的人来祭旗?若是这个时候我安某“主动”背叛他章惇,他章相公拿我献给新帝开刀自然就是于情于理都没有不对之处了!
好阴险,好毒辣!
不能不说安惇能凭借察言观色在宦场混到如今地位,自有其过人之处,但看他这一番分析,合情合理,令人不信都难。只是他漏算的是,章惇目空一切,即使对于新帝也不会有献媚的心思,所以他的假设根本不会成立。
不管怎样,安惇觉得现在已经到了危急存亡之秋,自己只有勉力而上,力挺端王了,若是凭借着自己的影响,侥幸能保得端王上位,虽然端王未必就会因此而重用对方,但至少保证了不会死在前往岭南的路上!
于是,他跳了起来,义正词严地说道:“太后,臣以为端王佶温文守礼,有仁宗皇帝的遗风,乃是聆召的不二人选!”
章惇迷了一下眼睛,他今天一有机会就率先站起来,就是为了那些“被安惇所蛊惑的人”能至少站在中立的地位上,不要继续被安惇所“欺骗”,成为了他的工具。看来,安惇果然急了,马上就自己跳了出来,要赤脚迎战,可是老夫是何等样人,还用得着和你这种人直面对战吗?
“安中丞谬矣!端王轻浮好色,又沉迷于诗词歌赋,实在是有一个当年的当年南唐后主啊!如此人物,怎么能让他聆召?”果然有人上前直言反驳。
“不然!端王亲民,必能成为一代英主;反观蔡王残暴,听说他的家奴多有被其鞭策致死的!若想想,他日他若把这朝中群臣当作他的家奴来对待,诸位大人该当如何?”
“是啊!”“对啊!还是端王好!”
章惇脸色变了,没有想到他亲自出马了,支持端王的人还是不断涌现,难道这些人都不怕和苏大胡子做伴去吗?他却不知道,他的好搭档留下来“打入”群臣*的善缘法师如今已经成为了端王的好工具,而这些说话的人正是这些人,他们宁可选择发配岭南,也不愿家中的丑事被揭穿。何况,一搏之下,也不是完全没有胜望的!
这时候,太后不失时机地说道:“那好吧,就老九吧,我看端王佶这孩子长得端正,确实很有仁宗当年的风范,必能胜任——”
“太后,不可啊!端王轻浮,他日必亡我朝啊!”伏在地上痛苦的是蔡卞。
“是啊,太后收回成命!”这是次辅曾布的声音,考虑到蔡攸的名声,端王妃并没没有请他女儿也就是蔡攸之妻去“谈心”,所以他还在这里痛哭流涕地反对端王。
太后显然也怒了,几位宰相一致反对她,无疑是对她权威的一次挑战。
这时候,章惇又站了起来,说道:“臣有一个折衷的办法,就是太后在宫中排出宦官分别吩咐两位亲王,谁先到文德殿,就让谁聆听遗诏!”
这方法虽然儿戏,但到了现在这样僵持的时刻,却非此不行了,因为现在的形势是支持端王的人多,但是职位大多不高,但是他们这边有太后领导;支持蔡王的人虽然不多,却包含了极为宰相,各个都是位高权重。如果这么僵持下去,是不会有结果的。但是,现实是,必须有一个结果出来,而且不能抓阄!
“好!就这么办!”太后想着,大教主应该已经安排好了一切了。
章惇也在想着,梁从政应该已经安排好了一切了,这个危急时刻妥协的办法就是他首先提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