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不好了!”一个侍女慌慌张张的跑进了客厅。
坐在客厅中央的王妃郭氏怔怔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此时见侍女慌张的跑了进来,她也没有显得有多惊慌,毕竟这两天发生的大事实在是太多了。这两天的打击太大了,使得大夫人好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倒是一旁的二姨太张氏见到侍女匆忙的跑了进来,满脸不高兴的斥责道:“嚷嚷什么?一点规矩都没有,怪吓人的当心吵到了太夫人。”
如果这在平常,侍女是不敢这样的,更何况在大家最怕的二姨太面前。可是今天这个事太大了,她不敢不报。
“大夫人,二奶奶,三奶奶。出事了!”
郭氏这才回过神来,听到出事了,满脸忧愁的悠悠的问道:“哎,又出事了,这次又是什么事?”
侍女慌张的喘着粗气说:“四奶奶,四奶奶,她饮下‘贵妃醉’了!”
在座的一听贵妃醉,心中不由得一紧。“又是贵妃醉?”
“什么?”三姨太苏小曼第一个从座位上惊慌的站了起来,“什么时候的事?她人在哪里?”
侍女忙回答道;“是四奶奶的侍女侍画发行的,发行时四奶奶已经躺在屋中床上多时了,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饮下的。”
苏小曼一听说四姨太人在她房中,便起身向外跑去,才跑到门口,听到身后二姨太张氏冷冷的笑着阴阳怪气的说:“你看我说什么来着,她到底不是什么好人,添乱也添的很是时候。”
三姨太现在可顾不上和她斗嘴,只是回头瞪了二姨太一眼,便匆匆向四姨太卧房跑去。
大奶奶也没有理会一旁的二姨太,只是说了一句“人命关天”便也起身前往四姨太的住所了。只留下二姨太张氏一个人在客厅傻傻的坐着。
“你们这些丫鬟是怎么伺候的,居然能让她自己悄无声息的喝毒酒?”大夫人郭氏还没有走到四姨太的地方,就听到了苏小曼埋怨的声音。
郭氏走进门口看了一眼埋怨下人的苏小曼,然后就转头盯着躺在床上的四姨太宫琰秋,宫琰秋本来就素白的脸,因为饮毒的缘故,显得更加苍白,白的有点吓人。到是宮琰秋一脸的安详,并没有中毒后的惊慌,看这样子估计是自己饮下贵妃醉的可能性大了。
“我已经叫下人去喊了王大夫来了。”郭氏一脸疲惫的样子,虽然这话是对着三姨太说的,但其实更像是在对自己的安慰。其实她们都明白贵妃醉是什么东西,即使是神仙下凡也回天乏术了。
“你们也别都在这里站的了,该去准备就准备去吧。”郭氏让下人开始去准备了,好在那些东西都还有。
底下的人巴不得赶快离开这里,一听郭氏让去准备,马上都跑了出去。准备什么她们心里是清楚的,无非就是素衣白布。刚才还混乱的场面,顿时就只剩下郭氏和三姨太以及躺在床上的宫琰秋了。
“你也别难过了,贵妃醉你我是见识过的,王大夫来也很可能是走个过场。”郭氏劝着三姨太。
三姨太也知道贵妃醉的厉害,只是眼前的事,太过于突然,贵妃醉接二连三的出现,这是任何人都接受不了的。
“太夫人不是已经把贵妃醉都让人处理掉了吗?怎么还会有?”三姨太怔怔的问。
郭氏并没有说话,只是心中默默叹了口气,“是啊,怎么还会有呢。”
屋子里两人不再说话了,盯着躺在床上的宫琰秋,看着这个生命慢慢走向人生的尽头,慢慢的走到另一个世界,忽然间三姨太有点无助的感觉。看着眼前相与三年的人,马上就会从人世消散,她觉得心特别的疼。
人世间的痛苦莫过于生离死别,比这更加痛苦的,明知道她会死却无能为力,只能做个旁观者毫无办法的看她慢慢死去。也许这才是人间最大的刑罚,对生者的刑罚。
郭氏的贴身丫鬟不知何时悄悄的走了进来,生怕打破屋中的寂静小声在郭氏耳边说:“奶奶,王大夫来了。”
郭氏从悲伤中回过神来淡淡的说:“哦,让他进来吧。”
“王大夫在前厅坐着等夫人过去呢。他…”
“什么?”丫鬟的话未说完就被郭氏打断了,这两天的苦闷早已经出了她能承受的范围,此时的郭氏犹如炸药桶,一点即爆,心中火气不由的就出来了。“我们人还未死绝,就有人出来放肆了!别说他一个小小的郎中,就是丞相也不敢欺负我们这些孤儿寡女!”
丫鬟一听郭氏动气了忙说:“奶奶你先别动气!王大夫这次来带来一个人。”
郭氏怒气未消的说:“那有如何?失了礼数,我照样将他轰出去!”
“不是的,他说他带来的这个人或许能治好贵妃醉!”
郭氏一听能医治贵妃醉,脸色才略微平静了一点,“哦?且去看看,如果治不好,我定要治他礼数不周之罪!”
“王大夫,听小琴说你有医治贵妃醉的方法?”郭氏冷眼看着坐在左首的王大夫,心中依然对王大夫刚才的失礼有点不满,换做以前以郭氏的脾气,王大夫是绝对没有好果子吃的。毕竟郭氏也算是将门之后,她自幼又在军中长大,她的眼中断然容不下一点点的瑕疵的。只是因为她渐渐的上了年纪,心中又知以自己的身份再也不许她肆意妄为了,加上最近这几年接二连三的意外打击,使她渐渐的端庄了起来。家中的种种事情也让才过三十的她,看起来非常的苍老。
王大夫欠了一下身子说道:“回禀王妃,小人材质昏庸,医道浅薄,贵妃醉这样的千古绝药,小人是解不了的。”
郭氏脸上略显不悦的说:“那你让小琴传你有医治的方法,岂不是欺骗于我?”
王大夫也看见郭氏脸上的不悦马上解释道:“小人确实没有解毒的好方法,但是小人的师兄听闻四奶奶误饮贵妃醉,愿意一试。”说着王大夫站起来指着他下首的那个男子说:“这便是小人的师兄,李鬼手。”
郭氏抬头看向李鬼手,只见他身穿道袍,头带逍遥巾,到颇有一点修仙道士的样子。李鬼手也不欠身,端坐在座上点了一下头就算是打过招呼了。王大夫是知道师兄的脾气的,见师兄傲慢的没有答王妃的话,怕王妃生气于是赶忙在一旁说道:“王妃勿要怪罪,我这个师兄性子一向如此。”
郭氏毕竟是个王妃这点涵养是有的,微微笑了一下:“只要能医治好四奶奶的贵妃醉,就是我亲自登门去请,也是值得的。敢问李师兄在哪里清修?”
王大夫看李鬼手也不答话只好插话说道:“我师兄在幕雨峰松竹林,精修医术,王妃有所不知,我这个师兄又有一个外号叫‘医痴’。一听有稀奇古怪的病,如果不让他瞧瞧,他就会夜不能寐,食不知味。”
郭氏用长袖遮住嘴浅浅的笑了一下,“李师兄这样的爱好确实配的上‘医痴’这样的称号。那我再多问一下,如果医治好了贵妃醉,李师兄想要什么样的酬劳?”
这时李鬼手说话了,惜字如金的说:“分文不取。”李鬼手抬眼看了一下郭氏又说道:“如果治不好,悉听尊便。”
郭氏笑了一下说道:“贵妃醉的厉害我们是领教过的,李师兄就请放心医治吧。”
王大夫起身说:“王妃能不能让我师兄看一下四奶奶的情况,我怕再晚了四奶奶的情况会更加不好。”
“对对对,到是我疏忽了。”然后郭氏对小琴吩咐道:“领李师兄和王大夫去四奶奶的房里。”
“是。”
三姨太看了一下在宮琰秋床前的李鬼手,虽说这个人扮相不错,可是她不相信眼前这个人能治好贵妃醉的。据说当年唐明皇舍不得杀杨贵妃,可是又不得不杀,正在不舍之时,有人献上贵妃醉,据说此毒,能让饮下的人就像喝醉一样,不痛不疼的走向死亡,一代美女杨玉环最终饮了此酒香消玉损。
“姐姐,他当真能解贵妃醉的毒性?”三姨太悄悄的问郭氏。
其实,郭氏也不太相信,贵妃醉作为宫廷里秘药,已经传承上百年之久了,百余年来,无数良医都拿贵妃醉没有任何办法,如果饮了贵妃醉,那是必死无疑的。只是,眼前有人敢于医治,不如死马当活马医治好了。
二姨太不知何时进来的,此时听三姨太一说,也在一旁说:“我就不信一个小小的道士能解贵妃醉的毒性,如果能行,皇上早就派人来救治王爷了。那王爷……”二姨太说道这里,意识到说错话了马上停住了,低头悄悄的瞄了郭氏一眼,见郭氏没有理会她刚才的失言,心里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倒是三姨太在一旁听了不高兴了,“我记得太夫人已经下令不让再议论王爷的事了,今天姐姐怎么又提了出来呢?”
二姨太确实理亏,可是又不想在三姨太面前落了下风,正准备还嘴,只见王大夫走了过来。当下只好先收住。
王大夫说:“王妃,二奶奶,三奶奶。师兄想寻一点酒,做引子。府上可有?”
二姨太不屑的说:“笑话,堂堂王府,怎么可能没有酒,小翠给王大夫拿壶酒来。”
“不行。太柔了,不够刚烈。有烧酒没有?”李鬼手抿了一下手中的女儿红,不满意的摇了摇头。
郭氏在一旁说:“我们平时就喝的是就是这种酒,王爷生前不喜欢烈酒,所以府上没有太多的烈酒。汾酒到是有,不知可以吗?”
李鬼手摇头说:“不行,这贵妃醉,又叫神仙醉,药性数寒饮下之后,浑身飘飘然然,魂魄也会随着醉意飘然而去。必须用最烈的酒,辅以烈火,再用银针将穴道封死,才能将肚内的毒性尽数逼出。所以,要想救四奶奶,必须是最烈的烧酒才行。”
三姨太忙问道:“老白干行不?”
李鬼手想了想说:“勉强可以。”
三姨太吩咐自己的丫鬟,“你去厨房将做醉酒鸡的酒拿来。”
不一时酒就取来了,只见李鬼手将酒倒在一个碗里,又从怀中取出一粒丸药揉碎,倒入宮琰秋的口中,又用蜡烛将碗中的酒点燃,单手掐住宮琰秋的口,趁着火焰未消将酒倒入宮琰秋的腹中。
三姨太见这样的情景,不由的惊叫了出来。几个丫鬟不忍看下去,都将头背了过去。到是郭氏还较为沉着,但脸上也有一丝惊慌的神色。
一旁的王大夫说道:“王妃不要惊慌,师兄已用丹药,将四奶奶的五脏六腑护着,伤不着的。”
这边正说着话,那边就听李鬼手大声的说:“快!快将四奶奶扶起来!直立着!”几个丫鬟赶忙上去,依照李鬼手的指令将宮琰秋扶了起来。才刚扶起来,又听李鬼手说道:“放下!速速放下!面朝床趴下!”几个人又手忙脚乱的将宮琰秋放倒在床上。李鬼手的银针早已准备在手,电光火石间已经把手中银针尽数刺了下去。
“成了!”听李鬼手声音中带有欣喜,郭氏看向宮琰秋,只见她的嘴边,慢慢开始吐出褐色带有腥臭的液体。
二姨太最先忍不住,反胃的干咳了几下,“我是受不了这样的折磨,我先回屋了。”说完逃一样的跑了出去。
李鬼手又恢复了他最先开始的神色,擦了擦头上的汗对王大夫说:“一会你给开几副固本回源的药,吃了就好转了。这几天除了吃药,水和饭都不能进半点,否则前功尽弃。”说完,大袖一挥也不和人打招呼,便出了王府。
王大夫苦笑了一下,又有点无奈的叹了口气:“我这个师兄。哎。还请王妃不要介意。”
倒是郭氏没有在意,笑了一下说:“无妨的,我们谢他还来不及,怎么能介意呢?来人,给王大夫取诊金来。”
诊金早已经准备好了,随着郭氏的吩咐,下人已经端着一个铁盘走了上来,王大夫一看铁盘中的尽是黄金。连忙推辞道:“这,这我是不能收的,因为师兄事先已经吩咐了,分文不取。”
郭氏笑道:“吩咐是一回事,照办又是一回事,王大夫就请收下吧!这也是四奶奶感谢两位的救命之恩的谢礼。”
王大夫想了想说道:“既然王妃执意,小人就只好笑纳了。”