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如血,从雄浑峻奇的昆仑山脉中徐徐沉下,将整座昆仑山镀上一层瑰丽的金边。
在昆仑山深处的一处山谷内,四围奇峰杂沓,到处都是丛林密莽,浓荫蔽日。山风渐凜,万顷森绿宛如推波叠浪般涌向远方。
无尽古木郁郁芊芊,浩淼无际。古藤老树中,一道苍老的溪流嵌入林海,如巨蟒般蜿蜒逶迤,夕照之下,有露濡幽气腾腾而上,云蒸霞蔚,将这片丛林笼上了一层阴霾。溪流左岸,有人影绰绰,沿溪而上。
这是一支装备精良的探险队。领头的是个长着一部络腮胡子的中年男人,穿着一身草绿色的冲锋衣,背着个比他高出一个头的超大背包,正用登山杖分开灌木丛,小心地在前面探路。后面跟着的十来个队员,有男有女,穿着各种颜色的冲锋衣,蓬头垢面的,看起来十分地狼狈。
夕阳余光渐收,四周虎啸猿啼,怪声迭起。忽然一声凄厉长啼,一只怪鸟不知从何处扑腾而下,艳丽的翅膀展开两米有余,擦着几人的头顶俯冲而过,一股腐败的奇臭从鸟翼间激扬出来,冲入众人的鼻中。队伍中间的一个年轻女生吓了一大跳,尖叫着缩入前面队友的背后,这样一来,本来正默默前行的队伍节奏便乱了。
走在后面的是一个身高体阔的年轻小伙,见此情景,高声叫道:“队长,天快要黑了,我看兄弟们体力上也吃不消了,不如先扎营休息吧?”那个中年男人正在安抚那个女生,闻言便说道:“也好,我和小刘去找块高地好安营,其他人先原地休息!”
那个年轻小伙小刘应了声好,越众而出,跟着中年男人往前面走去。
二人走了约摸几分钟时间,眼前忽然一阔,原来是好几株枯树横亘在溪流两岸。枯树树干足有三四人合围粗细,也不知是被什么力量弄得齐根而断,压倒了周围大片林木。四周参天古木围绕,藤萝着地垂拂,形成一道天然围墙。数不清碗口大小的寄生兰星罗棋布,点缀在密藤之间。一群翠绿小鸟就在藤墙中筑巢,或嘤嘤和鸣,或结草衔环,上下环飞。古藤遒曲蜿蜒,瘤果坠坠,在雨气的洇润下显出厚重的色泽,也不知道生长了多少年,将几株巨树连接成一道弧形的屏障,其间只留下一线入口,透出一丝幽绿的微光。
几株枯树生机早绝,木质看来黝黑发亮,以中年男人的经验竟看不出是何树种。此处视野开阔,四面空旷,又有藤墙的天然屏障,本是扎营的极佳所在,然则中年男人眉头紧皱,直觉其中透着十分古怪。
跟在后面的年轻小伙小刘也是经验丰富的探险队员,仔细地观察之后,忍不住惊疑道:“队长,这几颗倒地的树有古怪!”
中年队长看着他,轻声问道:“你也看出来了?说说看,你觉得哪里有问题?”
小刘上前几步,指指周围的密藤,提醒道:“你看,照这些树藤的长势还有上面的鸟巢来看,这些树死了应该挺长时间了,但是你看这树——”说话间,手指小心翼翼地戳了一下枯树,只觉触手冰凉腻滑,连忙缩手回来,说道:“照理说,原始丛林里水气湿重,这几棵枯树早该腐烂发霉,但是你看这几棵树,一点发霉的迹象也没有!”
中年队长双眉一挑,说道:“以常理来说,确实是这样。但是树种不同,木质坚硬程度自然也有差异,百年不腐的树木我虽未见过,但也并不代表不无可能啊!”
小刘微微一笑道:“队长你说的很对,大自然鬼斧神工,我们能够发现了解的不足万一,就拿这几棵树来说,我看这树的纹理与普通的松树大同小异,但是这木质手感冰滑细腻,却如同玉石一般,自我参加专业探险队以来,从未见过!”
中年队长闻言心中一动,忍不住上前细细地摸了摸枯树,斟酌道:“看这纹理,确实是普通松树,但这木质……”抬头往四周望了望,说道:“这地方有点邪性,我从左边走,你从右边走,咱们绕过去看看!”
小刘点点头,卸下背在身后的一把开山刀,沿着藤墙率先往右边走去。老藤坚韧如铁,开山刀几乎很难劈开,走了好半晌,小刘忽地听到潺潺的流水声,心知已到了溪边,不由地小心起来。
开山刀慢慢地探了出去,正要劈下,忽地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声音极轻,若不是他正全神贯注地提防着,很难听到。小刘全身一紧,迅速将开山刀收了回来,凝神细听,声音是从头顶传来的,慢慢抬头望去,只见在右前方五六米外的一株珙桐上,在虬曲繁茂的树桠之间,缓缓地伸出一颗三角形的脑袋来!
这颗脑袋足有拳头大小,在夕阳的余晖下呈暗金色泽,一双幽碧的眼睛里满是残酷的冷光,最吸引小刘注意的还是它头上的弯角,弯角约有四五公分长,墨黑色的角尖微微向前弯曲,使得整个脑袋看起来倍感狞恶。
这是一条异种蛇!小刘看得头皮发麻,多年来的野外生存经验让他知道,象这样的异种生物一般很难存活,但是若能存活下来的话,肯定具有不同寻常的能力!
这条蛇探出了半截身子后忽然停了下来,三角蛇头四处转动,似乎在搜寻着什么。小刘心中一凛,左脚慢慢地向后退去,不料一步还未踩实,蛇头忽然闪电般回转,碧绿的双眸绽开两道幽光,狠狠地往小刘瞪去。小刘大惊失色,连忙停下脚步。
那异种蛇蛇信吞吐出来足有一尺来长,在树桠间慢腾腾地爬动,身上的鳞片在丛林斑驳的光影中不断变化,宛如一只只附身在蛇身上的恶鬼怨魂,张牙舞爪地往小刘扑来。小刘也算是熟知蛇的习性,知道它不动则已,一动必然是雷霆一击,是以慢慢地转动手腕,将开山刀收回,横于胸前,全神戒备着。
异种蛇似乎感觉到了危险,在小刘的右上方处停了下来,碗口粗的蛇尾缠着一株足有人腰粗细的马尾松,将树皮绞地扑簌簌往下掉落。小刘心内一紧,豆大的冷汗顺着脸颊滚落下来,他原本的打算是待蛇爬到近前的时候,抢先出手,殊不知那蛇机警至此,让他有力也无处使。这种一脚踏空的感觉非常难受,更要命的是他不敢确定那蛇离得这么远,是否有能力攻击他!事关生死,由不得他不谨慎应对!
小刘双眼骨碌碌乱转,急忙思忖反击之法。却在此时,平地卷起一股腥风,那蛇头猛地一沉,势如雷霆般往他噬来。生死关头,小刘反而冷静下来,迅速地向左踏出一步,开山刀对准大张的蛇口,一刀劈去。
小刘本名叫刘晟,曾经是中国最年轻的散打冠军,退役后参加了探险队,在队里担负的是保全与开路的职责,别看他这看似简单的一刀,却是由腰发力,几乎汇聚了他全身的力量。那蛇一声怪叫,蛇头微转,想要避开凌厉的刀口,但还是慢了一步,刀砍在了下颚,只见血花飞溅,下颚已被砍下了一块,那蛇吃痛之下,头猛地一甩,头上弯角狠狠地撞在开山刀上。
刘晟只觉一股大力自手上传来,虎口瞬间爆裂,开山刀再也拿捏不住,脱手飞出。刘晟大骇,着地一滚,避开了那蛇的另一记扑咬。那蛇在疼痛的刺激下,已然发狂,翻身落地后,蛇尾携着万钧之势狂扫乱抽。
刘晟避无可避,终被扫中,蛇尾狠狠地抽在了后背的背包上。只听“砰”地一声,刘晟身不由己地飞身而起,撞在了藤墙上后跌落在地!刘晟感觉如被高速行驶的汽车撞上了一般,若不是有背包垫着,恐怕连脊椎骨都要被抽断了,不由地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那蛇循声而至,血盆大口朝着刘晟的脑袋扑来。刘晟顾不得疼痛,双手在地上乱抓,忽地右手一痛,似是被锐物划伤了。刘晟不惊反喜,顾不得细看,抓起那块看似四方的石头就朝蛇砸去。
突地,那蛇似是见到了什么可怖的事物,“呱”地一声尖叫,不进反退,甩头就走。刘晟惊讶莫名,提心吊胆地四下张望,却见青山寂寂,绿水悠悠,四周除了被怪蛇扫断的残枝断树外,并无任何异常。便在此时,右手一麻,刘晟以为是伤口有毒,大吃一惊,急忙松手,想要将石头丢掉,不料这毒性实在狂猛霸道,只是眨眼之间右手已经完全麻木,不听使唤了!
死神当头,刘晟不由绝望了,忽然“嗤啦”一声裂响,空气中隐隐响起沉闷的风雷之声,无数蓝紫色的电弧从右手蹿起,如蛛网般四下蔓延,所过之处,尽成焦黑。刘晟感觉一股强大的电流涌入体内,如摧枯拉朽一般瞬间游遍全身,全身被电得麻木不仁,连个手指头都动弹不得。
刘晟双目圆睁,终于意识到那块石头有古怪,连那条怪蛇都忌惮的石头,不知道有什么恐怖的威力?茫然等死之际,又是一股强大的电流涌入,流入后背后狂冲突进,直接钻入脑中,头部立时传来撕裂般痛,刘晟双目鼓凸,面容扭曲。
刘晟感觉自己仿佛陷入无限循环的噩梦之中,一股接一股的强大的电流疯狂涌入,不断地撕扯着他的身体,直至最后,脑中忽然接连巨震,意识越飘越远。
恍惚间,他仿佛听见一个粗狂的声音在耳边大笑道:“哈哈哈,老子终于回来了!”他想要听得真切一点,黑暗却如潮水般涌来,瞬间淹没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