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离家出走后的第二天早上,在外找了她一晚上的我在自己家门口发现了一封信。封得严严实实的信封四角尖尖,完美地让人心烦意乱。我拆开信封,里面是一张叠得工工整整的纸,上面的字是打印上去的,同样工工整整。
“你的女儿现在正和我在XX街上玩,想见她的话就来吧。”
我把信连同信封揉成一团,掉头就走。一个多小时后,我提着呆成木头人的女儿回家了。
我发现她时,她正和一个差不多大的男青年站在一起,像是在等什么人。我二话不说就把那小年轻打一了顿,把这两天内心积聚的不安、愤怒全部发泄在了这个不认识的人的身上。看他一副猝不及防的样子,应该不是给我送这封信的人,可我还是对他破口大骂道:“拐走别人的女儿,还写信来嘲讽?真不把老子当男人?”
我用尽全身的力气,紧紧攥住女儿的手,接着恶狠狠地环视了一圈,用视线逼退围观的人群。
“爸爸,我。。。”她像是想要解释什么。
“闭嘴。”很不巧,现在的我什么都不想听。
我一边走一边给老婆打了电话,听说女儿离家出走的她也吃了一惊,说马上就回家。一旁的女儿已经彻底陷入了呆滞状态,既不反抗也不说话,只是顺从地随着我牵引的方向一步一步向前走。
到家后,我把她扔进房间,锁上门后自己搬了把椅子坐在门前。
我一定要守护这个家。
女儿就不用说了,连老婆都不知道十一年前那件事的真相,如果出狱的张雨真的找我来寻仇了,那我一定要。。。
不知不觉之间,我竟然慢慢睡了过去。也许是找回了女儿放下了心理包袱,又或者是给自己定下了目标,反而背上了更重的包袱。醒来时已经是黄昏,我仍在椅子上坐着,因为长期保持同一个动作,浑身上下都很僵硬。我揉着酸痛的脖子站起来,发现了桌子上的纸条,是老婆的字迹,写在她名片的背面,大意是她回来后发现我坐在门前睡着了,因为工作忙所以先回去,女儿的事下次再说。
我有多久没和她见过面了?正当我打算掰指头数一数的时候,突然又闻到了一股淡淡的熟悉的味道。
是烟味,来自于这张名片。她开始抽烟了吗?我又回想起睡着前给自己定下的目标。这个家的问题可能真的不止一个两个,要守护它,我真的办得到吗?
我走到女儿的门前,把耳朵贴到门上仔细听,里面没有一点声音。她的窗户外已经装上了防盗的栏杆,所以不可能从窗户逃走,现在大概是睡着了吧。
我重新打起精神,先给女儿的班主任打了电话,请了一个星期的假,随后就开始调查起张雨的行踪。
我跑了趟监狱,又去了张雨十一年前工作的地方,可都没有得到确切的答案。最后,我找到了张雨的那个朋友,得到的答案却是,自从张雨入狱以来,他们再也没有来往过了。可张雨不是为了他而入狱的吗?真是绝情啊。
一晃两天过去了,没有任何成果的我来到了FreeChance酒店,想找老婆商量商量对策。得知我的到来,她好像有点惊讶,磨蹭了好久才到准备好的套房来见我。今天没有任何接见外宾的工作,她却好好打扮了一番,这两天闻惯了自己汗臭味的我,闻到了她身上刺鼻的香水味忍不住打了两个喷嚏。和她谈了一个多小时,仍没有任何进展。她一直在注意时间,而当我问她是不是有重要的工作时,她有拼了命地摇头否认。
“你的那条珍珠项链,怎么不见了?”我说的那条珍珠项链,她一直很珍惜,只有睡觉时才拿下来。
她慌张了一下,手下意识地摸了下脖子,之后才解释道:“我,我嫌他碍事,所以放办公室了。。。”
再说下去也没用,她的心思明显不在这儿,我起身离开。走出酒店后,我点了一根烟,吸了一口后,我突然想到,她喷了那么多的香水,是不是为了掩盖自己身上的烟味?
我心烦意乱地回到家,打开大门却发现一封信正躺在眼前,是从门缝里塞进去的。我一秒都不敢耽搁,两三步冲到女儿的门前,用颤抖的手掏出钥匙,喀啦喀啦地打开门。昏暗的房间里没人,床上的被子倒是高高隆起,有规律的上下起伏。地上放着空盘子,看起来饭还是在好好吃的。我松了口气,轻轻关上门,回到玄关,捡起地上的信。
这封信和上次的不一样,破破烂烂的,还直接从门缝里被塞了进来,明显不是同一个人送的。我拆开信封,里面是一张纸,上面有手写的,歪歪扭扭的丑字。
“我知道你在追查谁,也有线索,想要的话就来OO街的铜像,我会在那里等你。”
我看完信,稍一迟疑,决定还是相信一回。我蹑手蹑脚走进女儿房间,她仍在睡。我确认了一下防盗栏杆的状况,又蹑手蹑脚地离开,锁上大门后前往OO街。
时间已经是晚上10点了,街上的人却一点没有减少的迹象。我坐在铜像旁的长椅上,静静地等待着那个人的出现。不一会儿,一个邋遢的人坐在了我身边。
“你好。”他的声音和他的字和外貌一样邋遢。
“你有什么情报吗?还是说,你就是。。。”
“别把我和那种抱别人大腿的人混为一谈。我和你的目的虽然不是完全一样,但还是有共同点的,我想治治他。”
“你们有什么过节?”
“这你别管。你听好了。去调查位于A街的地下赌场,那里有你想要的东西。”
“赌场?”王一龙的脸在我脑海里一闪而过,不过很快就消失了。
“下一部的情况,我们以后再聊。”不等我做出反应,他就起身消失在夜色里了。
A街的地下赌场?我一边在心里默念着这个地名,一边往家走。刚出电梯,我就被一个一脸凝重的中年妇女挡住了,我记得她是我的邻居。
“请你家的人注意点好吗?我儿子今年要高考。”
“嗯?”
“我说,请你家的人不要在大晚上制造噪音,我家的儿子。。。”
我丢下她冲到自己家门前。门半掩着,锁坏了,我鞋都没脱就冲到女儿房间,房门打开,风从窗户灌进来,窗帘被吹得飘飘忽忽。地上丢着一小块防盗栏杆,应该是从窗外锯下来的,因此造成了巨大的声响。一根粗绳子被系在了床上,一直延伸到窗外。床上已经空了,只有床单上的褶皱告诉我这里曾经躺过一个人。
我两腿发软,跪在了地上。我终于被压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